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街道，卷起地上的残雪，打在人脸上生疼。但这刺骨的寒意，丝毫挡不住年关将近的热闹。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鲜红的春联，孩子们穿着新做的棉袄，在街上追逐打闹，手里攥著刚买的糖人，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李进的小院里，也多了几分年味儿。凝芙和林盼儿正忙着剪窗花，红彤彤的纸在她们手里转着圈，很快就变成了栩栩如生的喜鹊登梅、年年有余。冬曦曦凑在旁边，学得有模有样，只是剪出来的东西四不像，惹得大家一阵笑。
这十几天，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文瑾书和苏沐瑶也来告了别，说是要跟着赵卓一起回京过年，临走时还特意来学堂看了看，给孩子们送了些笔墨纸砚当新年礼物。李进索性给学堂放了假，让孩子们回家帮着父母准备年货，等年后再开课。
而最让李进高兴的，是他的火铳终于实验成功了。
那天下午，他带着冬妍妍和冬曦曦，跑到城外的荒山上试铳。当他小心翼翼地将火药填入药室，放上铅弹，点燃火绳时，心里还捏著一把汗。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中，远处的木板上赫然出现一个窟窿，铅弹竟穿透了半寸厚的木板！
“成了！真的成了！”冬曦曦拍着手跳起来，小脸上沾了点烟灰，笑得格外灿烂。
冬妍妍也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李进的眼神里满是欣慰：“总算没白忙活。”
李进更是激动得不行，他还特地在火药里加了子窠——也就是几颗小铁砂，这样发射时不仅有铅弹的冲击力，还有铁砂的散射，杀伤力又大了几分。试了几次，效果出奇的好，虽然准头还有些差，但近距离内绝对能让人非死即伤。
李墨言和魏晓月听说火铳成了，也跑来看热闹。魏晓月性子急，抢着要试试，结果被后坐力震得胳膊发麻，看着木板上的窟窿，脸色都变了：“这玩意儿也太厉害了！若是在战场上，怕是再好的身手也躲不过。珊芭看书蛧 耕芯罪全”
李墨言也试了一次，眉头紧锁：“近距离确实霸道，但弱点也明显。下雨天不能用，装弹又慢，打一发就得重新填火药、装弹丸，若是遇到骑兵冲锋，怕是没第二次机会。”
李进点头：“你说得对，还得改进。比如做个能快速装弹的药筒，再整个瞄准的准星只是这得慢慢来。”
即便如此，有这么一支火铳防身，李进心里也踏实多了。至少再遇到上次刺杀的情况，他不至于只能束手就擒。
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冬妍妍和周曦曦商量著，跟李进提议：“公子，不如今年过年，把我娘也接过来吧？家里就我们母女三人，冷冷清清的，不如凑在一起热闹。”
李进本就喜欢热闹，一听就答应了：“好啊，人多了才像过年。正好让你娘也尝尝盼儿和凝芙的手艺。”
冬妍妍笑着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和李进的关系早已不像当初那般拘谨，偶尔还会说些家常话，看着他和周曦曦打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安稳。
这天中午，李进刚在茶馆说完《封神演义》，就被冬曦曦拉着往冬家的酒楼走。
“姐夫，今天我娘让厨房做了糖醋鱼，说是你爱吃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像只快活的小兔子。
冬妍妍跟在李进身边，轻声道：“我娘说，多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曦曦。”
“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李进笑着说。
同行的还有李墨言、魏晓月和钰晗。学堂放假后，李墨言和魏晓月没什么事，每天都来茶馆听书，有时还会帮着维持秩序；钰晗则是每天都来唱《醉梦仙霖》，成了《封神演义》的固定开场，久而久之，几人便养成了中午一起吃饭的习惯。
冬家的酒楼离茶馆不远，装修得雅致大方，因着冬瑶经营有方，生意一直不错。几人刚走到门口，伙计就笑着迎上来：“李公子，冬姑娘，雅间都备好了。”
“嗯，前面带路。”冬妍妍点头道。
一行人正要上二楼，忽然听到一声轻浮的口哨声，紧接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年轻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男子约莫二十岁年纪，脸上带着几分酒气，眼神轻佻地在几个女子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在钰晗和冬妍妍身上停留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他身后的桌子旁还坐着几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见状纷纷起哄：
“哟，王公子，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这几个姑娘长得可真俊啊，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够劲儿！”
“王公子快拿下，让咱们也开开眼！”
被叫做王公子的男子更加得意，伸出手就要去碰李墨言的肩膀：“这位姑娘，陪爷喝杯酒怎么样？爷有的是钱”
李墨言本就性子刚烈，最恨这种登徒子，见状眼神一冷，不等他手碰到自己，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大堂里回荡。
“无耻之徒！给我滚开！”李墨言厉声骂道。
那王公子被打懵了，捂著脸，酒意醒了大半，随即恼羞成怒：“臭娘们，敢打我？给我抓住她！”他说著，竟伸手去抓李墨言的手腕。
李墨言岂会让他得逞？侧身避开，抬脚就踹在他肚子上。这一脚力道十足，王公子“哎哟”一声，像个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半天站不起来。
“反了！反了！”王公子躺在地上哀嚎，指著李进等人对同伴喊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给我把他们抓起来！尤其是这臭娘们，爷要让她知道厉害！”
然而，他那些同伴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愣在原地，脸上的嬉笑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其中一个稍微清醒点的，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著被几女护在中间的李进，脸色骤变，拉了拉身边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不是李公子吗？”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看向李进，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最近在漳州风头正劲的李进吗？镇南王都看重的人，王家父子就是栽在他手里的！
几人酒意瞬间全醒，额头冒出冷汗，哪里还敢上前？连忙小跑过来，对着李进拱手作揖，满脸堆笑：“李公子，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不认识这小子，真的不认识！”
“是他自己喝醉了胡来，跟我们没关系！”
李进看着他们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指了指地上的王公子：“他是谁？”
几人对视一眼，连忙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大概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
“行了，滚吧。”李进懒得跟他们计较，挥了挥手。
“哎，谢谢李公子，谢谢李公子！”几人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连地上的王公子都顾不上了。
王公子见状，更加气急败坏，被两个家奴扶起来后，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跑什么？一群废物！给我上！把他们都抓起来！谁敢动我？我爹是”
他话还没说完，李进就不耐烦地对李墨言和魏晓月说：“别打死，教训一下就行。”
“明白。”李墨言和魏晓月对视一眼，身影一晃就冲了上去。
那几个家奴虽是练过的，却哪里是她们的对手？魏晓月拳风凌厉，一拳一个，打得家奴们嗷嗷叫；李墨言则更干脆，一脚一个，踢得他们东倒西歪。不过片刻功夫，几个家奴就全被打倒在地，捂著肚子或胳膊，疼得站不起来。
魏晓月走到王公子面前，眼神冰冷：“你爹是谁，我没兴趣知道。但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她说著，抬脚就朝王公子的腿弯踹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王公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再次摔倒在地，抱着断了的腿，疼得浑身抽搐，脸上的嚣张早已不见，只剩下恐惧和痛苦。
大堂里的客人早就吓得躲到了一边，伙计们也瑟瑟发抖，没人敢出声。
李进看都没看地上的王公子，对冬妍妍道：“还去吃饭吗？”
冬妍妍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去，别让这种人坏了胃口。”她转头对伙计说，“让人把这里清理一下。”
“是，东家。”伙计连忙应道。
一行人径直上了二楼雅间，仿佛刚才的事只是掸掉了身上的一点灰尘。冬曦曦皱着小脸，嘀咕道：“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耽误我们吃糖醋鱼。”
钰晗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着眼里的一丝慌乱——她见多了这种权贵子弟，只是没想到李进等人竟如此干脆利落。
李墨言和魏晓月拍了拍手，像是没事人一样坐下：“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
李进笑了笑，拿起菜单：“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桌上，暖洋洋的。雅间里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只是李进心里清楚，像王公子这样的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但他并不担心——经历了王家父子的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来乍到、小心翼翼的李进了。
这个世界或许依旧有黑暗和不公，但他身边有朋友，有伙伴，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来一个，打一个便是。
李进拿起茶壶，给大家倒上茶，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说，年还是要过的，饭还是要吃的。
糖醋鱼的香味，已经从楼下飘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