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李兰花一听这话头，立马又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继续她的“现场直播”。
原来还是下午那条鱼惹出来的幺蛾子。三姐李竹花好心给侯家送去一条，结果牛娟那婆娘回家知道了，立马跟炸了毛的公鸡似的，非要冲到李家来，嚷嚷着说李家这是薅社会主义羊毛，鱼得送到街道办统一分配。
侯小军那叫一个气啊，人家李家好心好意送鱼，自家这败家娘们儿非要上纲上线。这年代，谁钓的鱼不是拿回自家改善伙食？他当时就觉得，这婆娘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侯小军跟她讲道理，那简直是对牛弹琴。最后没辙了，脑子里估计就蹦出那句“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撸起袖子就把牛娟给揍了一顿。那场面，据说鸡飞狗跳，要不是隔壁李婶子和陈娟听见动静进去拉架，牛娟今儿个晚上怕是得在床上挺尸！
李兰花正说得唾沫星子横飞，鼻子忽然跟小狗似的嗅了嗅，眼睛瞬间亮了：“哎？我咋闻著一股烤鸭的香味儿？妈，大姐，三妹四妹，你们闻到没有？”
说著，她的目光就锁定了李小满手里的纸包，旁边的四妹李菊花更是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俩纸包，嘴角的口水都快汇成小溪了，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弟，这，这是”
“嗯嗯，烤鸭。”李小满笑眯眯地点头，冲大姐扬了扬下巴，“大姐，麻烦拿个盘子，大家一起尝尝鲜！”
大姐李梅花一看妹妹们那馋样，赶紧起身就要去厨房拿盘子。
“吃什么吃！”马大妞脸一板，眼睛一瞪，“晚上不是刚吃过饭了嘛？打开，一人尝个两片意思意思得了，剩下的明天再吃！”
“啊？不要啊！”二姐李兰花一听这话，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蔫了吧唧地瘫坐在长条凳上，那表情，生无可恋四个字都快刻脑门上了。
三姐和四姐姐也都眼巴巴地瞅著马大妞，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希望能盼来个“特赦令”。
“妈，我们少吃点，就一点点，求你了，拜托拜托！”最小的四妹李菊花最会来事儿，拉着马大妞的衣角就开始左右摇晃，小眉头皱着，小嘴巴撅著，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谁看了不心软？
“咳咳！”李小满赶紧出来打圆场，“妈，就让姐姐们吃吧，没事儿，下次我再多带点回来！”
马大妞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心里却软了。
“你个傻孩子，哪有那么多人请你吃饭。”嘴上数落着，话锋一转，“对了小满，今儿个是谁请你吃的饭啊？”
“也没谁，就师傅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知道师傅不在了，我又回了四九城，特意请我过去聊聊。”李小满一边说著，一边手脚麻利地把油纸包打开。
“嘶——”一股浓郁到让人灵魂出窍的烤鸭香气“轰”地一下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几个姐姐的眼睛瞬间绿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李小满用眼神示意她们赶紧动手，嘴里则继续说道：“对了妈，明天我就去学医了，不在家里待着了。”
“啥？学医？”马大妞的注意力“唰”地一下就全被这句话带走了，哪儿还顾得上管几个女儿已经开始偷偷摸摸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烤鸭，语气里那叫一个惊喜交加，“你在哪儿学医？跟谁学啊？”
“师傅以前安排好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明天去了就知道了。”李小满含糊了一句，又给姐姐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抓紧时间。
这下可好，几个姐姐嘴里的烤鸭也不香了，全都停下了动作，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盯着李小满，那眼神里，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差点没把他看出个窟窿来。
“啪！”马大妞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嗓门都高了八度，“好啊！真是李家祖宗显灵了！咱们李家要出个大夫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点说？妈好给你准备拜师礼啊！这都多晚了，供销社早关门了！”
她正激动着呢，不知道又想到了啥，突然扭头朝着几个正埋头苦吃、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女儿吼道：“老大！老二！赶紧的，去把妈炕上那个炕柜打开，里面有两瓶你爸留下的好酒，还有一包红糖，都给我拿出来！”
安排完大女儿二女儿，她自己“噌”地一下就站起来，就要往厨房冲：“我再去瞅瞅，看看还有啥能拿得出手的”
“哎，妈！妈！不用了不用了！”李小满赶紧一把拉住她，“师傅都交代好了，我明天去了看看情况，真有需要，我再跟您说。”
马大妞见儿子坚持不让准备，这才悻悻地坐回凳子上，刚想喘口气，低头一看——嚯！好家伙！一包烤鸭已经见底了！
那火气“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她柳眉倒竖，指著几个女儿的鼻子就开骂：“你们几个死丫头！属饿死鬼投胎的啊？这么好的东西都被你们这么狼吞虎咽地糟蹋了！就不知道省著点吃？给我留点！”
骂归骂，她还是心疼儿子，说著就把剩下的那包烤鸭纸包一卷，麻利地拉到自己跟前护起来，然后没好气地冲女儿们挥挥手：“滚滚滚！都赶紧睡觉去！看着你们就糟心！”
几个姐姐挨了骂，却跟捡了宝似的，嘻嘻哈哈地也不生气，抹了抹油乎乎的嘴，一溜烟跑出了堂屋，回自己屋睡觉去了，梦里估计都在啃烤鸭。
晚上躺在床上，马大妞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忍不住推了推旁边的李小满：“儿子，你跟妈说实话，你确定你能去学医？”
李小满被她折腾得哭笑不得：“妈，我确定！千真万确！今天都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去。师傅他老人家安排好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那真不用准备拜师礼？”马大妞还是不踏实，又追问，“妈可是听人家说，拜师礼要是不周到，人家师傅可未必肯教真本事给你！”
“真不用，妈。”李小满无奈了，“实在不行，明天您跟我一块儿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