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哥被东星元老关在赌场地下室的消息,像涨潮时的浪头,不到半天就漫过了香港的黑白两道。咸鱼墈书罔 埂辛嶵筷尖沙咀货运站的办公室里,雷爷的旧账本摊在红木桌上,阿坤用红笔在“东星豹哥”那行画了个圈,旁边批注:“失人心者失地盘,私卖货线者无容身之地”。墨迹未干,辉哥就攥着张纸条闯进来,额角的汗把工装领口都浸湿了:“坤哥,东星那几个管油麻地仓库的老鬼,带着二十多个兄弟堵在码头口,说要‘讨个说法’。”
阿坤没抬头,指尖摩挲着账本上雷爷的字迹——那是十年前雷爷写的“联会规矩第一条:不欺老弱,不吞孤财”。他慢悠悠合上账本,从抽屉里摸出那枚铜制船锚徽章别在领口:“他们要什么说法?”“说豹哥就算有错,联会也不该把证据捅给东星元老,断了他们的活路。”辉哥把纸条拍在桌上,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要么分三成货利,要么掀了尖沙咀仓库”,末尾画着个滴血的刀疤,“领头的是‘白头翁’,东星的老人了,当年跟雷爷打过照面,据说手里还攥着几分旧情面。”
阿坤抓起椅背上的黑色工装外套,拉链拉到胸口:“把沙皮叫上,再让虎哥带五个身手稳的兄弟,别带家伙——去码头跟白头翁‘喝茶’。”辉哥愣了愣:“不带家伙?万一他们动手”“他们要是想动手,就不会先递纸条。”阿坤走到门口,回头扫了眼墙上的联会章程,“白头翁混了三十年还没栽,靠的不是拳头硬,是懂‘讨说法’的分寸。他要的不是打,是活路。”
码头入口的避风港里,二十多个穿东星灰夹克的汉子蹲在石阶上,手里攥着钢管却没亮出来。白头翁坐在最中间的石墩上,头发全白了却梳得整齐,怀里揣着个搪瓷缸,缸沿磕得坑坑洼洼。看见阿坤过来,他慢悠悠站起身,搪瓷缸往石墩上一顿,茶沫子溅出来:“陈坤,雷爷当年教我们‘江湖留一线’,你把豹哥往死路上推,是不是太绝了?”
沙皮刚要开口,被阿坤用眼神按住。他走到白头翁面前,从烟盒里抽支烟递过去,打火机“咔嗒”一声凑到他嘴边:“白叔,我敬您是前辈,先跟您算两笔账。第一笔,豹哥私卖东星三条货线给竹联帮,把你们油麻地仓库的兄弟当空气,每个月的分红扣了三成,这是他断你们的活路,不是我。”烟点燃后,阿坤自己也抽了一支,烟雾飘在海风里,“第二笔,去年您孙子住院,医药费差两万,是豹哥让小弟拦着不让东星账房批钱,最后是雷爷托林叔送过去的——这笔情,您该记在联会头上。”
白头翁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下,搪瓷缸在石墩上又顿了顿。沙皮适时上前,把一叠照片放在石墩上:“白叔,这是豹哥把货线卖给竹联帮的合同副本,还有他扣兄弟们分红的账本,都是我从他赌场保险柜里翻出来的。”照片里,豹哥签字的笔迹潦草,分红记录上满是涂改的痕迹。有个年轻汉子凑过来看了眼,咬着牙骂了句:“狗日的,去年我妈做手术,他说社团没钱,原来钱都进他自己口袋了!”
阿坤踩灭烟头,声音抬高了几分,让每个东星兄弟都能听见:“尖沙咀的货线,联会接了。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带着兄弟来联会,仓库的管理权还归白叔,每个月分红比以前多一成,联会管吃住;要么拿着这笔钱走人,”他指了指虎哥拎过来的黑色手提箱,“这里是五十万,够兄弟们找个安稳营生。”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选哪个,以后谁要是敢为难你们,就是跟联会过不去。”
白头翁盯着手提箱看了半晌,突然把搪瓷缸里的茶泼在地上:“雷爷的兄弟,做事敞亮!我跟联会干了!”二十多个汉子瞬间炸了锅,有几个当场就把东星的灰夹克脱了扔在地上。阿坤拍了拍白头翁的肩膀:“白叔,联会的规矩就一条:守本分,有饭吃,兄弟有事一起扛。”白头翁眼圈发红,从怀里掏出个旧玉佩——那是雷爷当年送他的,玉佩上刻着个“稳”字:“我信你,也信雷爷的眼光。”
处理完东星的事,刚回货运站,林叔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里带着笑意:“坤仔,雄哥在铜锣湾‘福记’茶餐厅等你,说要跟你‘聊聊合作’。”阿坤心里清楚,雄哥这是来探联会的底——豹哥倒了,尖沙咀的势力真空,联英社不可能不动心。他换了件干净的衬衫,把弹簧刀藏在腰后,又让辉哥准备了两盒顶级的普洱:“雄哥爱喝老茶,带上这个。”
福记茶餐厅里,雄哥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奶茶已经凉了。他穿着件黑色丝绸唐装,手指上的玉扳指磨得发亮,看见阿坤进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陈坤,你年纪不大,做事比豹哥那蠢货强十倍。”阿坤把普洱茶放在桌上,给雄哥倒了杯茶:“雄哥过奖了,我只是守规矩而已。”“规矩?”雄哥嗤笑一声,“江湖上的规矩,都是靠实力定的。尖沙咀的货线,联英社帮你稳住了竹联帮,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阿坤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味醇厚:“雄哥的情,我记着。竹联帮那边,我已经让人带话了,九龙的货线他们不能碰——那是东星的地盘,现在归联会接管,联英社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运电子产品,利润五五分。”他顿了顿,直视着雄哥的眼睛,“但尖沙咀是联会的根,雷爷的兄弟埋在这,我不能让。”
雄哥的手指在玉扳指上摩挲着,半晌才笑出声:“雷爷当年就说你是块料,果然没看错。五五分可以,但联英社要派两个人跟着对账——不是信不过你,是社团里的老人要交代。”他端起茶杯跟阿坤碰了一下,“还有,豹哥欠我的五十万高利贷,你让东星元老从他私产里扣出来,直接打我账户上。”阿坤点头:“没问题,明天就让沙皮去办。”
从茶餐厅出来,天色已经擦黑。货运站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忠伯正在摆桌子,清蒸鱼、烧鹅、炒时蔬摆了满满两桌,沙皮带着几个东星过来的兄弟帮忙搬啤酒,脸上笑开了花。看见阿坤回来,沙皮跑过来:“坤哥,白叔说今晚要跟您喝几杯,他说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阿坤走进办公室,看见桌上放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还有张纸条,是白头翁的笔迹:“这是豹哥扣我的分红,我留着没用,给沙皮的老婆孩子补补身子。”阿坤把钱递给辉哥:“明天给沙皮送过去,再从社团账上支两万,让他给孩子找个好学校。”辉哥应了声,又问:“坤哥,虎哥说要给兄弟们涨分红,您看”
阿坤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景,尖沙咀码头的灯光在海面上撒下一片金辉。他想起雷爷当年说的话:“混社会,不是看你有多少兄弟,是看你的兄弟肯为你挡多少刀;不是看你有多少地盘,是看地盘上的人肯不肯认你。”他回头笑了笑:“涨,每个兄弟都涨两成。另外,给白叔安排个闲职,他年纪大了,不用跑码头,就在办公室管管账本。”
晚饭时,院子里笑声不断。白头翁端着酒杯敬阿坤,手都在抖:“坤哥,我活了五十岁,才明白混社会不是打打杀杀,是有人把你当人看。”阿坤跟他碰了碰杯,把酒一饮而尽:“白叔,联会不是帮派,是兄弟。只要守规矩,有难处只管说。”沙皮在一旁喊:“对!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谁要是敢欺负我们,我们一起上!”
夜深了,兄弟们都散了,阿坤独自留在办公室,翻开雷爷的旧账本,在最后一页写下:“混社会的道,在人心不在拳头,在规矩不在狠辣。地盘要稳,先稳人心;生意要长,先守本分。”他把账本锁进抽屉,拿起那枚铜制船锚徽章,月光照在徽章上,反射出温润的光。
窗外,海风卷着码头的气息吹进来,夹杂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阿坤知道,豹哥的倒台只是开始,竹联帮不会善罢甘休,联英社也不会一直安分。但他不慌——只要联会的兄弟们一条心,守着雷爷的规矩,凭着这份人情世故,就算再大的风浪,尖沙咀的这片天,也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