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晚生所言句句属实！”
“当年院试之后，晚生与同窗唐星宇、铁峰尚且还在幼年，路遇歹徒他们还绑了凉州府几个孩童，凌河镇当日就击杀了几名凶徒！独独叫那脸上带疤痕，脖子皮肤被热汤烫伤的和尚跑掉！”
“事后，那名凶徒，还在大昭寺出现，肃王府习猛习大人亲眼见证，如果不信，可将堂上画册给习大人辨认一番！”
周毅道：“肃王殿下，林大人，三司各位大人，晚生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信，可调来当年刑部卷宗，相信都有记录！”
汤臣的脑子彻底懵了。
李家惨案背后就是郑妃，三皇子一脉，牵连甚广，他就说，区区一个地方案件，即便闹得比较大，苦主带着肃王千岁的私印也不至于劳动肃王千岁亲自来旁听。
原来后招在这呢！
顿时，汤臣看向周毅的目光极为复杂。
如此年纪，就甘愿成为权力倾轧一把刀，不知是好还是坏啊！
“那还不赶紧将卷宗调出来！”
三司里面必定有太子一脉的人。
大理寺与都察院，基本有三皇子的人在，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就连林潭本人都对此毫无办法。
林潭眼见着，刑部官员去调卷宗，他心头千条计转了几个圈，温声对肃王道：“殿下，您当真相信这案子凶手跟凉王谋反有关？”
林潭出言所为试探。
姬珩掀开眼皮，瞳仁淡漠一片，“不清楚，本王今日来是取私印的。”
林潭被噎了个正着。
他想拖延，想跟肃王嘴里套话，最后全都没辙。
大约两盏茶时间，刑部堂官送来元化二十五年凌河誊抄上来的卷宗，堂官道：“回肃王殿下与各位大人的话，元化二十五年春凉行往凌河的官道上的确发生了一起，绑架孩童的杀人事件，被绑的人也确系周举人、唐举人，还有西北卫铁大人！”
“还真是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堂官的话，迅速引来所有旁听官员的注意，甚至大理寺与都察院的两名官员亲自上前查看卷宗。
“还有”堂官继续道：“当年凉王谋反，大昭寺贩卖度牒包庇不法者的登记，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与本案相同名讳的和尚，只是面貌还需要时间来确认！”
当年大昭寺卖出去的度牒没有几千也有八百了。
那个正常人的眼睛，能一下子把六七年前的卷宗精准把嫌疑人挑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所有当官的心里都明白，这又是一场有预谋的政治陷阱，当即，都察院两边不靠的纯臣就道：“殿下，臣想起来都察院也有卷宗，臣想先行回都察院查验一番，若有线索后续再跟刑部对接！”
这是要溜。
姬珩点了点头。
“仅凭一个名字，怎能轻易断定这和尚就跟当年凉王的事情有关！”大理寺三皇子那边的人道：“如此就将陈年旧案牵扯出来，还是谋反大案岂非太轻易了！”
“殿下，臣建议慎重！”
“臣也建议慎重！”
汤臣补上了一句。
他为李家惨案主审，要是牵扯上其他更甚的纠葛，脑袋顶上乌纱帽可经不起折腾，没准一个弄不好还要被两边记恨上。
一时间，汤臣心头狂跳不止，只感觉自己要完。
周毅却是道：“当年的事不光晚生能证明，还有凉州凌河镇几个被绑的孩童，他们现在都已经长大，再有当年大昭寺大兴土木，许多民间劳工被强征上山，不光晚生，就连凉州当地的百姓都可以作为见证！”
“你只说他是大昭寺隐匿罪行的逃犯，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贼人扮成和尚后参与凉王谋反！”
当年凉王姬塬号令五万和尚兵，先造反再抵御蛮族，其实功过相抵，底层草芥，如果不是能拉下来大人物，他们是谁原先是种地的还是当强盗的根本没人在意。
“这就要请当年凉王府幕僚，如今的都察院郑昊郑大人出面作证了！”
“郑昊？”
林潭乍一听都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时候姬珩开口了，“是郑昊斩了姬塬皇叔的头，献给朝廷才免得中州军与凉王兵生灵涂炭！”
“是他！！”
郑昊这个人突然被提及，蓦地，牵扯出来一连串当年凉王谋反前后，林家的所作所为，顷刻间，林潭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他勉强维持镇定，脸色煞白地道：“殿下，既然此事牵连到当年大昭寺的和尚，那不如今日案子就先审到这？”
此事，事先周毅就已经在肃王府住了好几天。
姬珩起身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只做先手的周毅，淡漠道：“既然三司官员都在场，以后也好分说，再过几日朝廷便要封衙，就明日”
他看向六神无主的汤臣道：“你你叫”
汤臣连忙道：“启禀殿下，微臣汤臣！”
姬珩哼了一声，“嗯，你记得明早早朝报上此事！”
“微臣遵命！微臣遵命！”
一句退堂没来得及说，姬珩就已经起身先行离开。
李家事了。
刑部官员退后之后，差役开始赶人，周毅走到李宜昌跟前，“怎么样，你还好吗？”
李宜昌苦笑一声。
若非场合不对，他能给周毅当场跪下，他道：“好能如何好呢？家没了，只剩空洞钱财！周兄，多谢你了！”
“此事不必言谢！”
周毅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唐星宇、王若晖都关切地看着他。
佟柏宁人还没从周毅借此案，翻出更大的浪花里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怔怔的仿若失了魂。
“宣同是我的故乡，如今也成了我的伤心地！”
李宜昌道：“待修整一番，我应该会浪迹天涯吧！”
今日因为周毅刑部堂上壮举，一下子惊到了国子监所有人。
有明眼人，或家中朝中官位不低的察觉出来，此事必定牵连深广，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尚未出仕的书生能参与的，先前周毅攒下的才名，引来的这些相交的读书人，眨眼之间全没。
浪里来，浪里去。
最终还是他们几个。
书房内。
唐星宇道：“阿毅，此事你是否太过冒险？之前没跟你舅舅商量吗？”
周毅今日，别说国子监与京城一干读书人，就连他们几个也是吓了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