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十分不好!
在徐稚眼里,山西的这群人,老的是老土鳖,少的是小土鳖,从老到小,哪一个能配与他一同说话,就是林潭,他爷爷当年的首徒,他能来贺寿,都是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
若不然,一个师门逆徒,也能劳动得了他徐大公子的大驾。
徐稚哼了哼,“当众念诗卖弄与小丑何异,我是会作诗,但不会做给你们听!”
话音落地,空气安静得连湖里鱼儿泡泡都能听清。
林铮铭瞪大眼睛,在心里吐槽:哇哦!果然是徐大公子!一席话干翻一群人,果然非同一般!
周毅更是诧异。
他先是看了眼面露蒙圈的肖勉,肖勉不明所以,冲他还眨了眨眼。
“这世间竟还有比肖勉还断根弦的人,真乃奇珍!”周毅在唐星宇耳边低语,“如此脑瓜,他在京城是怎么考进院试前三名的?”
唐星宇听完也笑了,摇头道:“不知道,没准是舞弊吧!”
他俩虽然是低语,但声音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极为炸耳,想听不见都不行。
中年人立刻道:“科举乃朝廷重中之重,你俩慎言!”
周毅与唐星宇刚要向中年人道歉,
徐稚立刻炸了,横眉立目,“你说!你说谁舞弊!”
“我没说舞弊,你听岔了!”
唐星宇矢口否认。
周毅也道:“他说的是务必,徐兄,你肯定听岔了!”
“山西话是跟京城话有区别,可本少爷不是聋子!”
眼瞧徐稚要跟周毅他们对上,林铮铭上前要拉架,可徐大公子像炸膛炮仗一样拉都拉不住,“林铮铭!你这文坛三流货色,少拦着我!”
“本少爷今日就要好好与他们两个分说分说,什么叫本少爷考进院试前三名是靠舞弊!”
林铮铭被喷了一脸唾沫。
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心说:在山西人家的地盘,你要与人家分说,说去吧,柳氏一门的人不把你干成孙子,都算他这个文坛三流货色输!
“不是舞弊上来的,那你倒是对诗啊!”
张子宸语速飞快,“光说有什么用,要是连我们一群人前卖弄的秀才小丑都比不过,你还分说什么?难道还要上京城衙门?可别跟我们说,你是京城哪家勋贵的少爷!”
“你要是勋贵出身,那我师兄弟几人收回方才的话,谁叫我们得罪不起你呢!”
“你说是不是林兄?”
徐稚目瞪口呆。
不论他院试前三名,有没有舞弊,此时此地,他都不能将徐家扯进来,如果让这群人知晓自己是徐阁老的亲孙子,那闹大了,他日后恐怕连京城都回不去。
“张兄说的对!”
林铮铭看了一眼脸色与吃屎无异的徐稚,冷淡道:“我乃山西文坛三流秀才,若是比对诗,可能比不过周兄张兄高才,但也能对出两首!”
霎时间所有目光集中到徐稚一人身上。
徐稚愕然万分,林铮铭他竟然临阵倒戈!
“你!”
“你们!”
徐稚脸色涨红,方才拉出去的屎,此时却要原封不动吃回去,他道:“不就是对诗,谁不会!本公子只是不想在这么多人跟前卖弄!”
“你们听好了!”
周毅的诗词,堪称一流。
张子宸的那首,也能勉强及格。
在才子遍地的京城,徐稚从未参与过这等当众对诗的活动,他诗词功底不差,所有文章诗词都是自幼跟随名师大儒练习,但此时,几十双眼睛不坏好意地盯着他。
徐稚未免方寸大乱,情急之下憋出一首诗,“昨日胭脂满砌红,今朝蝶魄各西东。三春颜色归青帝,一霎繁华付断蓬。暗自浮香去远,空枝犹带月痕空。荣枯莫问东君罪,元是乾坤大化中!”
诗词甫一做出来。
有府学才子立刻就道:“如此诗词,跟周兄的有什么区别!立意平仄不变,你还不如抄呢!”
“就是!”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舞弊,但就这水平,咱们山西府学扫院子的都比他强,还瞧不起我们山西文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
“我看他根本不是觉得人前对诗是卖弄,肚子没墨水才是真的!”
“你!”
“你们!!”
徐稚好歹是徐阁老的孙子,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太下不来台。
林潭给林铮铭使了个眼神。
方才被判定为三流货的林铮铭,脸扭到一边,假装没看见,拒绝给徐稚这傻子搭台阶。
林潭只好咳嗽一声道:“科举场上诗词只是一小部分,京城科考何其严苛,若无真才实学,即便出身世家也不能在院试上有尺寸之功,你等都是山西的未来,以后像这种话切莫再说!”
败坏科举名声,罪责可大可小。
周毅等见林潭都出来给徐稚擦屁股,立刻也就收敛了,拱手道:“晚生等谨遵大人教诲!”
见山西一众刺头都收敛了。
林潭笑着对徐稚道:“徐公子远道而来,今日又是家父八十大寿,既是徐公子高才,不如本官邀请徐公子为家父题诗一首,不知徐公子可否愿意?”
林潭已经使了很大力气给徐稚使眼色了。
今日场景非同一般。
除了山西政界文坛一众泰斗,更有那一位天阶上的人物在。
如此机会,他原本是想给自己林铮铭留着,岂料,徐稚压根不买账,直接耷拉脸道:“林大人父亲高寿,那尽管多活些时日便是!今日兴致全无,要本公子做什么诗!”
“我没空!”
说完,徐稚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中书令大人半分面子。
堂堂中书令大人的脸面竟是被这么扯下来丢在地上踩。
场面顿时尴尬到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