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旅团的铁蹄踏碎了平原的宁静,浓烟与哭嚎成了最常见的景象。然而,预期中风暴团主力怒而出击、硬碰硬的场面并未出现。杨各庄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周边浊浪翻涌,自岿然不动。这让一心寻求决战的吉野贞雄感到了一丝意外,更多的则是被轻视的恼怒。
“八嘎!这群藏头露尾的老鼠!”旅团临时指挥部里,吉野将一份侦察报告摔在桌上,“除了小股部队的骚扰和冷枪,他们的主力到底藏在哪里?杨各庄的布防情况到底如何?”
传统的空中侦察,在八路军巧妙到极致的村落伪装和遍布的地道、掩体面前,效果大打折扣,只能拍回一片看似寻常的北方村庄轮廓,难以分辨具体工事和兵力部署。地面侦察分队更是屡屡受挫,往往还没靠近杨各庄核心区域,就会遭遇精准的冷枪,或是触发诡雷,损失了不少精锐的斥候。
吉野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一群只知道钻山沟的土八路,而是一支拥有超强纪律性、卓越伪装能力和精准射击技术的劲旅。强攻未知的坚固据点乃兵家大忌,他需要眼睛,需要确切的情报。
“命令!”吉野阴冷地下令,“特高课潜伏人员,以及所有能收买的支那人,全部动起来!我要知道杨各庄每一寸土地下的秘密!同时,从冀中各地调集‘反正’过来、熟悉本地情况的皇协军军官,组成特别侦察队,配合便衣队,渗透进去!”
一张由汉奸、特务、叛徒织成的无形大网,悄然撒向杨各庄及周边。一些形迹可疑的货郎、算命先生突然在附近村庄活跃起来;几个原本表现“积极”的维持会成员,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风暴团的地方干部打探部队布防和“重武器”的消息;甚至夜里,都有鬼鬼祟祟的身影试图靠近杨各庄的外围警戒线。
风暴团指挥部,王雷和老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司令员,政委,这两天情况不对。”侦察连长陈大雷一身尘土,显然是刚从前沿摸回来,“周边多了不少生面孔,鬼鬼祟祟的。昨晚我们哨兵还抓到一个想混进来的家伙,身上搜出了这个。”他递上一小截用特殊药水书写,需要显影才能阅读的纸条。
老马接过,脸色凝重:“敌人开始玩阴的了。这是想摸清我们的底细,特别是想找到我们‘飞雷炮’的阵地。”
王雷冷笑一声,手指敲着桌面:“想摸我们的底?那就让他们好好‘摸一摸’!传令下去,将计就计,给吉野老鬼子演一出大戏!”
一场精彩的反侦察与情报欺骗行动,迅速在风暴团控制区内部署开来。
首先,是发动群众,布下天罗地网。各村党支部、民兵队、儿童团都被动员起来。“防火防盗防特务”成了最新的口号。陌生面孔进村,立刻就会处于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货郎在张庄打听消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消息就传到了民兵队长那里,随后就被“请”去喝了茶。一个自称逃难来的“亲戚”,因为对当地风俗一问三不知,被警惕的大娘举报,揪出了怀里的草图。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在这片风暴团初步建立起秩序和希望的土地上,任何外来的不稳定因素,都显得格外扎眼。日伪特务的行动举步维艰,往往还没来得及开展,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其次,是精心布置的“诱饵”和“迷魂阵”。王雷亲自设计了一套虚假的布防图。在杨各庄外围一些看似关键,实则并非核心的区域,工兵们煞有介事地构筑了一批假阵地、假炮位,甚至用木料和帆布做了几门惟妙惟肖的“假飞雷炮”,还故意让它们在白天被“不小心”暴露一下。而在真正的核心防御地带,特别是飞雷炮和正在秘密筹建的火箭炮观测位,则加强了隐蔽和伪装,进出人员严格审查,确保万无一失。
一些被控制或反向利用的敌方情报人员,则被“无意中”泄露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比如“风暴团弹药不足”、“主力可能近期转移”、“飞雷炮数量有限,布置在某处山谷”等等,真真假假,混淆视听。
这天下午,两个穿着皇协军军官制服,一脸“精明”的家伙,在一个“内线”的带领下,来到了杨各庄外围的一个村子。带路的“内线”是赵水生他们故意放回来的一个叛徒,自以为得计。
“王团长,李营长,这位是张司令派来的特使,想跟贵部洽谈一下……合作事宜。”内线点头哈腰地对接待他们的风暴团敌工科干事介绍。
那位“王团长”(实为一名教导员扮演)一脸“警惕”又带着点“贪婪”:“合作?怎么个合作法?张司令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皇协军特使故作高深:“好处自然少不了!枪支弹药,粮食药品,只要贵部愿意提供杨各庄的布防详情,特别是那种……能炸塌炮楼的重炮位置,张司令保举各位高官厚禄!”
“王团长”装作意动,又犹豫道:“布防图……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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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讨价还价”后,“王团长”“勉强”同意,拿出了一份精心准备的、标注着假阵地和假飞雷炮位置的“布防图”抄本。皇协军特使如获至宝,塞给“王团长”几根金条,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团长”和敌工科干事相视一笑。那金条,自然是充实支队的小金库了。
类似的戏码,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形式上演出。吉野旅团指挥部收到的情报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有的说风暴团防御空虚,有的说重兵云集,有的说飞雷炮藏在东面山谷,有的说布置在西面树林。吉野看着这些相互矛盾的报告,眉头越皱越紧,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团迷雾作战。
然而,风暴团的反制手段并不仅限于被动防御和欺骗。
深夜,一支由“龙焱”小组骨干和侦察连精锐组成的特别行动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杨各庄。他们的目标,不是普通的日军士兵,而是那些活跃在敌占区,为吉野旅团提供情报支持的汉奸特务头目和罪大恶极的叛徒。
县城一家妓院的秘密包间里,正搂着妓女饮酒作乐的特高课外围头目“刘三刀”,突然被破窗而入的黑影捂住嘴巴,冰冷的匕首划过喉咙,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现场只留下一张写着“汉奸下场”的纸条。
另一个靠着出卖同志当上伪军侦缉队长的叛徒,晚上回家时,在自家门口被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精准点名。尸体上同样留下了警告的标记。
接连几天,数个为日军效力的汉奸特务头目和知名叛徒被神秘处决,死状凄惨。消息传开,敌占区内一时间风声鹤唳,那些原本活跃的牛鬼蛇神顿时收敛了许多,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吉野旅团的情报来源受到了严重打击。
“八嘎!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吉野在指挥部里暴跳如雷,他派出的侦察力量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带回来一堆垃圾信息,而对方却能在他的地盘上精准地清除他的耳目!这种有力无处使,反而被对方不断戳瞎眼睛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狂。
“旅团长阁下,看来……这支风暴团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副官小心翼翼地建议,“他们的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手段狠辣。我们是否考虑改变策略?”
吉野喘着粗气,三角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改变策略?不!他吉野贞雄的字典里没有退缩!越是难啃的骨头,他越要碾碎!
“命令!”吉野咬牙切齿,“暂时停止无谓的渗透!集中力量,加强对外围的封锁和清剿!同时,催促重炮部队和战车分队加快前进速度!我要用绝对的实力,把杨各庄,连同里面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从地图上彻底抹掉!我倒要看看,是他们藏的深,还是皇军的炮弹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