阿坤的皮鞋踩在自来水厂的水泥路上,发出“笃笃”的实响,晨雾被厂区巨大的排风系统搅成碎絮,消毒车间飘来的氯水气息裹着金属管道的锈味,刺得鼻腔发疼,连喉咙都泛起干涩的痒意。战术背包里的香港地图还带着李sir掌心的温度,折痕处磨得发亮,边角卷着毛边,显然被反复摩挲过;手机屏幕上阿明发来的布防图闪着冷光——红色标记在“中央蓄水池”区域密集如蚁,每个红点旁都标着“p5冲锋枪”“定时炸弹”的小字,像一张织向死亡的网。“坤哥,水厂监控被我黑透了,但备用电源十分钟后自动重启,到时候画面就会弹回他们的总控室,”阿明的声音从耳麦里钻出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促,键盘敲得“噼啪”响,指甲盖在键帽上翻飞,背景里混着泡面叉子刮碗的脆响,“三号消毒车间的通风管直通蓄水池操作间,我查了十年前的施工图纸,管口铁丝网早锈成粉末了,你那支钢笔的笔尖硬度,戳开它跟切豆腐似的。”
阿坤贴着围墙往三号车间挪,粗粝的水泥墙蹭脏了藏蓝衬衫的袖口,墙缝里的杂草刮过手背,留下细细的红痕。父亲的旧警徽在贴身口袋里硌着心口,边缘的弹痕像枚发烫的烙印,每一下触碰都在提醒他——距离七点供水高峰只剩四十分钟,一旦淡绿色的毒剂流入管网,香港几百万水龙头里流出的都将是死亡。突然,厂区路灯毫无征兆地亮起,惨白的光柱扫过路面,在地上投下参差的影子。他猛地矮身躲进绿化带,灌木的尖刺扎进掌心,细小的血珠渗出来,尖锐的痛感像针一样扎醒混沌的大脑,指尖下意识摸向腰后的钢笔,笔帽的佛头木雕冰凉硌手,是熟悉的镇定剂。两个穿黑西装的守卫提着警棍走过,领口的银色骷髅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劣质古龙水的甜腻盖不住腋下的汗味,骂骂咧咧的声音撞在水泥墙上:“军师说要熬到八点才撤,这鬼地方的氯味快把肺腌透了,等拿到钱,老子先去铜锣湾的桑拿房泡三天三夜。”“少废话,‘老板’的计划不止香港,等‘幽灵’老板的东南亚网络铺开,咱们就是一方话事人,到时候别说桑拿房,私人泳池都给你配齐。”
等守卫的脚步声在拐角处消失,阿坤才从绿化带里钻出来,猫着腰冲进三号车间。巨大的过滤罐轰鸣着,震得地面微微发麻,金属管道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通风管道藏在天花板西北角,直径不足半米,管口的铁丝网锈得一碰就掉渣,固定的螺丝早已被氧化成红褐色的疙瘩。他摸出父亲留下的钢笔,笔帽上的佛头木雕在掌心轻轻蹭过,冰凉的触感瞬间勾回记忆——当年在金三角的山洞里,父亲就是握着这支笔,手把手教他撬铁丝锁:“钢笔尖要卡在锈结处,借腕力而非臂力,巧劲才能省力气。”阿坤将钢笔尖插进铁丝网的缝隙,对准锈死的拧结处,手腕发力时带动小臂肌肉绷紧,像父亲教的那样借巧劲而非蛮力,只听“咔嗒”一声脆响,锈蚀的铁丝应声断裂,断口处挂着褐色的锈渣。他把钢笔别在腰上,像猫一样弓起身子钻进管道,膝盖和手肘蹭过积灰的管壁,蛛网粘在脖颈后发痒,额头被突出的铁管撞得发疼,却连闷哼都咽进喉咙——父亲当年在雨林里潜伏时,比这更苦的罪都受过。
管道里的灰尘呛得阿坤嗓子发痒,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咳嗽出声——生怕惊动下方的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出前方的岔路,阿明用红色荧光笔圈的“左转至蓄水池”字样格外醒目,像黑暗里的指引灯。突然,耳麦里传来阿明变调的惊呼:“坤哥小心!两个守卫往操作间走,手里是p5,我听见子弹上膛的‘咔啦’声了!”阿坤立刻停住动作,屏住呼吸按灭手机屏幕,黑暗中,下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军用皮靴特有的厚实声响,和当年雨林里李默手下的脚步声分毫不差,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军师说‘老板’要的是全香港的乱,这点vx毒剂只是前菜,”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烟草熏出的沙哑,“等水供出去,香港乱成一锅粥,咱们就揣着钱去巴拿马,买个小岛当土皇帝。”“那‘幽灵’老板真有这么神?连国际刑警都拿他没办法?”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敬畏。“少打听!‘幽灵’的事是你能问的?知道太多的人,现在都沉在维多利亚港喂鲨鱼了。”
阿坤握紧钢笔,指尖在笔杆内侧的“忠”字凹痕上反复摩挲——那是父亲当年用刺刀刻的,此刻被掌心的汗浸湿,烫得像火。他顺着管道缓缓爬到操作间正上方,透过格栅缝隙往下看,两个守卫背对着他站在控制台前,手指死死抠着红色的“供水启动”按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旁边的不锈钢桶敞着口,淡绿色液体表面浮着一层油膜,vx毒剂特有的苦杏仁味混着氯水味飘上来,刺鼻得让人头晕。阿坤深吸一口气,将重心移到腿部肌肉,猛地踹开头顶的格栅——木质格栅“哗啦”断裂,他像雄鹰扑食般纵身跃下,身体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钢笔尖精准戳在左边守卫的太阳穴上。这是父亲教的“晕穴”技巧,力道拿捏得刚好,既不伤人命又能瞬间制敌,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撞得地面发出闷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右边的守卫反应极快,猛地转身举枪,枪口的黑洞洞对准阿坤胸口,手指已经压在扳机上。阿坤根本不给对方开枪的机会,身体像拧麻花似的侧身绕到他身后,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反拧,只听“咔嚓”一声,关节错位的闷响在操作间里格外清晰。同时,他将钢笔尖抵住守卫的颈动脉,冰凉的笔尖让对方瞬间僵住,声音冷得像车间里的金属管道:“毒剂倒了多少?仓库里还有几桶?”守卫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牙齿打颤的声音都能听见,目光惊恐地瞟向控制台上的计量表:“刚刚倒了一半,仓库里还有三桶,由由三个兄弟看着,都都拿着枪”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砰”的枪声——是李sir常用的格洛克17,紧接着是密集的交火声,子弹打在金属门上的“当当”声格外刺耳。白马书院 哽欣嶵筷阿坤心里一紧,对着耳麦急促地喊:“李sir!不是说从后门包抄吗?怎么会遇袭?”“是王海涛!他说配电房有近路,结果我们刚进去就中了埋伏!他替我挡了一枪,胳膊被子弹打穿了!”李sir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里的爆炸声震得耳麦都发烫。
阿坤刚要冲出去支援,操作间的铁门突然被人踹开,“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军师”举着枪站在门口,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像两团燃烧的鬼火,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脖子上狰狞的骷髅头纹身,身后跟着四个黑西装保镖,每人手里的砍刀都闪着冷光。“张建国的儿子,果然有你爹的硬骨头,”“军师”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嘴角咧到耳根,涎水都快流下来,“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坏‘老板’的事?太晚了!蓄水池阀门被我锁死了,再过二十分钟,毒水就会流进千家万户,香港就会变成人间地狱!”他猛地挥手,两个保镖像饿狼般扑上来,砍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阿坤头顶。阿坤侧身灵巧躲开,刀锋擦着他的头发劈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他反手将钢笔尖划向左边保镖的手腕,笔尖虽细却像锋利的刀片,瞬间划开一道血口子,鲜血喷溅在控制台上,保镖惨叫着丢了刀,捂着流血的手腕蹲在地上哀嚎。另一个保镖趁机从侧面扑来,想把他熊抱住,阿坤弯腰避开对方的双臂,膝盖狠狠顶住他的小腹,将人按在控制台上——计量表被撞得发出“嘀嘀”的尖锐警报,红色数字疯狂跳动,像催命符一样刺目。
“蓄水池主阀门是电子密码锁,没有密码,你杀了我也打不开!”“军师”举着枪一步步逼近,枪口始终对准阿坤胸口,手指微微颤抖,显然也在紧张,“你敢动我,整个香港的人都得陪葬,你就是千古罪人!”阿坤的目光飞快扫过控制台,突然注意到台面角落刻着个微小的“南”字——字迹潦草,带着陈浩南特有的弯钩,和老照片背面的签名一模一样。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父亲的笔记,泛黄纸页上的字迹力透纸背:“陈浩南生性多疑,却总在关键处留自己的印记,他的密码,总跟1968年7月15日有关,那是他闯出名堂的‘出道日’。”阿坤没有丝毫犹豫,指尖按在电子锁按键上,父亲笔记里的字迹仿佛就在眼前,每个数字都像父亲当年手把手教他写的那样清晰。“”——按键背光闪过,锁芯发出“啪”的轻响,弹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的红色阀门开关。“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密码?”“军师”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保镖身上,眼神里的惊恐像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操作间的门被再次撞开,王海涛捂着流血的胳膊冲进来,藏蓝警服的袖子被鲜血浸成深褐,暗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血点。他手里举着枪,枪口虽然有些颤抖,却稳稳对准“军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别动!警察!”他的脸上全是泥污和汗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像淬了火的钢,“我当年一时糊涂,收了陈浩南的钱,背叛了张叔,背叛了这身警服,今天必须把这笔账还清!”“军师”转头对准王海涛,刚要扣动扳机,阿坤已经扑了上去,右手的钢笔尖狠狠戳在他的手腕麻筋上——这一次用足了力气,笔尖几乎扎进肉里。“啊!”“军师”惨叫一声,枪“哐当”掉在地上,滑到角落。王海涛立刻冲上前,膝盖顶住“军师”的后背,将他按在地上,手铐“咔嚓”一声锁上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蓄水池的毒剂我已经通知技术队了,他们带着中和剂往这赶,十分钟内就能处理干净,”王海涛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硬盘,硬盘被体温焐得温热,边缘磨出的包浆里还沾着他伤口的血渍,“这是陈浩南和‘幽灵’的交易记录,我藏在警徽夹层里偷出来的,里面有‘幽灵’的加密邮箱和暗网地址,是抓他的关键。”
阿坤接过硬盘,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王海涛的体温和血味,他握紧硬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突然,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是阿明发来的紧急消息,附带一张实时监控截图——黑色直升机正停在水厂楼顶,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掀飞了楼顶的铁皮,截图下方是阿明的急吼:“坤哥!陈浩南跑了!机尾编号b-hk99,正往澳门方向飞,我已经把坐标发给空管了!”阿坤立刻冲到窗边,推开积满灰尘的玻璃,冷风裹着氯水味灌进来,抬头望去——那架黑色私人直升机正盘旋上升,机身上的银色骷髅徽章在晨光里闪着刺眼的冷光,越来越远。“他跑不了,”阿坤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将硬盘揣进贴身口袋,和父亲的警徽紧紧贴在一起,钢笔在腰上硌着掌心,像父亲的手在给他力量,“有这个硬盘,我们不光能抓到陈浩南,更能把‘幽灵’的老巢连根拔起。”王海涛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露出被血浸红的警徽:“我对不起张叔,对不起那些被毒剂害过的家庭,但今天,我总算对得起这身警服,对得起头顶的国徽了。”
!技术队和救护车赶到时,天已经大亮,晨雾被阳光驱散,金色的光芒洒在蓄水池的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氯水的味道淡了许多,空气里多了些海水的咸湿。李sir的伤口已经包扎好,白色纱布缠在胳膊上,渗血的地方透着暗红,他正和香港警方的负责人交代案情,手里的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看见阿坤走过来,李sir从保温箱里拿出一杯热奶茶,奶茶的焦糖香混着奶味飘过来,驱散了满身的寒气:“这是‘兰芳园’的热奶茶,你张叔当年查案,每天都要喝一杯,我特意让队员绕路买的,还加了双份糖。”他拍了拍阿坤的肩,掌心的老茧带着熟悉的温度,“他要是还在,见着你今天这股劲,保准拍着你后背喊‘好小子,比老子当年强’。”阿坤接过奶茶,温热的杯子贴着掌心,暖意顺着指尖流进心里,他摸出父亲的旧钢笔,笔帽上的佛头木雕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笔尖的锈迹都显得格外有温度。手机突然弹出阿明的视频请求,画面里的男孩顶着鸡窝头,黑眼圈重得像挂了两个墨团,眼镜滑到鼻尖,脸上还沾着墨水印,却笑得格外兴奋:“坤哥!我破解了一部分加密文件!‘幽灵’在香港有个据点,就在铜锣湾星辉大厦,十三楼整层都是他的,连保洁都是他的人!”
阿坤走到水厂大门口,望向远处铜锣湾的方向,高楼林立,霓虹招牌虽然熄了,但晨光里的建筑轮廓格外清晰。这座城市刚从灭顶危机中苏醒,远处的街道传来早市的喧闹声,鱼蛋摊的咖喱香混着海风飘过来,和记忆里父亲亲手做的咖喱饭味道一模一样,温暖又踏实。他握紧手里的钢笔,将硬盘牢牢揣在贴身口袋里——硬盘和父亲的警徽紧紧贴在一起,像是两代人的正义在相互呼应,滚烫而坚定。“李sir,”阿坤转过身,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刚经历过恶战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下一站,铜锣湾。”李sir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力量像山一样可靠:“我陪你,就像当年陪着张叔查骷髅会一样,咱们叔侄俩,一定把这些毒瘤连根拔起,给香港一个干净的天。”风从海边吹过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动了阿坤的衬衫衣角,也吹动了他口袋里钢笔的流苏。他知道,这场关于正义与传承的战斗还没结束,陈浩南在逃,“幽灵”还藏在暗处,但只要钢笔还在、警徽还在,他就永远不会退缩——就像父亲当年那样,守着这座城,守着那些需要保护的人,守着心里不灭的光。
当晚,西九龙警署的临时办公室灯火通明,白炽灯的光虽然刺眼,却把桌上的文件照得一清二楚。阿坤和李sir对着电脑屏幕坐着,面前的叉烧饭已经凉了,米粒都坨在了一起,阿明正通过远程桌面破解“幽灵”的加密信息,屏幕上的代码像绿色的瀑布一样倾泻,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坤哥,‘幽灵’的加密算法是军用级别的,比我上次黑的军火网难十倍,我得找林叔要个超级权限,”阿明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不服输的劲,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等等!有突破了!”突然,屏幕上的代码停住了,跳出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是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面具上刻着复杂的卷草纹,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和削薄的唇。他的手里捏着枚红宝石徽章,和阿坤从眼镜蛇那里缴获的袖扣一模一样,红色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这就是‘幽灵’?”李sir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凝重,手指指着屏幕,“你看他的手。”阿坤的目光死死锁在面具男人的手上,指节处那道月牙形疤痕,和父亲笔记里画的草图分毫不差,连疤痕的弧度都一模一样。“是他,”阿坤握紧手里的钢笔,笔尖在空白纸上重重写下“幽灵”两个字,字迹力透纸背,墨水晕开的痕迹像燃烧的火焰,“我们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他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