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码头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黏在眼睫毛上凉丝丝的,连远处起重机的轮廓都模糊成一团灰影。阿彪踩着露水“噔噔噔”冲进办公室,鞋底的泥点是码头特有的青黑淤泥,溅在红木门槛上格外扎眼。他那件花衬衫早换成了和联胜统一的藏青工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新剪的短发根根立挺,只是眼眶红得像熬了整宿的夜,右手攥着张被汗水泡软的货运单,指节捏得泛白,连泛黄的纸边都被指甲抠出了毛边:“坤哥!丧彪那杂碎把我们去澳门的货截了!三车精密电子元件,全扣在油麻地那片废弃货场——就是当年东星藏军火的老地方!他放话要五十万赎金,少一分都别想拉走货,明天中午前凑不齐,直接拆了当废品卖,零件都给你扔海里!”他说着往桌上一拍,货运单上“收货人:澳门宏远电子”的字迹被震得发颤。
阿坤正用红笔核对着红磡仓库的收支账,账本是牛皮封面的,边角磨得发亮,上面“红磡仓库租金元”的字迹刚落,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汁晕开个铜钱大的圈。他没抬头,指节轻轻叩了叩对面的铁椅——那是雷爷当年用过的旧物,椅面的铁锈被阳光照得泛出暖光:“坐。先答三个问题——货是凌晨四点零五分从红磡出的,走弥敦道转海边公路,特意避开了东星盘踞的尖沙咀地盘,对不对?跟车的是你带的阿杰和阿力,按我的规矩没带家伙,只揣了联会的鎏金身份牌,牌上刻着‘和联胜陈’,是不是?丧彪的人只拔了车钥匙、扣了货运单,没动粗伤人,阿杰说他们连推搡都没敢,没错吧?”他说话时笔尖始终悬在账本上方,目光没离开那串数字。
阿彪“腾”地站起来,铁椅腿蹭得水泥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窗外的海鸟扑棱棱飞走:“坤哥您怎么比我还清楚?阿杰是在油麻地公用电话亭打的,只说货被截了,连丧彪要赎金的数都没来得及报啊!”他往前凑了两步,工装下摆扫过桌角,带倒了半杯凉茶,水洒在账本上,阿坤伸手就按住了浸湿的页脚,动作比他还快。
“湾仔虎凌晨五点就守在码头岗亭,你带队出货时他就给我发了传呼。”阿坤抽出纸巾吸干账本上的水,这才放下笔,从抽屉里抽出张卷边的香港地图——边角用透明胶带粘了三层,显然常被翻阅,铺在桌上时“哗啦”作响,指尖点在油麻地货场的红圈上,那圈是他前几天用红马克笔特意标的“通行缓冲区”:“丧彪是油麻地堂主,联会换届还有二十天,他盯着副会长的位置快疯了。前两周就故意让小弟在观塘码头晃悠,上次阿明卸红酒,他的人故意把板车横在路口,就是想挑事。现在拿你开刀,一是打我的脸,二是试探蒋先生的态度——毕竟你是豹叔的侄子,他想看看联会会不会因为豹哥的面子偏帮我,也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跟我斗。”他指尖在地图上划了条线,从观塘到油麻地,刚好穿过三个堂口的地界。
话音刚落,刀疤荣就推门撞进来,左胳膊的纱布渗着暗红血丝,伤口在晨光下泛着红肿,他进门时没顾得上关门,海风卷着咸腥味扑了进来:“坤哥,丧彪太欺人了!我早上去油麻地递话,穿的是联会的黑西装,亮了身份牌,说这是和联胜的货,按联会规矩‘通行区不截货’,他倒好,嚼着口香糖靠在集装箱上,骂我是‘陈坤的看门狗’,还让手下用钢管砸了我们的货车玻璃——碎渣子溅了我一胳膊!”他撸起纱布,一道寸长的划伤还在渗血,边缘沾着玻璃碎屑,“这口气我咽不下!我带十几个兄弟抄家伙,现在就去把货抢回来!”
阿坤没看刀疤荣的伤口,反而抬眼盯着阿彪,目光沉得像码头的礁石,能照出人的影子:“你现在想怎么办?跟刀疤荣一样,带二十个兄弟抄家伙去货场抢货,把丧彪的人打趴下,让油麻地的人都知道你阿彪的厉害?还是立刻给豹叔打电话,让他带西环的人压阵,用元老的身份逼丧彪还货?”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联会徽章标记,“你选一个,我都依你,但后果你得担着。
阿彪攥紧拳头,指节咯咯响得像掰骨头,喉结滚了滚,显然在压抑火气:“我想拼!当年在西环,东星的人抢我们的地盘,我带着三个兄弟就敢冲进去,打断了对方的腿!”可话到嘴边又顿住,眼神软了些,“但豹叔昨天特意嘱咐我,说跟着坤哥要懂‘江湖尺’,不能像以前那样只靠拳头——他说雷爷当年能在尖沙咀站稳,靠的不是刀子快,是规矩硬。可丧彪都骑到脖子上了,不还手,兄弟们会说我阿彪怂,说坤哥你怕了他!”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纠结。
“拼是最蠢的办法,正好中了丧彪的圈套。”阿坤站起身,把地图折成方块塞进工装内袋,金属拉链“咔嗒”一声拉上,格外干脆,“联会第三条规矩写得明明白白:堂口之间严禁私斗,谁先亮家伙谁理亏,先动手的人,就算占理也变成没理。他就是等着我们动手,好拿着‘和联胜寻衅’的由头去蒋先生面前告状,顺便把‘破坏联会秩序’的帽子扣给我——换届前这顶帽子,能直接把我从副会长候选名单里踢出去,他好坐收渔利。”他从墙上摘下黑色外套,扔给刀疤荣,外套上还带着他昨天擦的鞋油味:“你先去码头医务站处理伤口,让李医生给你缝两针,打破伤风。然后去联会总部找蒋先生的秘书刘姐,只说事实:凌晨四点出货、丧彪截货扣单、砸车伤人,把货运单副本和你的伤口都让她记在联会的‘违规登记册’上,别加一个字的情绪,刘姐最烦添油加醋的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转头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是雷爷的忌日,柜门“咔”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现金和文件,最上层放着两箱三十年茅台,酒盒上的红封签还带着绒感,是龙叔特意从澳门带来的:“阿彪,你去尖沙咀‘福记烧腊’找老板周叔——他是丧彪的表舅,当年丧彪从大陆逃到香港,身无分文,睡在天桥底下,是周叔给了他一碗烧鹅饭,让他在烧腊铺当学徒,才有了后来的立足之地。你把这两箱酒送过去,别提截货的事,只说‘我是阿彪,刚跟着坤哥混,按江湖规矩给前辈送份见面礼’。他要是问起油麻地的事,你就低头说‘坤哥教我学规矩,不敢乱嚼舌根’,多听少说,记着他的每句话,回来原原本本告诉我。”他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路上买两斤福记的烧鹅,周叔爱让客人吃他的招牌菜。”
阿彪盯着酒箱,眉头拧成疙瘩,伸手摸了摸工装口袋里的钢管——那是他出门前偷偷藏的:“坤哥,这时候送酒不是示弱吗?丧彪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在油麻地嘲笑我们,说我们靠送礼求饶!上次东星的人就是这样,我们让了一步,他们就得寸进尺抢了我们三个地盘!”
“混社会不是比谁嗓门大,是比谁的路宽、谁的理足。”阿坤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按在他工装的肩章上——那是和联胜的虎头标,绣线是金线,在光下发亮,“丧彪狂,但他怕周叔。周叔在尖沙咀混了四十年,黑白两道都给面子,当年联会和东星谈判,都是周叔当的中间人。他更懂联会的规矩,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先把‘理’立住(报联会备案,让规矩站在我们这边),再把‘人情’铺好(给周叔送酒,借他的面子压丧彪),最后才谈‘拳头’(等执法堂到场,用联会的力量收拾他),这样就算闹到天翻地覆,我们也占着‘规矩’和‘人情’两头理,丧彪插翅难飞。”他从怀里摸出老怀表,打开又合上,“这是雷爷教我的,江湖不是硬碰硬,是借力打力。”
两人刚出办公室,湾仔虎就抱着个录音笔冲进来,额头上的汗把头发粘在脑门上,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显然是跑着来的:“坤哥!跟车的阿杰偷偷录的!他藏在货车座椅底下,用的是您给他的那个微型录音笔——丧彪的头号小弟阿毛说‘彪哥说了,截这票货就是给陈坤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油麻地是谁的地盘’,还说‘下个月换届,副会长的位置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抢,蒋先生早晚会看重我们油麻地’——全录下来了,连丧彪当时的笑声都清清楚楚!”他按下播放键,粗嘎的笑声从录音笔里传出来,格外刺耳。
阿坤接过录音笔,按了下暂停键,冰凉的金属外壳贴在掌心,他摩挲着笔身上的“和”字标记——是联会定制的款式。他走到码头边缘,晨雾已经散了大半,朝阳把海面染成金红,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地碎金。龙叔的红酒货轮刚靠岸,船身漆着“龙记”的金字,工人们正扛着木箱往仓库送,木箱上印着“波尔多”的字样。阿明穿着工装,手里拿着记货本,挨个核对箱号,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看见阿坤,远远地敬了个不标准的礼,喊了声“坤哥”,声音亮得像敲锣,引得周围的工人都看过来。
中午十二点刚过,阿彪先回来了,工装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深,贴在脖子上,脸上的焦急却消了大半,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福记的烧鹅,油汁渗透了纸,散着香味:“坤哥,周叔收下酒了,还留我吃了碗叉烧面,面汤是老火熬的,香得很。他说丧彪早上给他打了电话,拍着胸脯说‘要收拾陈坤的人,让他知道油麻地是谁的地盘’,周叔当场就骂了他,说‘联会的饭是守规矩挣的,不是抢来的,你当年在天桥底下饿肚子的时候,怎么忘了规矩?’还说‘你再胡闹,我就不认你这个外甥,把你当年偷我烧鹅的事捅到联会去’。”他咬了口烧鹅,油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周叔还说,下午两点他亲自去油麻地货场,带着他的几个老兄弟,都是当年跟着联会老会长的人,让丧彪‘把货乖乖还回去,别丢周家的脸,也别丢联会的脸’。”
阿彪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刀疤荣骑着他那辆黑色本田赶回来,车把上挂着个牛皮纸袋,手里举着张泛黄的字条,字迹苍劲有力——是蒋先生的亲笔,墨色沉厚:“坤哥,蒋先生在花园喝茶呢,听我说完情况,没骂一句,直接写了这字条。他说三点准时去油麻地货场,让联会执法堂的林叔带队,当场断是非。字条上写着‘规矩为尺,不偏不倚;留有余地,方得长久’,刘姐说蒋先生特意嘱咐,让你别手软,该立的规矩得立住,但也别把丧彪逼到绝路,毕竟油麻地还要人管。”他把牛皮纸袋递过去,“这里面是联会的‘违规登记册’副本,刘姐把丧彪的事记在第一页,盖了联会的公章。”
下午两点半,阿坤带着阿彪、刀疤荣和五个精壮兄弟赶到油麻地货场。废弃货场里堆着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有的上面还留着东星的涂鸦,风一吹,铁皮“哐当”作响,像鬼叫。丧彪带着二十多个小弟守在三辆货车旁,每人手里都拎着磨得发亮的钢管,有两个还别着弹簧刀,货场顶上的探照灯斜着打下来,钢管上的冷光晃得人眼晕。“陈坤,你倒真敢单刀赴会!”丧彪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烟卷快掉了也没管,嘴角撇出冷笑,“五十万赎金凑齐了?还是说,你求豹叔给你垫了钱,让他给你当靠山?”他身后的小弟跟着哄笑,有个染着黄发的小子把钢管往地上一顿,震起阵阵尘土,溅到货车轮胎上。
“赎金没有,规矩倒有一份给你醒醒脑。”阿坤没往前走,从兜里掏出地图,“啪”地拍在旁边的集装箱上,红笔圈的“通行区”在探照灯下格外刺眼,“联会2022年的地盘划分册写得明明白白,油麻地边缘从弥敦道到海边公路,都是‘跨堂口通行区’,各堂口货船货车自由通行,不得拦截、不得收费——这是蒋先生和五位元老共同定的规矩,当年你在划分册上签了字,按了手印,是不是记漏了?”他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阿毛那句“下个月换届,副会长的位置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抢”清晰地传出来,连丧彪当时“嘿嘿”的笑声都录得一清二楚,货场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铁皮的声音。
丧彪的脸色“唰”地白了,刚要骂“录音是伪造的”,货场门口就传来拐杖拄地的“笃笃”声——周叔穿着藏青马褂,袖口绣着暗纹,手里的红木拐杖往地上一戳,声音比钢管还硬:“丧彪,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联会的规矩你敢破?是不是想让油麻地堂口从联会名册上划掉,跟当年的东星丧狗一个下场?”他身后跟着四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都穿着黑褂子,是当年跟着联会老会长的元老,“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把货还回去!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他走到丧彪面前,拐杖直接敲在他的脚踝上,丧彪疼得一咧嘴,却不敢躲。
紧接着,三辆黑色轿车开进货场,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嘎吱”声,联会执法堂的人鱼贯而出,一共十二个人,都穿着黑色中山装,领口别着“联会执法”的银质徽章。为首的林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联会的“执法册”,封面是烫金的,翻得纸页作响:“丧彪,截同行货物,违反联会第三条,罚地盘半年收益;辱骂联会成员,违反第六条,罚公开认错;故意损毁同行财物,违反第九条,罚双倍赔偿——三条违规,条条都够你卸任堂主,把油麻地让出来。现在你自己说,该怎么罚?”执法堂的兄弟分站两侧,气场压得丧彪的小弟们纷纷往后缩,有个黄发小子手里的钢管都掉在了地上。
丧彪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印子。他知道执法堂的手段——去年旺角辉哥违规收保护费,被没收了一半地盘,还罚了十万块,差点喝西北风。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阿坤,眼神里满是不甘:“货我还你,但你得答应我,联会换届的时候,别跟我争副会长的位置!不然我就算拼着卸任,也让你不好过——我把油麻地的地盘搅乱,谁都别想好过!”他的声音带着威胁,却没了刚才的嚣张。
“副会长的位置,是靠堂口业绩、兄弟口碑挣的,不是靠抢、靠威胁来的。”阿坤走到货车旁,拍了拍车门,听见里面电子元件的轻微碰撞声,确认货没坏,“我要的不是你的让步,是联会的规矩——以后我的货走油麻地,你不能拦、不能卡,要给我优先通行;你的货走观塘,我也一样给你行方便,码头工人优先给你卸货。大家各凭本事揾食,互不干扰,这才是联会该有的样子。”他转头看向林叔,语气平稳,“林叔,丧彪虽然违规,但没伤人,货也完好无损,没造成实际损失。我建议罚他赔偿我们的货车维修费——一共八千块,再在下次联会大会上公开认错,给兄弟们立个规矩。地盘收益和双倍赔偿就免了,给他个改过的机会。”
林叔翻了翻执法册,又看了眼周叔,周叔微微点头,他才应道:“这个处罚合规矩,也留了情面,符合蒋先生‘留有余地’的意思。”丧彪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阿坤会手下留情——他以为至少要让出油麻地的一半货运线,甚至要赔几万块。愣了三秒,他梗着脖子,从兜里掏出一沓现金,数了八千块递给阿坤:“维修费我现在就给,大会上我会认错。”钱递过去时,手都在抖。
回程的车上,阿彪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油麻地的招牌越来越远,他还是想不通,拧开一瓶水灌了一口:“坤哥,刚才明明能让丧彪让出油麻地的货运线,每月至少多赚五万,为什么放他一马?周叔和林叔都站我们这边,就算逼他让地盘,他也没辙!”
“赶尽杀绝的人,在江湖上活不长。”阿坤靠在椅背上,从兜里摸出老怀表,打开盖,里面“义先利后”的刻字在阳光下发亮,“当年东星的丧狗,把旺角辉哥逼得家破人亡,抢了他所有地盘,结果不到半年,就被辉哥的小弟在码头捅死了,尸体扔去喂了鱼。丧彪虽然狂,但油麻地的兄弟们服他——去年他手下的阿强母亲生病,他掏了三万块医药费,这种人讲义气,逼急了会拼命。我要是把他逼得太狠,他的小弟说不定会私下报复,以后我们的货走油麻地,今天被扎轮胎,明天被放货损,永无宁日,赚的钱还不够赔的。”他顿了顿,把怀表揣回去,“现在罚他认错、赔钱,既立了规矩,让其他堂口知道不能惹我们;又留了情面,让丧彪欠我们个人情——换届的时候,他就算不帮我,也不会拆我的台,甚至可能在旺角、油麻地的兄弟面前说我的好话,这比抢来的地盘更稳当。雷爷当年就是这么做的,他放过东星的人一次,后来那人在联会帮了他三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回到观塘码头时,天色已经擦黑,办公室的灯却亮得刺眼,门口停着两辆澳门牌照的轿车。龙叔带着两个穿西装的老板在等他,手里的合作协议上盖着鲜红的印章,是澳门宏远电子的公章:“阿坤,你处理截货的事,澳门道上都传开了,说你‘守规矩、不赶尽杀绝’,比那些只靠刀子的人靠谱。这是澳门最大的电子厂,老板王总特意从澳门赶过来,以后他们的货都走我们的线路,每月至少十万的利润,定金都带来了,一共五万块。”王总上前递过支票,笑着说:“跟着坤哥这样的老板,我们放心。”
阿明也捧着账本跑进来,脸上笑开了花,账本上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坤哥,红磡仓库今天又收了两家公司的存货定金,一家是做服装的,一家是做玩具的,一共五万块!他们说听朋友讲,和联胜的坤哥最守规矩,货放你这比放银行还放心,不仅安全,还能优先安排运输,以后都跟我们合作!”他指着账本上的签名,“你看,这都是他们亲自签的字,盖了公章的。”
阿坤笑着接过协议和定金支票,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印章,又摸出那只老怀表。铜壳被体温焐得温热,“义先利后”四个刻字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棱角分明——那是雷爷当年亲手雕的,刻了整整三天。他想起雷爷临终前的话,当时雷爷躺在病床上,气都喘不匀,却抓着他的手说:“阿坤,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混社会不是抢地盘,是守规矩、聚人心。规矩是根,人情是叶,根稳了,叶才能茂。”现在他总算彻底懂了——守得住规矩,留得住情义,路才能越走越宽,兄弟们才能跟着他踏实吃饭。
深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阿坤在账本上写下“油麻地截货案处理完毕”,旁边画了个鲜红的对勾,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格外清晰。窗外的码头灯火通明,装卸声、号子声、货车的引擎声混在一起,是最踏实的江湖烟火气。阿明带着兄弟们在仓库门口吃夜宵,笑声传了进来,格外热闹。他知道,联会换届的风浪还没平息,东星的人也在暗处盯着,油麻地的丧彪说不定还会搞小动作,但只要守着“义先利后”的规矩,带着兄弟们踏踏实实地干,就没有迈不过的坎。他的江湖,从来不是刀光剑影,而是让跟着他的每个兄弟,都能挣到安稳钱、吃口热饭,晚上能睡个踏实觉——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