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组建自救小组(1 / 1)

雨把铁丝网刷得锃亮,探照灯像一把钝刀,来回割着黑夜。

李朝阳被吊在篮球架下,脚尖刚好能擦到碎煤渣。肋骨第三天,断口像两截磨利的筷子,每次呼吸都“咯吱”一声。

他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二楼那扇窗——

窗帘没拉严,透出微弱蓝光,那是老 k 的笔记本屏幕。

屏幕里,一行白色代码正滚动:

李朝阳认得,那是他亲手告诉老 k 的“延迟到账”漏洞。

这行代码,是他们七个人仅剩的筹码。

同一时间,水牢隔壁 301

“白猪,别死啊,你死了我们真没戏。”

说话的是模特阿九,真名周玖儿,北舞大三辍学,被骗来当“键盘女神”。

她双手被塑料束带勒得发紫,仍用下巴给李朝阳喂水。

另一边,程序员老 k 盘腿坐在马桶盖上,膝盖当电脑桌,敲得飞快。

大学生许小川,戴着碎裂的眼镜,正把一张指甲盖大的 si 卡往肥皂里藏。

还有外卖骑手老鬼——湖南人,四十三岁,专跑长沙五一广场,单王纪录保持者;他正用外卖箱里的铝箔纸,折成一只极薄的“钥匙”。

这五个人,是“猪仔”里的异类:

没人相信“干满五百万就放人”的鬼话,也没人敢哭。

他们只想跑,越快越好。

虎爷的讲师“刀哥”在台上讲《杀猪盘心理学》。

ppt 第一页:

“孤独的女人像风筝,线在她自己手里,只要你让她飞,她就掉。”

李朝阳被推进来时,嘴角还带着血痂。

刀哥拿他当反面教材:“看到没?这就是想耍小聪明的代价。”

台下五十多号人,齐刷刷笑。

李朝阳也笑,笑得特别憨,像给五星好评那天。

他目光扫过倒数第三排——老 k、阿九、小川、老鬼,四个人同时低头,像在记笔记。

实际上,他们正在用“盲文”传递信息:

笔尖在纸上轻点,外卖暗号“多加香菜”短码,“不要葱”

今天传递的句子只有六个字:

“今晚、厕所、组局。”

园区厕所不分男女,只有一个好处——没摄像头。

李朝阳蹲在马桶上,用膝盖顶住门,把一张被汗水浸透的 a4 纸摊开。

纸上,是他用三天时间画出的“园区拓扑”:

a 区水牢、b 区狗推大楼、c 区饭堂、d 区守卫宿舍、e 区高墙。

“我们只有七分钟。”李朝阳声音压得极低。

“七分钟后,换岗的保安会去储藏室拿烟,监控出现 4 分 30 秒盲区。”

“目标不是跑,是‘登记’。”

“把这里——”他戳了戳地图中心,“中控室的门禁卡样式、值班表、枪械数量,全部拍下来。”

“谁去?”老鬼问。

“我。”阿九举手,“他们对我戒心最低。”

“我负责黑进门禁服务器。”老 k 扶了扶眼镜,“但需要物理接口,得有人把 u 盘插进中控主机。”

“我去。”许小川声音发抖,“我个子小,通风管能爬。”

“u 盘在这里。”李朝阳从鞋底抠出一块被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胶体——

那其实是一次性电子烟,滤芯被掏空,藏着 32g 的 udp 盘。

“如果被抓——”李朝阳环顾四人。

“就说我想偷客户资料卖钱,你们不知道。”阿九咧嘴一笑,涂着劣质口红的嘴角裂出血丝,“反正我早被看光了。”

五个人,四只手,叠在一起。

没有口号,没有酒,只有马桶水箱滴滴答答的漏水声。

李朝阳低声道:

“活下去,一起回家。”

阿九穿着粉色jk制服,裙摆只到大腿根,她手里端着两杯速溶咖啡,一扭一扭走向值班岗。

“哥哥,夜班辛苦啦,请你喝咖啡。”

值班的是两名缅甸兵,只会简单中文,眼睛在她胸口扎了根。

阿九故意手一抖,咖啡洒了自己一身,尖叫声划破走廊。

“对不起对不起!”她蹲下去擦,领口大开,另一只手却飞快把微型相机贴上桌底。

相机只有指甲盖大,wi-fi 实时传输。

老 k 躲在隔壁杂物间,笔记本上立刻跳出画面:

门禁主机、hikvision 录像机、一把 79 微冲、五发实弹。

许小川趁机钻进天花板,像只瘦猴,四肢并用,爬向中控室。

通风管壁满是指甲抓痕,前人留下的血痂蹭得他满手腥。

他咬着手电,把 u 盘插进主机 b 口,按下按钮——

绿灯闪三下,代表木马注入成功。

整个过程 47 秒。

他刚要退,忽然“咔哒”一声,中控室门被推开。

虎爷的马仔刀哥走进来,一边解皮带一边骂:“小骚货,老子今天干死你。”

许小川心脏骤停,整个人贴在管壁,连呼吸都调成静音。

刀哥没抬头,对着监控屏幕撒了泡尿,抖了两下,转身离开。

u 盘仍在闪烁,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李朝阳被扔回水池,铁门反锁。

水齐胸,冰冷,像无数根针往骨缝里钻。

他却笑了,笑得肩膀直抖——

刚才阿九路过时,偷偷在他掌心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背面,是 si 卡,用透明胶贴着。

李朝阳把卡含进嘴里,藏在牙龈和颊肉之间。

这是第七张卡。

前六张,被搜身时发现,换来六次电击。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送出去。

他把脑袋埋进水里,用舌头把卡顶进牙膏皮——

那是他偷偷攒下的铝皮,捏成一个小管,封口处用肥皂屑压实。

水牢外,脚步声远去,探照灯扫过,像死神的镰刀。

李朝阳抬头,水面漂着一只蚂蚁,正在挣扎。

他轻轻把蚂蚁捞起,放在自己手背。

“别怕,一起活。”

老 k 坐在最后一排,电脑屏幕上是正常的话术本,后台却跑着他刚写好的脚本。

脚本功能:

1 把园区 127 台电脑的摄像头全部静默打开;

2 每隔 30 秒截一张图;

3 压缩成 1 以内的包;

4 通过 udp 盘里的 4g 模块,匿名上传到比特币节点;

5 用区块链当图床,谁也删不掉。

脚本跑通那一刻,老 k 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想起自己在北京后厂村的日子——

凌晨两点,外卖骑手给他送羊肉串,他嫌人家敲门声大,给了一个差评。

如今,那个行业里最普通的人,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

老 k 深吸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回车:

“兄弟们,镜头已就位,让世界看见我们。”

园区食堂每天只开 20 分钟,米饭里掺木屑,菜汤能照见人影。

李朝阳端着塑料碗,蹲到阿鬼旁边。

阿鬼十七岁,湖南邵阳人,偷渡过来想找姐姐,却被卖进园区。

他欠了虎爷二十万网贷,利滚利,翻到四十五万。

李朝阳用脚尖在地板上划拉:

“想不想清账?”

阿鬼眼神发直:“哥,你有办法?”

“今晚 2 点,储藏室门口,把钥匙模给我。”

“你要逃?”

“不,”李朝阳咧嘴,露出被电焦的牙根,“我要让这里炸个洞,光能照进来。”

阿鬼握紧拳头,半晌,轻轻点头。

“哥,我信你。”

“别怕,”李朝阳拍拍他肩膀,“我们是中国外卖天团。”

雨停了,月光像一层薄霜。

阿鬼把一串用铝箔纸拓出的钥匙模递过来,手指冰凉。

李朝阳把钥匙模按进肥皂,留下凹痕,再灌入用口香糖盒融化的锡皮。

十分钟,一把粗糙的“万能钥匙”成型。

与此同时,老 k 电脑上的进度条跳到 100。

127 张截图,全部上链。

他打开 telegra,输入一个 id:vonteer110

这是国内志愿者留下的接应号。

老 k 把区块链哈希贴过去,附上一行英文:

“we are 127 pigs yanar, please save ”

发送。

消息秒读。

对面回了一个表情:

天,快亮了。

李朝阳、老 k、阿九、小川、老鬼、阿鬼,六个人第一次同时出现。

他们假装在蹲坑,实际围成一个圈。

李朝阳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表盘:

“计划分三步:

第一步,证据上传——done;

第二步,拿到守卫配枪照片——阿九负责;

第三步,把 si 卡送出去——阿鬼今晚借补货卡车,带到果敢老街,找中国人商店,发定位。”

“做完这三步,我们就等。”

“等什么?”小川问。

“等热搜。”李朝阳抬头,天边泛起蟹壳青。

“等祖国来接。”

六只手,再次叠在一起。

这一次,他们声音压得更低,却像火。

“活下去,一起回家。”

刀哥推门进来,发现今天气氛不对。

所有人低着头,却嘴角带笑。

他猛地掀翻桌子:“谁?谁搞的鬼?”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一声鸟叫。

那是一只灰喜鹊,落在高压铁丝网上,歪头啄了啄翅膀,飞走了。

李朝阳被单独拎出来,扔进“小黑屋”。

铁门关上之前,他听见老 k 在隔壁用头撞墙,节奏三长两短——

摩斯码:done。

李朝阳闭上眼睛,嘴角扬起。

黑暗里,他仿佛听见无数辆电动车同时拧动油门的声音,

像潮水,

像风,

像故乡鲁中平原上,麦浪翻滚。

他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

“单王集结完毕,下一站——回家。”

小黑屋没有窗,只有一盏24小时不灭的led条灯,嵌在天花板裂缝里,像一条被钉死的银色蜈蚣。李朝阳被反铐在铁椅上,手腕磨破了皮,血顺着拇指滴落,在水泥地上积成一个小小的、发黑的圆。

他却在数血滴——

一滴、两滴……第七滴落下时,门外终于响起脚步声。

不是皮鞋,是胶底鞋,踩在水渍上发出“吱咕”声。

阿鬼。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包最廉价的红梅烟塞进来,烟盒里藏着一张更廉价的作业纸,叠成指甲盖大的方块。

李朝阳用舌尖把纸团顶出来,展开——

上面是铅笔写的代码,一行行,像蚂蚁搬家:

铅笔字最后一行,被水渍晕开了,却仍能辨认:

“si卡已灌进牙膏皮,我姐在老街,她信我,也信你。”

李朝阳把纸含回嘴里,牙齿一点点嚼碎,咽下去。

纸浆混着血腥味,像一封只给自己读的家书。

……

同一时间,狗推大楼302房。

老k把键盘倒扣,从空格键里抠出最后一粒05的icro-sd卡——里面装着127张截图、3段视频、1份园区布防图。

他把卡塞进阿九的口红底托,再用热熔胶封死,只留下一条比头发还细的缝。

“今晚你走b区垃圾通道,”老k声音低得只剩气流,“别跑,正常丢垃圾,把口红留在桶壁第二层。”

阿九点头,把口红旋出,给自己补妆。

镜面里,她看见自己锁骨上的淤青,像两枚指纹。

她冲镜子笑了一下,笑得比淤青还艳。

……

晚上22:15,园区后厨。

老鬼穿着橡胶围裙,推潲水桶。

桶底焊着一块铁皮,铁皮下是许小川用三天时间抠出来的凹槽——刚好卡进一只无人机电池。

电池被黑色胶布缠得严严实实,像一块劣质肥皂。

老鬼咳嗽一声,把桶推到垃圾站,与对面穿同样围裙的缅甸人对火。

对方递给他一支烟,老鬼没接,只抬了抬下巴——

……

22:29,卡车油箱夹层。

阿鬼蜷缩成一只猫,手里攥着牙膏皮。

引擎轰鸣,车身一抖,他听见守卫用缅语骂了句什么,紧接着铁门升起。

车灯像两把刀,劈开雨幕,也劈开黑夜。

阿鬼把牙膏皮咬在嘴里,塑料味混着汽油味,他却想起邵阳老家门口的臭豆腐。

他轻轻喊了一声“姐”,声音被发动机吃掉,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

23:03,老街“好运来”便利店。

柜台后,一个穿汉服睡衣的女孩正打王者,id叫“鬼妹早点归”。

车门响,她抬头,看见弟弟从卡车阴影里钻出来,瘦得像根一次性筷子。

阿鬼把牙膏皮拍在柜台上,一句话没说,先哭,哭到干呕。

女孩抄起柜台里的剪指刀,剪开牙膏皮,倒出si卡,插进一只备用红米。

屏幕亮起,她输入密码:多加香菜

卡内只有一条短信,发件人“vonteer110”——

“定位已收到,朝阳专案组即刻出发,保持手机静默,等烟花。”

女孩把手机关机,抽出卡,扔进滚烫的关东煮锅。

塑料瞬间卷成黑色小蛇,消失无踪。

她摸摸弟弟的脑袋,像摸一只刚回家的流浪狗:

“没事了,祖国来接。”

……

园区小黑屋,23:30。

李朝阳被拖出来,扔进操场。

雨又下大,探照灯打在他身上,像给尸体盖上一层白被单。

虎爷的马仔刀哥拎着电棍,棍头滋啦冒蓝火。

“说,谁把消息递出去的?”

李朝阳咧嘴,雨水冲淡了血渍,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他喘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所有“猪仔”听见——

“接单了,兄弟们,五星好评。”

刀哥抬手,电棍刚要落下,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雷,是信号弹。

红色的,升得极高,在雨幕里炸成一朵巨大的、血一样的花。

所有人都抬头,包括拿枪的守卫。

李朝阳也抬头,雨水落进瞳孔,像给世界按下重启键。

他轻轻笑了:

“外卖天团,出餐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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