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李进的宅里点起了灯笼,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纱,在地上投下柔和的影子。李进回到家时,凝芙正在灯下缝补衣裳,林盼儿则在整理书架,听到动静,两人都抬起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凝芙放下针线,起身迎上来,接过他脱下的外衣,“事情都办妥了?”
“嗯,把她们送回去了。”李进在炭炉边坐下,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冬家的牌匾明天就能挂上,周哦不,妍妍已经开始打理家里的事了,看着还好。”
林盼儿给她倒了杯热茶:“那就好。只是她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轻松。”
李进叹了口气,把下午冬瑶要将周妍妍嫁给他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没立刻答应,说先解决王轩的事。只是那王轩是知府的儿子,不好对付。”
凝芙和林盼儿对视一眼,都没说话。过了片刻,凝芙才轻声道:“这事我们也不懂,全听公子的。只是那知府手握一州大权,公子要千万小心。”
林盼儿也点头:“是啊,听说漳州知府王大人最是护短,王轩在外面惹了多少祸,最后都被他压下去了。咱们斗不过的话,不如就算了,别把自己搭进去。”
看着二女担忧的神色,李进心里一暖:“我知道轻重,不会蛮干的。对了,下午冬瑶提到个词,叫‘美人纸’,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他话音刚落,凝芙和林盼儿的脸色同时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手都下意识地攥紧了。
“公子怎么问这个?”凝芙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盼儿也咬著唇,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苍白:“是是那些权贵人家的变态玩法。
见她们神色不对,李进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什么?你们说说看。”
凝芙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传闻有些权贵会找容貌秀丽的女子,”(不敢写,有兴趣的自己去搜一下)
她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眼圈都红了。
林盼儿补充道:“不止如此。那些女子因为长期如此,一般活不过几年,最后多半是嘴里溃烂而死。”
李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他使劲捂住嘴,脸色铁青——他接受的现代教育,让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把人当作器物的变态行径,更无法想象背后的残忍与血腥。
“这些这些人怎么能这么畜生!”李进的声音都在发抖,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见他这副反应,凝芙和林盼儿反而松了口气。至少,她们的公子不是那种能容忍这种恶行的人。
“公子别气坏了身子。”凝芙连忙给他顺气,“这世道就是这样,权贵们视人命如草芥,咱们这些人,能活着就不错了。”
李进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恶心和愤怒,沉声道:“不行,王轩这种人渣,绝不能放过。我想多找些他的罪证,你们在风月场里待过,还知道他有什么恶行吗?”
林盼儿想了想,说道:“王轩在咱们这一带的青楼里很有名,出手阔绰,但也最是狠戾。去年,我们宝月楼有个姑娘,听说,是‘位湛洲书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他以五万两白银买走了。
“五万两?”李进吃了一惊,“一个知府的儿子,哪来这么多钱?”
要知道,他的工厂投了全部家当,加上赵延祁的资助,现在手里也才不几千两。一个知府的俸禄再高,也不可能让儿子如此挥霍。
林盼儿点头:“是啊,当时楼里的妈妈就说,王家肯定不干净。‘湛洲书寓’虽有名,但他花了五万两白银,这个数有多恐怖?要么是中饱私囊,要么是搜刮民脂民膏。”
李进心里一动,这又是一个突破口。贪赃枉法,可是大罪。
“你说的‘湛洲书寓’,还有别的说法吗?”
“嗯。”林盼儿解释道,“青楼里的女子分很多种,像我和凝芙姐姐这样卖艺不卖身的算是少数。更多的是从小培养的,除了一些普通娼妓,比较出名,也比较贵的,有北面晋国的同州婆姨,南面越国的岭南珠娘,吴国的溪湖船娘,东面齐国的岳山姑子,咱们周国的则有抚州瘦马和湛洲书寓。”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这些流派各有各的规矩,却都要从小开始训练,不仅要学歌舞书画,还要学怎么伺候男人,而且学的都是绝技。但是,她们稍有差池就是一顿打骂。像我知道的‘抚州瘦马’,她们还要刻意节食,保持纤细的身材,很多姑娘不到二十就垮了身子。”
李进听得心惊肉跳,这些所谓的“流派”,背后竟是如此残酷的血泪。
这时,凝芙也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权贵家里的变态玩法,不止‘美人纸’。还有‘美人盂’;‘美人桌’,;其他的还有‘美人屏’”
“还有暖脚婢;净齿婢;咽烟婢”
(真不敢介绍,大家担待。)
她越说越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些特殊婢女大多活不过几年,不是病死,就是被折磨死,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
“别说了!”李进猛地打断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光是听名字,就能想象出其中的龌龊与残忍,再也不想听下去了。“我知道了,大概有数了。”
凝芙和林盼儿都停了下来,看着李进铁青的脸色,眼里满是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李进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二女,忽然发现她们的眼圈都红了。他心里一软,伸手将她们揽进怀里:“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这种苦的。”
凝芙靠在他肩上,泪水无声地滑落:“若不是公子,我怕是早就被楼里逼着接客,成了任人糟蹋的娼妓,说不定哪天就成了那些变态玩法里的牺牲品”
林盼儿也哽咽道:“我以前总想着,攒够钱赎身,可赎身后还是贱籍,最多像琴姐一样,开个小院子当老鸨,看人脸色过日子。哪想到能遇到公子,有个安稳的家”
两人紧紧抱着李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李进轻轻拍着她们的背,心里五味杂陈。他以前只知道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却没想到底层女子的命运如此凄惨。凝芙和林盼儿能有今天,真的是侥幸。
“以后有我呢。”李进柔声道,“我会护着你们,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二女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却露出了笑容。她们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吻著李进的脸颊,动作里带着浓浓的依恋与感激。
夜色渐深,仆妇们都睡下了,宅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炭炉里的火星偶尔发出噼啪声。
李进扶著二女走进内室,烛火摇曳,映着她们泛红的脸颊。或许是白天的谈话触动了她们,或许是心中的感激难以言说,这一晚,凝芙和林盼儿很努力。
凝芙褪去外衣,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她身上,像蒙上了一层银霜。她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夫君,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林盼儿也依偎过来,指尖划过李进的胸膛,眼神里带着羞涩,却又无比坚定:“我也想,给公子生个胖小子。”
李进心中一荡,将她们紧紧拥在怀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交缠的身影,帐幔轻垂,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与黑暗。
肌肤相亲的温暖,耳边缠绵的低语,让李进暂时忘却了白天的愤怒与压抑。他感受着怀中的温软,感受着她们的爱恋与依赖,心中充满了满足。
一阵云雨后,三人相拥著躺在床上,身上只盖著一层薄被。凝芙枕着李进的胳膊,已经有些睡意,呼吸均匀;林盼儿靠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轻轻画著圈。
李进看着帐顶的流苏,忽然想起了欧阳修的那首《蝶恋花》,其中两句,恰好应了此刻的情景。
“论情旋旋移相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佳人,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不管外面有多少黑暗与肮脏,至少此刻,他拥有这份温暖与安宁。
只是,这份安宁,需要他去守护。王轩的账,他必须算清楚。不仅是为了周妍妍母女,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女子落入那般凄惨的境地。
李进轻轻抚摸著林盼儿的长发,眼神渐渐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