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这天，天还未亮透，李进家的院子就已经忙活起来。狐恋文学 醉鑫章結庚辛筷三天前茶馆就歇了业，连工坊的工人们也放了假，整个漳州城都浸在一股慵懒又热闹的氛围里，与往日的喧嚣不同，这股热闹里裹着蜜似的甜，是家家户户盼了一年的团圆味。
李进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锦袍，领口和袖口绣著暗纹的云纹，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没有像寻常人家的男主人那样端坐等待，而是亲手搬了张梯子，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卷鲜红的春联。他动作沉稳，先用湿布擦净门板上的旧痕，再仔细比对位置，确保上下联对齐，连横批的角度都反复调整了两遍。
“公子，我来扶著梯子吧。”凝芙端著浆糊走过来，她穿了件水绿色的袄裙，裙摆绣著缠枝莲，乌发梳成圆髻，簪著一支珍珠步摇，走动时微微晃动，映得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添了几分柔润。她伸手扶著梯子腿，仰头看着李进，眼里满是笑意。“公子贴的真正，都不用我照看！”
李进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一年就贴一次，得贴周正了才吉利。”他接过浆糊，均匀地抹在春联背面，再轻轻复上门板，用手掌抚平边角，动作不急不躁，透著一股内敛的认真。
林盼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捧著一盘刚炸好的馓子，金黄酥脆，香气扑鼻。她穿了件藕荷色的夹袄，外面罩着件月白色的比甲，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只插了支碧玉簪，显得温婉娴静。“公子，凝芙妹妹，先尝尝刚出锅的馓子，还热着呢。”她把盘子递到两人面前，目光落在李进身上时，带着温顺的暖意，“看公子贴得仔细，定是盼著来年顺遂呢。”
李进接过一根馓子，咬了一口，酥脆的声响里混著芝麻的香：“嗯，盼著大家都顺遂。”他这话平实，却让凝芙和林盼儿都红了脸，相视一笑——在她们心里，只要公子顺遂，便是最大的福气。
院角的梅树下，冬瑶正指挥着丫鬟青竹挂灯笼。她今年虽然有三十余岁了，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织锦褙子，领口滚著一圈银狐毛，衬得脖颈愈发白皙修长。头上梳着堕马髻，簪著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虽不张扬，却难掩周身的端庄气度。她身姿丰腴有度，眉眼间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笑起来时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却像水墨画里晕开的墨韵，添了几分雅致。
“青竹，灯笼再往左边挪半寸，与那枝梅花对齐才好看。”冬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条理。她看着红灯笼在墨梅枝间晃悠，眼神柔和，“往年在家里的时候，只挂两盏灯笼，今年人多，得多挂几盏才热闹。”
“娘说的是。”冬妍妍站在一旁，手里捧著叠好的窗花，她穿了件粉色的袄裙，裙摆绣著细碎的桃花，头发梳成双丫髻，用粉色的丝带系著，衬得她本就温婉的性子更添了几分娇憨。她看着母亲，眼里满是孺慕，“等会儿我把这‘连年有余’的窗花贴在厨房窗上，娘说过，厨房贴鱼，来年不愁吃。”
冬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妍妍细心。”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在追着魏晓月跑的小女儿，语气里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叹惋，“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省心了。”
正说著，就见冬曦曦像只小炮仗似的冲了过来，她穿了件鹅黄色的小袄，下面是条红色的棉裤，跑动时像团跳跃的火苗。“娘！魏姐姐欺负我！她抢了我的糖人！”她跑到冬瑶身边，仰头告状，小脸上沾了点糖渣，眼睛却亮得像星子。
魏晓月跟在后面，手里举著个捏成小兔子形状的糖人，笑得一脸狡黠。她穿了件利落的短打，外面罩着件青色的棉袍，头发束成高马尾，显得精神十足。“明明是你自己跑太快，糖人掉地上了，我这是帮你捡起来，免得浪费。”她说著，还故意把糖人往冬曦曦眼前晃了晃。
“你胡说！”冬曦曦气得跳脚，正要扑上去抢，却被李墨言一把拉住。
李墨言穿了件玄色的劲装，外面罩着件素色的斗篷，身姿挺拔如松。她性子沉稳，此刻正拿着块布擦拭佩剑，闻言淡淡的对魏晓月道：“多大的人了，还抢糖人。曦曦，过来，我教你叠窗花，比糖人好玩。”
冬曦曦眼睛一亮，立刻忘了糖人的事，跑到李墨言身边：“真的吗？”
“当然。”李墨言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拿起桌上的彩纸，开始耐心地折叠剪裁。她动作利落，指尖翻飞间，一只小巧的福字就成型了，虽不如一些女子叠的精致，却自有一股英气。
丫鬟月儿端著一盆刚包好的饺子从厨房出来，她穿了件青色的布裙，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夫人，公子，饺子包好了，就等下锅了。张妈说，要等公子下令才能煮呢。”
李进刚好贴完最后一张福字，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煮吧，大家忙了一早上，也该饿了。”他走到院子中央，看着满院的红灯笼、红春联，看着穿梭忙碌的众人，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的暖意。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有如此真切的“家”的感觉。
冬瑶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长辈的慈爱与欣慰：“李公子，这是你在这边过的第一个年，还习惯吗？”她如今已默认了李进与女儿的缘分，称呼也从“李公子”变成了更亲近的口吻，只是碍于礼数，未敢直呼其名。
李进转头看她，冬瑶的眉眼在灯笼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润。他微微颔首：“很习惯，有劳夫人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冬瑶浅笑，“家里人多，热闹，总比冷冷清清的好。”她说著，看向正在打闹的冬曦曦和魏晓月，又看了看安静贴窗花的冬妍妍，眼神愈发柔和，“说起来，还要多谢公子，让我们娘仨能过个安稳年。”
李进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林盼儿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件厚披风：“公子，外面风大，披上吧，仔细着凉。”她细心地为李进系好披风的带子，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脖颈，微微一红，连忙收回手，低着头道，“厨房的水快开了，我去看看。”
凝芙也跟着笑道：“我也去帮忙，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很快，里面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她们温柔的笑语声。
李墨言教完冬曦曦，又开始与魏晓月切磋起拳脚。两人动作不快，更像是在演练招式，拳风凌厉却不失章法，引得冬曦曦在一旁拍手叫好。李进看着她们，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两人还有些戒备，如今却能在院里随意切磋，心里不禁感慨，缘分真是奇妙。
日头渐渐升高，院子里的积雪在阳光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在石阶上，像是在敲打着年关的节拍。张妈端著第一锅热腾腾的饺子出来，白雾缭绕中，饺子的香气弥漫开来。
“开饭咯！”张妈笑着吆喝，“吃饺子咯！新年吃饺子，招财进宝！”
众人纷纷围拢到桌前，李进坐在主位，左手边是冬瑶，右手边是冬妍妍，凝芙和林盼儿坐在对面，李墨言、魏晓月和冬曦曦则分别坐在周围，月儿和青竹也被拉来一起吃，满满当当坐了一院子。
饺子皮薄馅足，咬一口，汤汁四溢，有猪肉白菜的，有韭菜鸡蛋的，还有冬瑶特意让人做的鲜虾馅，说是讨个“鲜”气。冬曦曦吃得最快，小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去年娘做的还好吃！”
魏晓月笑着打趣：“那是因为今年有李大哥在，连饺子都变香了。”
冬妍妍脸颊微红，偷偷看了李进一眼，见他正低头吃饺子，并未在意，才悄悄松了口气，夹起一个饺子，轻轻放在李进碗里：“公子，尝尝这个鲜虾馅的，是娘亲手调的馅。”
李进点头，夹起饺子吃了，赞道：“确实不错，鲜而不腥。”
冬瑶笑道：“公子喜欢就多吃点。妍妍这孩子，手笨，包的饺子总露馅，还是盼儿和凝芙妹妹手巧，包的又快又好。”
凝芙和林盼儿连忙摆手：“夫人过奖了，我们也是跟着张妈学的。”张妈，是冬家的老仆妇了。
李墨言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我不善言辞，借这杯酒，祝大家新年平安顺遂。”
“说得好！”魏晓月立刻端起酒杯，“也祝李大哥的工坊越办越大，学堂里的孩子都能成栋梁！”
冬曦曦举著果汁杯，大声道：“我祝姐夫和姐姐早日成亲！祝娘身体健康！祝墨言姐姐和晓月姐姐武功越来越高！”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冬妍妍的脸瞬间红透了，埋著头不敢看人。李进也笑了，揉了揉冬曦曦的头：“就你话多。”
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温暖而热闹。李进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冬瑶端庄的笑，冬妍妍羞涩的笑，凝芙和林盼儿温顺的笑，李墨言沉稳的笑，魏晓月爽朗的笑，冬曦曦没心没肺的笑，心里忽然无比安宁。
他曾以为穿越是孤独的旅程，却没想到能在这陌生的时空里，收获如此多的温暖。这或许就是年的意义——无论身在何处，只要身边有牵挂的人，有热闹的烟火气，便是最好的团圆。
午后，魏晓月拉着冬曦曦去街上看舞龙，李墨言跟着去护着，说是“免得这俩惹祸”。凝芙和林盼儿收拾完碗筷，开始准备晚上的守岁宴。冬瑶和冬妍妍坐在廊下，一边择着明早要吃的青菜，一边说著家常。
李进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本闲书，却没怎么看。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传来冬瑶母女温柔的说话声，偶尔夹杂着凝芙和林盼儿的笑声，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他轻轻合上书，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红梅在寒风中绽放，看着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新的一年，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