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龙焱’小组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周卫国站在团部作战室里，脊梁挺得笔直，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钢铁般的硬度。在他身后，“鹰眼”、“山魈”、“判官”、“夜猫”等四名核心队员同样肃立，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扑向猎物的、近乎凝滞的兴奋感。
王雷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大幅的华北地图前，手指正点在太原城的位置，那里用红笔画了一个醒目的圈，圈里写着“蝮蛇”。但此刻，他的目光却微微偏开，落在了太原城以西约一百二十公里处，另一个用蓝色铅笔标注的小点上——那是“张庄野战机场”，旁边还画着一架简笔小飞机。
“先不忙太原。”王雷忽然开口，手指从太原移开，轻轻敲在了那个蓝色小点上，“有个更急、更肥的猎物，先拿它练练手，也顺便让敌人知道知道，咱们‘龙焱’这把刀，到底有多快。”
作战室里所有人都一愣。赵刚快步走到地图前，看着那个机场标记，眉头微皱：“张庄机场？司令员，这个机场我知道。日军在去年秋季大扫荡后，为了加强对太行山根据地的空中压制，在原有机场废墟上重建的，规模不大，但位置很关键，驻守着一个中队的日军航空兵和大约一个大队的警卫部队，还有十几架九五式和九七式战斗机、轻型轰炸机，对我们根据地的威胁不小。前两个月，咱们不是刚让‘春燕’队在他们周边撒过传单，搞过宣传吗？但强攻的话……”
李云龙也凑过来，盯着地图，咧了咧嘴：“这机场我知道，是个硬茬子。四面开阔，碉堡林立，铁丝网好几层，还有探照灯。咱们大部队强攻，代价太大。小股部队渗透……以前试过，鬼子防备很严，山本那老小子的特工队以前也帮着搞过反渗透训练，不太好弄。”
王雷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不好弄？那是以前。现在咱们有‘龙焱’了。老李，政委，你们还记得，几个月前，咱们幽灵连奇袭阳明堡机场的事吗？”
李云龙眼睛一亮：“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是咱风暴团，不，那时还是幽灵连的成名战！林峰你小子一炮干掉坂田指挥部，然后带人摸进去，一把火把鬼子飞机烧了个精光！那可是大快人心！”
“对。”王雷点头，目光转向周卫国等人，“那次是初出茅庐，靠着出其不意和一股子狠劲。但战术相对粗糙，风险也大。这一次，张庄机场，我们要再打一次。但这次，打法要升级。”
他走到周卫国面前，目光如电：“‘龙焱’的第一次实战，目标变更：张庄野战机场。任务：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对机场的渗透侦察，制定详细攻击方案，并于第三日凌晨三时前，在不惊动外围大部守军、不暴露我方意图的前提下，摧毁机场内所有飞机和主要油料、弹药库，瘫痪其至少一个月。要求：零伤亡，无声战斗为主，如有必要交火，必须速战速决，全身而退。有没有问题？”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鹰眼”等人眼中也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打机场！而且是带着如此苛刻要求的精准外科手术式打击！这比直接去太原抓一个特务更能检验他们这三个月地狱般训练的成果！
“好！”王雷走回地图前，“机场的大致布防图，敌工科有一些，但不精确，需要你们实地核实。日军航空兵警惕性高，但长期远离一线，防备心理可能有松懈。警卫部队是常规野战部队，战术呆板。但难点在于，机场地势开阔，夜间有探照灯巡逻，内部结构复杂。你们的优势在于，经过专门训练，装备精良，而且……”
他顿了顿，从桌子底下拿出几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打开，里面是几支造型奇特、枪管粗短、带着简易瞄准镜和超大弹鼓的冲锋枪，以及几把弓弩和配套的特制箭矢。“这是兵工厂根据我的要求，试制出来的‘微声冲锋枪’，用了特殊的闭锁结构和消音材料，五十米内枪声比拍巴掌大不了多少，适合渗透和室内清除。弓弩用于无声解决哨兵。还有这些，”他又拿出几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油纸包，“延时燃烧弹和磁性吸附爆破块，苏工那边的新产品，威力可控，起爆时间可调。”
看着这些专门为渗透破坏量身定做的“奇门兵器”，周卫国等人信心更足了。司令员连装备都给他们想周全了！
“记住我教你们的东西。”王雷最后叮嘱，“cqb清房技巧用于机场建筑物内部。狙击与观测用于外围警戒和指引。心理战用于调动和迷惑敌人。把这次行动，当成一次综合考试。我要看到你们的‘毕业答卷’！”
“是！”
“龙焱”小组立刻投入了紧锣密鼓的战前准备。他们反复研究已有的机场草图，讨论可能的各种情况，规划渗透路线和撤离方案。王雷亲自参与了最后的方案审定，指出了几处细节疏漏，并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设想：利用机场日常的垃圾清运车或者补给车辆作为渗透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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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傍晚，“龙焱”小组二十人，化整为零，分成四个五人小队，借着暮色掩护，从不同方向悄然离开了根据地，如同四滴墨水，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通往张庄方向的茫茫山野。
张庄机场坐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地边缘，周围视野开阔，只有北面靠近一片不大的丘陵。机场外围是深壕、铁丝网和间隔分布的混凝土碉堡，探照灯的光柱在夜色中缓慢而规律地扫过空旷地带。机场内部，跑道、机库、油罐、营房、指挥塔楼轮廓分明。时近午夜，机场内除了探照灯和巡逻队的脚步声，显得相对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飞机引擎试车声和日语的呵斥声。
在机场北面丘陵的阴影里，“龙焱”第一小队已经潜伏了六个小时。队长是周卫国，队员包括“鹰眼”、“山魈”、“夜猫”和爆破专家“地鼠”。他们全身覆盖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网，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连眼睛都隐藏在网孔后面，只有通过微型望远镜的镜片，反射着远处机场微弱的灯光。
“观察结果。”“鹰眼”趴在最前沿，声音通过贴身的骨传导耳机（简陋但有效）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外围巡逻队每十五分钟经过一号和三号哨位之间。探照灯扫过北面铁丝网的间隔是二分四十秒。三号哨位右侧十五米，铁丝网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破损，可能是野兽弄的，未被修复。二号机库侧门虚掩，有人员进出，应是地勤休息或仓库。油罐区守卫两人，固定岗，有简易掩体。指挥塔楼顶层有灯光，应有值班人员。”
周卫国的大脑飞速处理着信息。他对照着记忆中王雷教授的“扇形扫描”和“威胁轴线”概念，在脑海里构建机场的立体防御模型。“山魈，夜猫，你们负责从破损处潜入，清除三号哨位，并监控二号哨位方向。鹰眼，你占领北面那个制高点（一个小土包），建立狙击观察位，负责全局监控和远程支援。地鼠，跟我准备从二号机库侧门切入。按c计划，分阶段推进，保持静默。”
命令简洁明确。队员们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无声转动。
“山魈”和“夜猫”像两条阴影，借着探照灯扫过的间隙，匍匐到铁丝网破损处。“山魈”用特制的绝缘剪扩大了缺口，两人先后钻入。“夜猫”如同真正的猫科动物，四肢着地，快速而无声地接近三号哨位的沙袋掩体。哨兵正在掩体后打着哈欠，搓着手取暖，浑然不觉死神已经摸到身后。“夜猫”从阴影中暴起，一手捂住哨兵口鼻，另一手中的淬毒匕首（训练用，涂抹麻痹药物）精准地刺入颈侧动脉位置。哨兵身体一僵，随即软倒。“夜猫”将他轻轻放倒，拖入阴影，迅速换上他的大衣和帽子，靠在掩体上，伪装成哨兵。
几乎同时，周卫国和“地鼠”也利用二号机库侧门人员进出的一瞬间，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入。机库内灯光昏暗，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靠墙堆放着一些零件和工具，远处传来隐约的鼾声——几个地勤兵在角落的简易床铺上睡觉。
周卫国对“地鼠”做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沿着机库边缘的阴影快速移动。经过一张工作台时，周卫国顺手将两个磁性吸附爆破块（设定为三小时后起爆）粘在了机库承重柱的隐蔽处。他们的目标是机库深处那两架覆盖着帆布的九七式轻型轰炸机。
来到飞机旁，周卫国掀开帆布一角，“地鼠”立刻开始作业。他小心翼翼地将特制的延时燃烧弹塞进飞机引擎进气口，另一枚塞进机腹的炸弹舱门缝隙。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动作轻巧熟练。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机库另一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和日语说话声！
有人来了！周卫国和“地鼠”瞬间静止，紧贴飞机阴影。“鹰眼”的声音及时在耳机中响起：“两名地勤，朝你们方向来了，疑似取工具。山魈已就位二号哨位附近，随时可以制造动静引开。”
周卫国目光一闪，对“地鼠”做了个“待命”的手势，自己却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沿着飞机起落架爬上了机翼，然后一个翻身，轻盈地落在了帆布覆盖的机顶上，身体伏低，与帆布起伏融为一体。
两名睡眼惺忪的地勤兵打着哈欠走到工作台边，翻找工具，嘴里抱怨着夜间还要检修的苦差。他们距离周卫国潜伏的位置不到五米！其中一人甚至抬头看了看机库顶棚，嘟囔了句“好像有老鼠”，但并未深究。找齐工具后，两人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周卫国轻轻滑下，对“地鼠”点点头。两人迅速原路撤回侧门，与接应的“夜猫”汇合。二号机库，清除完毕。
与此同时，“山魈”已经潜行到了油罐区附近。油罐区守卫相对松懈，两个哨兵躲在掩体里抽烟聊天，注意力并不集中。“山魈”没有强攻，而是绕到侧后，利用弓弩，在三十米外连发两箭！特制的三棱箭镞在微弱星光下几乎看不见轨迹，精准地命中两名哨兵的脖颈（训练用麻痹箭）。哨兵闷哼一声，瘫软下去。
“山魈”迅速上前，将两人拖入隐蔽处，然后在最大的两个油罐底部，安装了“地鼠”特制的高爆磁性炸弹（设定与机库炸弹同时起爆）。
各小队进展顺利的消息，通过简短的敲击话筒（特定频率和节奏）传递回来。周卫国汇总情况，他们已成功清除外围三个哨位，瘫痪油罐区，并在两座机库、一座维修棚内安放了爆破装置。只剩下停机坪上的五架战斗机和指挥塔楼了。
停机坪上的飞机是最大的挑战。它们暴露在开阔地带，周围几乎没有遮蔽。探照灯时不时扫过。
“鹰眼”的声音再次响起：“龙头，停机坪东侧，有一辆加油车正在给三号机加油，只有一名地勤。探照灯规律不变。建议从加油车方向切入，利用车辆阴影。”
“好。山魈，夜猫，你们继续监控二号哨位方向，并准备接应。地鼠，跟我来。”周卫国当机立断。
他和“地鼠”如同两道轻烟，借着探照灯扫过的黑暗间隙，快速穿越最后几十米的开阔地，贴近了那辆加油车。加油的地勤兵背对着他们，正无聊地哼着小调。
周卫国对“地鼠”使了个眼色。“地鼠”会意，从侧面悄悄接近，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砍在地勤兵后颈。地勤兵软倒。两人迅速将他塞进驾驶室。
接下来是争分夺秒的“流水线作业”。周卫国负责警戒和观察探照灯，“地鼠”则如同最熟练的工匠，在每一架战斗机的引擎罩下、起落架舱内，安放小巧但致命的延时燃烧弹。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五架飞机，不到十分钟，全部安装完毕。
只剩下最后的硬骨头——指挥塔楼。塔楼有四层，底层有警卫室，顶层有通讯设备和值班军官。
“强攻风险太大。”周卫国看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塔楼，大脑飞速运转，“鹰眼，塔楼各层情况？”
“底层警卫室两人，似在打牌。二层、三层黑暗，可能无人。顶层有两人，一人似在操作电台，一人在窗边了望。楼外无固定哨，但底层门内有光。”
不能强攻，那就智取。周卫国想起王雷教授的“心理战”。他仔细观察，发现塔楼侧面有一根排水管，直通楼顶。
“山魈，你从排水管上顶楼，解决了望哨和电台员，尽量无声。夜猫，你伪装成巡逻兵，接近底层门口，制造点‘小情况’，吸引警卫注意力。地鼠，准备炸药，等山魈得手，炸毁底层入口和楼梯，阻断支援。鹰眼，全局监控，如有意外，远程清除威胁。”
计划大胆而精细。“山魈”是攀爬高手，排水管虽然湿滑，但难不倒他。他像一只灵巧的猿猴，快速而无声地向上爬去。“夜猫”则整理了一下从哨兵身上剥下来的大衣，大摇大摆地走向塔楼底层门口，用刚学的半生不熟的日语喊了句：“喂！有烟吗？冷死了！”
底层警卫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探出来，不耐烦地骂了句什么。“夜猫”凑过去，假装递烟，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指着远处黑暗，用含糊的日语说：“那边……有动静……好像有人……”
警卫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两人都探出头来，朝着“夜猫”指的方向张望。就在这一瞬间，楼顶传来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那是加装了消音器的“微声冲锋枪”短点射的声音。
“夜猫”见状，立刻“恢复”，说了句“可能看错了”，转身就走。两名警卫骂骂咧咧地缩回头，关上了门。他们根本没意识到，头顶的指挥官已经换了人。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时，“地鼠”迅速将一块大威力的磁性爆破块粘在了底层门内侧的墙壁上（通过门缝估算位置），设定为两分钟后起爆。然后三人迅速撤离到安全距离。
两分钟后。
轰！！！
一声不算特别剧烈、但足以惊动半个机场的爆炸从塔楼底层响起！火光和浓烟从门窗喷出！底层警卫非死即伤，楼梯也被炸塌！
机场瞬间被惊醒了！警铃声凄厉地响起！宿舍区传来日军的嚎叫和杂乱的脚步声！探照灯开始胡乱扫射！
但，太晚了。
周卫国对着话筒，沉声道：“全体注意，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撤！”
“龙焱”小组四个小队，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而有序地沿着事先勘察好的隐蔽路线，向机场北面的丘陵地带撤退。他们身后，机场已经乱成一锅粥。日军士兵盲目地朝黑暗中开枪，军官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救火和搜捕，却根本找不到袭击者的影子。
而真正的毁灭，才刚刚开始。
三小时的时间差到了。
轰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巨大爆炸，从机场各个角落猛然爆发！机库、维修棚在冲天火光中坍塌，里面的飞机和装备化为碎片！油罐区腾起巨大的火球，烈焰染红了半边夜空！停机坪上的战斗机接二连三地爆燃，变成一堆堆扭曲的废铁！整个张庄机场，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和爆炸的海洋！巨大的声响连几十里外都能听到！
混乱达到了顶点。日军别说追捕袭击者，连自救都来不及了。
丘陵地带的汇合点，“龙焱”小组二十人全员到齐，无一人掉队，无一人受伤。他们回头望着远处那片燃烧的炼狱，脸上没有激动，只有完成任务后的平静和一丝冷酷。
周卫国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对着话筒，用约定的暗语向后方发出了简短的信号：“任务完成，目标摧毁，全员安全，正在撤离。”
然后，二十条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的群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远处，太原城日军司令部，电话铃声已经响炸。张庄机场遇袭，全毁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高级军官的心头。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开始悄然蔓延。
而风暴团团部，王雷放下通讯员递来的译电，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燕归巢，巢已焚。”
他对身旁一夜未眠、焦急等待的赵刚和李云龙露出了笑容：“成了。‘龙焱’的答卷，满分。”
李云龙瞪大眼睛，看着窗外天际那一抹隐约的红光（火光反射），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真干成了？！零伤亡？！这帮小子，真成精了！”
赵刚长长舒了口气，眼中也满是震撼和喜悦：“不可思议……司令员，你练的这支兵，简直是……鬼斧神工！”
王雷望向太原方向，目光深邃：“这，只是开始。张庄机场的火，是给‘蝮蛇’，也是给所有敌人，敲响的第一声丧钟。”
他仿佛已经看到，太原城里某个阴暗角落，代号“蝮蛇”的特务头子，此刻正对着地图上化为焦炭的张庄机场标记，脸色惨白，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