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宽仁勤政,如今大邕太平盛世,乃是陛下与满朝文武齐心勉励,林某不过其中结草一环,何来陛下离不开!”
林潭赶紧笑着驳斥,“你们啊,实在是酒水吃多了,尽是挑好听的说!”
“下官此言句句属实啊!”
想把林潭往天上吹的官员,还要继续说,林潭之侄林铮铭立刻站出来岔开话题,“阁下便是享誉西北的凌河小三元周案首与柳氏门中唐星宇唐秀才,早闻二位大名,竟是今日才有缘得以相见!”
“在下同州林铮铭,周兄唐兄有礼!”
“竟是同州林兄,失敬失敬!”
唐星宇开口应承。
周毅跟在唐星宇身后拱手。
虽不知周毅身后稳坐泰山的中年人什么来头,但能让叔父林潭这样朝中举足轻重的肱骨大臣都忌惮不已,定绝非一般勋贵,林铮铭眼见着这人从他们这群人出现之后,神色不愉,眼眸一转,机敏道:“方才是否打扰到周兄与唐兄雅兴?你们是在对诗?不如我也来试试?”
周毅与唐星宇对视一眼。
闲逛到林家院落本就是躲避麻烦,这下可好,麻烦却主动找上门了。
周毅抬眸瞬间就与站在人群边角,低调的徐稚对上,他勾唇狞笑了下,“久闻林兄才名,若能有幸得闻林兄诗词当然好!不过只有我们这些晚辈,未免单调,不如”
“那位,看起来年岁与我们相当,不知也是文坛中人,他若来试试,那我便也试试!”
徐稚眉心都要拧成麻花了。
林潭老爹八十大寿,他是听家中指令,代替爷爷低调出席。
徐稚虽未入仕,但钟鸣鼎食的官宦世家成长起来的孩子,自幼就知道权柄博弈,登时看向周毅的眼眸都跟淬了毒一样。
在文坛,倘若一方发起攻击,若不迎战,不但会被视为自己怕了。
更会打上才学不如对方的标签。
徐稚心底暗骂一声,“既然你发起对诗,那待会可别后悔!”
周毅勾唇笑笑,“那自然是不会!”
“只有你们四个晚辈多没意思!”又是那名嘴欠的官员,他溜须似的搅和道:“既然你们同为本届乡试考生,那不如将前院今年下场的秀才都喊过来,对诗么!人多才热闹!”
“我这就去!”
果然,哪儿都不缺二百五。
官场也不例外。
周毅冷淡地瞄了那跑得飞快的官儿,心道:这俩人官是当到头了!
“原来你俩一泡尿竟是撒出这么远!”
“我说方才对诗咋没看见你们呢!”
能当众说出这话的人更是二百五。
如此绝顶的二百五,除了肖勉没别人,铁峰都没他二。
才一会儿,前院吃酒热闹的一群人,便呼啦啦跑到不大的亭子里来,人多到根本站不下,连湖面连廊上都站满了人。
肖勉一嗓子,成功将一堆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简直尴尬。
见状,周毅:“呵呵!”
唐星宇干笑两声,“哈哈!”
习猛见他俩笑,竟也跟着笑了两声,笑声憨厚突兀,“哈哈哈!”
“”
在场其他人:“”
都被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大块头,给整无语了。
仍旧没起身的中年人,轻笑两声,“既然山西才子齐聚,今日倒可以一展才华,方才周秀才一首诗词,当真不错,我念给你们听,你们这些后起之秀可以接续周秀才的诗,对来试试!”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中年人话语一顿,看向周毅,眯眼笑道:“光是沉醉周秀才诗词意境,竟是忘了问周秀才此诗句的名字!”
周毅淡然道:“落花!”
这等超凡脱俗的诗词,名字竟然这么简单随意?
早先只知道,凌河小三元,山西布政使的外甥,辞赋了得,竟是连作诗都如此厉害!
而且还是背地里与友人即兴而作,并非文坛场上与人比拼。
这等作诗才能
周毅的诗句经中年人口中一出,立刻惊艳众人。
连林潭都忍不住眼神多看了周毅几分:“这小子气度泰然,许英才即将问罪的当口,竟还能稳住心神,做出如此佳作”
而且颇得那位的青眼!
林潭心头一凛。
看看中年人,再看看面庞仍旧稚嫩的周毅。
登时觉得周毅此子,来日必成祸患。
林潭侧身在林铮铭耳边低语,“今日你有把握赢过他吗?”
林铮铭心头猛地一跳,眼眸愕然,心道:周毅的诗词,都比你当年的强不知多少,就这么一时三刻,我从哪儿变出来的能耐,能赢过他?
徐稚不正常。
叔父也有点失心疯。
林铮铭咳嗽了一声,“唔不能。”
林潭无语:不能,你考虑那么久作甚!
“阿毅,诗词功力不减当年!”本届有名的秀才晚辈们都到了,柳氏一门的人怎么可能没来,张子宸当即捧场,“不如我也来接接阿毅的佳作!”
周毅勾唇一笑,给张子宸使了个眼神。
后者立马明白。
张子宸脚下往徐稚身旁挪动半步,这贼孙子,他都听小师妹说了,忒狂妄!
“暮春感怀”张子宸扇子敲了敲掌心,“昨日繁樱灼碧穹,今朝委地谢春工。荣枯俱在东君掌,开谢浑如转烛蓬。蝶绕空枝疑旧约,云移虚槛送孤鸿。玄都观里千株雪,曾向刘郎眼底融!”
“好!”
张子宸刚念完,便有看热闹的府学举人大声叫好捧场。
“拙劣之作,是晚生卖弄了!”
张子宸乖觉一笑,脚步又往徐稚身旁不着痕迹蹭了两步。
徐稚察觉有人靠过来,靠近的还是周毅的同门,顿时内心厌恶。
中年人品味道:“周小友诗词着意人生虚幻,繁华空洞,张秀才诗词倒也不错,繁樱灼碧穹委地谢春工以花草荣枯揭示人生无常,玄都观典故升华诗词整体,见证历史轮回,不错是不错,但比照周毅的诗词,意境上还是差了些!”
短短几息,中年人就将张子宸诗词分析透彻。
想来也是深谙诗词一道。
在诗词一道上,颇有造诣。
在场众人看向中年人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崇敬的揣测。
张子宸诗词被比下去,一点也不恼,反而十分高兴,“我们师兄弟几个,本就阿毅学问水平最高,能接上就很高兴,何况还得先生如此夸奖,晚生知足!”
一番少年人跳脱又非刻意的话,叫中年人开怀,隔空朝着张子宸点头笑了笑。
好戏已然开场。
湖心亭上有学子刚要说话,张子宸便岔过去,侧头低眼看向身旁的徐稚说:“听闻,这位徐兄乃是京城市院试前三名,院试取得如此好成绩,又是京畿重地人才济济之地竞争出头的学子,想必才学必定在我等山西才子之上,正好诸位大人和山西大半读书人都在,不如徐兄大胆一试,也叫我们看看京城院试前三名的风采?”
“徐兄,你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