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毅，你真打算放了他？”
出了小院，张子宸问道。
周毅扔掉擦手的帕子周身冷煞之气达到顶峰，“怎么可能，先叫他跟妻子团聚，然后一起打包送回西北！跟当初考场那个差役一起严加看管。”
京畿重地，当街杀人，追杀的还是朝廷五个举人。
这件事竟只在小范围内传开，连续几天坊间巡逻差役里长全都各处警告，严令传扬此事，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盖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周毅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改之前低调的行事作风，只要够格的文人聚会必定会看到他的身影，国子监第一次摸底考之后，周毅凭借力压全国第一名的成绩，成功叫自己的名字留在所有国子监监生的耳朵里。
摸底考之后接近年关十二月。
临近年底京城各大世家勋贵之间，往来不断，没有一日宴席是停的，杨家、周家，舅舅一家的酒席周毅均有出席，一时间山西举人周毅的名头逐渐在京城传开。
再加上青玉案一首词，经浮云轩花魁的传唱更将他的名声推送到顶峰。
周毅趁此机会，借着张家拓宽京城商路的手，发售了个人诗集，另外还有那本科举大全也备受欢迎，马上年底周毅的名字竟都传到大内皇帝的耳朵里。
“这叫周毅的”元化帝悠悠道：“他是许英才的外甥？”
姬垣点头称是，眉宇平和看不出喜怒。
“听说你五弟对他颇有偏爱？”
元化帝又问。
姬垣说：“此子的确有几分才华，但太年轻了，为人处世难免有些冒进。”
“年少若不意气，那到老了就没心气了！”元化帝道：“既你五弟都如此喜爱他，那今年宫中夜宴也叫上他一起来，朕也好奇能一口气考了四元的人，到底是何等人才！”
柳氏一门因为张子宸一封圣上表彰匾额，大出风头，今早宫里又有天使特地来了旨意叫周毅参加宫中夜宴，刑部大堂门口，见柳氏一行人出现，国子监监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快看是周毅他们！”
“柳氏一门的人来了！”
今日李家惨案重审，刑部门口汇集了闻声而来的人群，其中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特地前来，堂上汤臣听见呼声说柳氏的人来了，当即心头一咯噔。
因为柳氏的几个举人大闹刑部，又牵扯上肃王，内阁与中书省直接撸了黄轩的官帽，对刑部一干人等好顿训斥。
训斥的人就包括汤臣。
“大人，时辰到了！”
李家惨案重审，不光大理寺、都察院派了官员旁听，就连中书令林潭与肃王本人也都到场了，汤臣一时紧张的后背出汗，他咳嗽一声，惊堂木拍响，“升堂！”
当初李家案子闹大，朝廷下令快速从重从严审案，可这案子拖来拖去各方势力角逐硬生生是拖了一个月。
再见到李宜昌，他神态已经比上次好了不少，整个人脸上有了些肉。
“堂下苦主可是宣同李家李宜昌！”
审案开始，还是从验明正身开始。
一系列流程走完，周毅他们问话结束，汤臣立刻对上供证，供词，各项核对无误之后，汤臣宣判，李宜昌无罪释放，李家夫人与凶徒通奸秋后问斩。
田镐经刑部众官员商议处置，罚没所有家产，其田氏子女徒刑三千里，发配边疆，田婕妤由中宫皇后处置，不在刑部管辖范围内。
判词念完之后，汤臣谨慎看向肃王，“肃王殿下，如此判罚您觉得可行？”
肃王还是老样子，懒洋洋纸片人，他道：“案子是刑部审理，本王没意见，定案之后记得把本王铜印交还！”
汤臣又道：“林大人呢？”
因为此案，林潭没了给三皇子堵窟窿的银钱，今日来旁听也是怕案子临了再出什么岔子，牵连其他，他点点头，“不错，就照这样判吧！”
一干流程即将走完，就在汤臣马上拍惊堂木的时候，周毅倏然站出来，“大人，晚生有话要说！”
就在周毅站出来那一刻林潭眼皮猛地狠跳。
这崽子又作什么死！
怎么又是他！
汤臣眼前一黑，压低声音道：“周举人，休要胡闹，李家案子殿下与中书令大人都点头了，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再说不了！”
周毅跨前一步，当着刑部大堂门口几百双眼睛，站出来行礼道：“方才汤大人已经判了那贼人和尚通缉之罪，可晚生另有一样诉状牵涉到那大和尚，这和尚说来肃王殿下可能也认识！”
肃王也认识？
林潭一颗心跳空一格。
三皇子因此案，已经被太子一脉打压得喘不过来气，若要再牵扯到其他，那还要不要活了。
他连忙给汤臣使眼色。
可肃王本人就端坐大堂上，汤臣便是想卖中书令大人个面子，也不敢当着肃王千岁的面强出头，他紧了紧嗓子道：“既还有牵扯到其他案子，那周举人，便如实讲来吧！”
就像安排好的一样。
从周毅说话以后，肃王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你说什么！”
周毅的话让汤臣大惊，“周举人，你是说，那和尚是当年凉王谋反当中的头目？！”
若是寻常仇杀，哪怕什么江洋大盗都没甚干系，可那和尚偏偏能扯上凉王谋反！
要知道，天潢贵胄便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只要没谋反，就还有活路。
“胡说八道什么！”
林潭登时慌了。
体面仪态全扔，直接站起来怒斥周毅，“山西距京城千里，什么和尚能这么能耐，又杀人抢劫还参与凉王谋反！周举人，你胡乱攀咬也要有个限度！”
若是三皇子扯上当年凉王谋反，只要太子一脉咬死了，三皇子可能会与皇位彻底无缘。
而他们林氏一族，多年经营也必将化为泡影，被连根拔起彻底消失大邕朝廷也是说不定的事！
“林大人！”
此时，周毅仍旧守着礼数，恭敬朝着林潭行礼，可这礼数落到林潭眼底，根本就是不怀好意，饿狼咬人之前的前兆，林潭愤恨地瞪着周毅，恨不能当场将他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