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进刚吃过早饭，正陪着周曦曦温习昨日写的字，院门外就传来了赵延祁清脆的声音：“李大哥，准备好了吗？该去接人了！”
李进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周曦曦笑道：“走，去接你娘和姐姐。”
周曦曦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小跑到门口，扒著门缝往外看，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凝芙和林盼儿也跟了出来，帮李进理了理衣襟。凝芙轻声道：“路上小心，若是有什么事，让人捎个信回来。”
“放心吧。”李进点头，带着周曦曦走出院门。
赵延祁已经等在门口，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见了周曦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小丫头，今天就能见到你娘了，高兴不？”
“高兴！”周曦曦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
三人一同往县衙大牢赶去。路上，赵延祁说起赵延宇和侯云骁的事：“我哥和云骁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四个聚聚。这次周家的事，也多亏了云骁提前打点，没让她们在牢里受委屈。”
李进应道：“是该好好聚聚。”
到了大牢门口，牢头早已接到通知，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李公子，郡主殿下，里面都准备好了，人已经带到值班室了。”
走进值班室，冬瑶和周妍妍正坐在那里，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虽然面色还有些憔悴，但精神好了许多。看到李进和周曦曦，母女俩眼睛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娘！姐姐！”周曦曦扑过去，紧紧抱住冬瑶的腿。
“曦曦！”冬瑶蹲下身，将小女儿搂进怀里，哽咽著说不出话。
李进走上前，对两人道：“夫人，妍妍，事情都办妥了，可以回家了。”他顿了顿，说起赵卓的安排，“只是以后，家里不能再叫周家了，要改叫冬家，对外就说与周家恩断义绝，另立门户。狐恋蚊学 勉废岳毒”
冬瑶和周妍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比起能平安出来，一个姓氏又算得了什么？冬瑶擦了擦眼泪，点头道：“都听李公子的。只要能一家人在一起，叫什么都好。”
周妍妍也道：“多谢李先生和郡主殿下搭救，这份恩情，我们母女永世不忘。”
赵延祁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都是朋友。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我哥和云骁回来，咱们聚聚。”
周妍妍连忙道：“郡主若是不嫌弃，明天就来我们家的酒楼吧。虽然改了姓，但酒楼还在，我定好好招待。”
“好啊。”赵延祁笑着应下，又对李进道，“我先走了，你把她们送回去吧。”
送走赵延祁，李进雇了两辆马车，带着冬瑶、周妍妍以及随后被放出来的管家和几个仆妇，往原来的周家赶去。
到了地方，众人都愣住了。原本挂在门楣上的“周府”牌匾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钉痕，透著几分萧索。
冬瑶深吸一口气，对管家道：“王伯，去做块‘冬府’的牌匾来，尽快挂上。”
王伯叹了口气，躬身应道：“是，夫人。”他在周家待了一辈子，如今要改弦易辙，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周妍妍很快打起精神，指挥着仆妇们打扫院子：“张婶，你去收拾正房，把里面的灰尘擦干净；李叔，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米面，中午得给大家做些吃的。”
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著，李进心里暗暗点头。经历了这场变故，周妍妍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李先生，请到屋里坐吧。”冬瑶侧身让道，“曦曦，你先去玩。”
周曦曦也没多想，就去找姐姐了。
跟着冬瑶走进客厅，仆妇很快端上了热茶。客厅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精致，多了几分仓促收拾的痕迹。
“李先生，大恩不言谢。”冬瑶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李进，眼神复杂，“若不是你，我们母女怕是”
她说著，忽然站起身，对着李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李进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冬瑶却不肯起，红着眼眶道：“李先生，我知道这样唐突，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家如今就剩下寡母孤女，以前靠着和张家的婚约，还有几分薄面，没人敢欺负；如今张家倒了，我们又没了男人撑腰，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我想把妍妍许给李先生，一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求您能庇佑我们母女三人。妍妍她她是个好姑娘，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李进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冬瑶会提出这个。他扶起冬瑶，苦笑道：“夫人，您这就太见外了。救你们是应该的，何必用这种方式？再说，我也就是个普通人，无权无势，未必能护得你们周全。”
“李先生说笑了。”冬瑶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您能让镇南王出手相助，能被封为子爵，又岂是普通人？您一看就非池中之物，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我们母女能托庇于您，是我们的福气。”
李进心里暗暗叫苦。他倒是想答应，可一想到王轩，就觉得头大。王轩对周妍妍觊觎已久，若是自己娶了她，无疑是当众打了王轩的脸，以那小子的性子，定然会疯狂报复。赵卓已经说了，王轩的事要他自己解决，现在的他，真没把握能稳稳吃住对方。
而且，一旦和周妍妍定亲，他就彻底站到了王轩和漳州知府的对立面，往后的日子怕是难得安生。
“夫人，此事不急。”李进斟酌著说道，“你们和王轩的恩怨还没了，我得先试试能不能解决了他，免得日后连累了你们。等这事了了，咱们再谈别的，如何？”
他以为这样说，冬瑶会理解，没想到冬瑶的脸色反而更白了，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眼泪直流：“李先生，求您了！您若是不管我们，我们早晚还是要落在王轩手里，到时候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
她哭着道：“我知道，那位赵姑娘对您有意，我们妍妍身份低微，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只做个妾室，好好伺候您和赵姑娘，行不行？”
“这”李进被她逼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和赵姑娘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冬瑶苦笑：“李先生莫要瞒我，我也是女人，怎会看不出赵姑娘看您的眼神？只是妍妍她真的很可怜，求您给她一条活路吧。”
李进看着跪在地上的冬瑶，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妍妍她愿意吗？她当初连王轩的妾都不肯做，如今”
“那不一样！”冬瑶连忙道，“王轩是什么东西？全县城谁不知道他是个畜生！上个月，城外乱坟岗多了一具女尸，死状凄惨，脸都烂了，听说就是被王家买回去做妾的，后来被王轩当成‘美人纸’，折腾死的！我们要是从了他，还不如现在就上吊！”
“美人纸？”李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冬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是是一种极其侮辱人的事，李先生，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李进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七八分。想来是那些权贵子弟的变态癖好，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他看着冬瑶恐惧的神色，忽然眼睛一亮——或许，这就是扳倒王轩和他爹的突破口？
他定了定神，再次扶起冬瑶：“夫人，您先起来。王轩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冬瑶却很执拗，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李先生，您就先应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李进无奈，只能道：“就算我答应，也得问过妍妍的意思吧？”
“这点您放心。”冬瑶连忙道，“昨晚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说她说您是值得托付的人，没有意见。而且我们家虽然不如从前，但我会给妍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绝不会让您吃亏。”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进哭笑不得，“我还养得起几个人。罢了，夫人先起来，等我处理完王轩的事，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迎妍妍入门，这样总行了吧？”
冬瑶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冷静下来后，想起自己刚才两次跪在李进面前，还被他搀扶著，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奴家失态了，让李先生见笑了。”
“无妨。”李进摆摆手，“夫人也是为了家人，我明白。”
冬瑶定了定神，说道：“奴家信李先生。那奴家就等著您的好消息了。”
正说著，门外传来周曦曦的声音：“娘！姐姐！”
周妍妍带着周曦曦走了进来，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有些疑惑地问：“娘，李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呢？”
冬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拉过周曦曦的手：“没什么，娘在谢李先生呢。曦曦，快谢谢李先生。”
周曦曦乖巧地鞠躬：“谢谢李大哥！”
李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们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李先生不再坐会儿吗？”周妍妍挽留道，“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李进起身道。
冬瑶和周妍妍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而李进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却不像来时那样轻松。他摸了摸下巴，想起冬瑶提到的“美人纸”，以及被王轩丢弃的女尸，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王轩，看来你并不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