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周毅道:“虽没与舅舅商量过,但肃王已经通知舅舅此事!”
周毅这话,已然明确透露出他与舅舅许英才都为太子一党,一时间唐星宇等人眼神复杂,他们柳氏几人与周毅自小长大,是从小的情谊,这些年深度捆绑,已然不分彼此。
可朝堂选择关乎身家性命,可关终生。
周毅语气严肃,“星宇,子宸、若晖我们的情谊自不必说,你们的顾虑我也懂得!”他道:“舅舅与我说过,他今日立场非太子也非朝中任何一方势力,他乃纯臣,只效忠君王与天下社稷,与他一致!”
“当初凉州祸乱之后,我”他笑了下并没有将方静之的最后托付说出,“我周毅纵出身寒微,但从六年前起便立志为天下黎民,为社稷读书!”
“而今,朝局诡谲,我看不透但有一样,太子为人敦厚又是天下正统,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我愿意为他臂膀!”
“几位兄长”
认识快十年,周毅还是头次如此对他们称呼,“我们不是血亲但胜似血亲,今日我将心底想法和盘托出,世间缘分本就天定,聚散随意,若你们另有他想,我尊重一切选择,不论与我一起还是分开,一样都是我周毅一辈子的兄长!”
话音落地,屋内持续很长时间的安静。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走上科举读书这条路,便意味着要在世间最复杂的环境里谋生,此刻摆在几个少年跟前的还只是一时的选择,今日之后,为官道路上,还有数不清的坎坷岔路等着他们。
“我想起阿毅的一句话!”
一直沉默的王若晖突然道。
张子宸:“什么话?”
“此心光明!”
倏然之间,王若晖眼眸晶亮,亮得仿佛尘世纷扰无法遮盖,“此心光明,心迹双清,只要我们志向一致,有同样的抱负,心底始终有正义在,站在谁的阵营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时间,唐星宇与张子宸都震惊无比地看向他,一直以来,沉默敦厚的好兄弟王若晖。
“太子殿下本就是大邕正统!”
“纯臣也好,投机也罢,我们读圣贤书为的是天下黎民,既然太子殿下正直敦厚,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犹豫呢?”
“若晖”
活了两辈子,自认为通透的周毅喃喃喊了一声。
“也是啊”
张子宸倏而笑出声来,“这大邕王朝本来就姓姬,我们立志的抱负都是治黎民帮百姓,此时又在纠结什么呢?阿毅,我不知道你方才欲言又止,隐瞒了什么,但你放心,不论是我,还是占了你跟你舅舅许多便宜的张家,都会对你始终不离不弃,但前提是你始终如一!”
“这一点你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足够用,唐星宇笑道:“眨眼咱们就成太子党了,铁峰呢?可别把他给忘了!要他还有其他的抱负与选择,咱几个岂不是要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
“往哪儿分?”
倏地一道耳熟声音响起,门口处赫然一个高大人影,铁峰跟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出现在他们跟前,“我就说你们几个整天小九九,我才晚来几天,这都要分心眼了!”
“阿毅,这你不对啊!”
周毅惊喜站起身,惊讶道:“不是还有半月才来京?武举放榜了吗?”
“武举又不是文举,当场出结果!”
铁峰进屋大喇喇地坐下,虽两月没见,但还是从前老样子,意气风发俊逸非凡,非要说哪里有变化,那就是更高了也更壮了,他道:“你们大哥我是武举人了,猜猜是何名次?”
文举乡试,铁峰名次就不低。
见他如此嘚瑟,唐星宇眼眸一亮猜道:“难不成是武解元?”
“当真是武解元!!”
顷刻,屋内几个少年全都兴奋起来,直接将铁峰团团围住。
见这人勾唇笑起来没完,卖关子,张子宸干脆甩过软枕笑骂道:“痛快点!平白吊人胃口!”
“是武解元!”
“哈哈!”铁峰桀骜大笑两声,“你们兄弟我是山西武乡试头名,我还是文举人,打今个起,你们兄弟我便是大邕有史以来第二十三个文武双举人,整个大邕朝都不多见的文武双料人才!”
“你可是真厉害!”
即便猜到了,几人还是震惊不已。
“既是武解元了,那还不赶紧出去庆祝一番!”躺在软榻上的张子宸兴奋大笑,“李家翻案,铁峰又高中武解元,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合该喝个三大碗!”
“喝就喝!”
两月没见,铁峰对几人想念得紧,他拧眉看向张子宸,“你怎么回事?屁股上生疮了?咋从我进来就一直躺着?”
“这啊”
“说来话长,流光!流光赶紧跟胜子哥给我抬出去!”张子宸讪笑两声,“咱找个地方单独说!”
张子宸行动不利,也最关不住。
酒楼一路上,几人将这两月的事说给铁峰听,铁峰听完好半晌都没说话,他们已经不是当初凌河镇内捣蛋,在万夫子如厕时候扔鞭炮的皮孩子了。
铁峰沉默半晌后道:“怎地听你们说了这么多,不见咱们先生呢?”
翰林院。
三年一次会试选拔后,同进士会有机会通过选拔考试,进入翰林院,柳三泰进士及第天子门生,自然一次过,太子那边提前打了招呼,他不必同其他同进士,从七品编修做起,直接担任正六品侍讲,出入宫中与东宫给皇帝太子讲经。
“柳大人!久仰久仰!”
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是社会。
常人眼里,翰林院清贵,可这只要一角踏进翰林院的读书人,哪个不彻夜盼着自己一朝鲤鱼跃龙门位极人臣,但人尖里还有人尖,鲤鱼也分三六九等。
柳三泰站在这,他就是闪闪发光的金龙鲤鱼。
这样耀眼的人物若是不遭人嫉妒,那这世上就全是磊落君子了。
学士郭辉给柳三泰安排进班房,交代好后,坐下道:“柳大人,今日起咱们就是一屋檐下公事的同僚了!”
柳三泰站在自己拂了一层灰的桌前,有些分外想念自己的几个学生,他笑笑道:“郭大人客气!”
与他们同屋的还有个老熟人,那便是今年山西乡试的主考官张栋。
张栋从柳三泰进来开始便一直盯着柳三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