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盛会的开幕式过后,花魁大比正式拉开了帷幕。这七日,平户县成了全漳州最热闹的地方,云澜湖沿岸日夜喧嚣,喝彩声、丝竹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大比的流程颇为繁复,每日都有不同的比试内容:首日比琴棋,次日赛书画,第三日较歌舞,第四日拼诗才,后三日则是综合才艺的展演与评定。八十多位来自各县的花魁姑娘们各展所长,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争夺那象征最高荣誉的“云澜魁首”之位。
李进几乎每日都带着周曦曦去湖边观赛,赵延宇兄妹与侯云骁也常相伴左右。几人找了处临湖的茶棚,既能看清台上的比试,又能避开人群的拥挤,成了他们固定的观赛点。
“今日比的是琴技,你看那西边帐篷出来的姑娘,指法倒是娴熟,就是少了点韵味。”赵延宇指著台上一位绿衣女子,她正弹奏著一曲《春河曲》,指法飞快,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惊心动魄的气势。
侯云骁摇头笑道:“比起凝芙姑娘的琵琶,还是差了些。上次听凝芙弹《知否知否》,那股子柔情蜜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正说著,凝芙抱着琵琶走上台。她今日选了件素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冷的气韵。她对着台下微微颔首,指尖落在琴弦上,没有急着弹奏,而是静立片刻,仿佛在酝酿情绪。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铮——”
一声清越的弦响划破空气,像一道惊雷在平静的湖面炸开。凝芙弹奏的是一曲《春江花月夜》,指尖起落间,流水潺潺、月光皎洁、花影摇曳的意境扑面而来。时而舒缓如晚风拂柳,时而急促如江潮拍岸,时而空灵如孤鸿哀鸣,听得人如痴如醉,仿佛真的置身于那片春江月夜之中。嗯,当然,这是李进教的。
李进坐在茶棚里,看着台上全神贯注的凝芙,心里暗暗点头。这几日她显然下了苦功,不仅技艺越发精湛,对曲子的理解也越发深刻,已经能将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这是许多乐师都未必能做到的境界。
一曲终了,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比开幕式时还要热烈。
“好!不愧是凝芙姑娘!”
“这琴技,怕是连宫里的乐师都比不上!”
“魁首定然是凝芙姑娘的了!”
赵延祁兴奋地拍著桌子:“我就说凝芙姐姐最厉害!”
周曦曦也看得入了迷,手里的桂花糕都忘了吃,小嘴里喃喃道:“弹得真好听”
接下来几日,比赛越发激烈。各县的姑娘们各有千秋:清和县的苏姑娘画技精湛,一幅《云澜秋意图》引得无数文人驻足;云溪县的玉露姑娘舞姿绝妙,一曲《飞天舞》如仙女下凡;临江县的晚晴姑娘诗才出众,随口吟出的诗句便能引得满堂喝彩。
但凝芙、林盼儿与钰晗三人,始终占据着上风。
林盼儿在书画比试中,一幅《兰竹图》赢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她的笔法虽不算顶尖,却透著一股风骨,尤其是画上那首题诗“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更是道出了她的心境,让不少人感同身受。
钰晗则在诗才比拼中大放异彩。她以云澜湖为题,当场吟出“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意境开阔,对仗工整,被在场的老儒赞为“神来之笔”。
而凝芙,无论在哪项比试中,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她的琴技、舞姿、诗才或许不是单项最顶尖的,却胜在全面与意境,总能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尤其是她演唱的那几首曲子,《知否知否》《回梦仙游》《水调歌头》,几乎成了每日必唱的曲目,每次开口,都能引得全场跟着哼唱。
第七日,是最终的综合评定与颁奖。云澜湖岸边挤满了人,连周边的屋顶上都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评委们经过连日的商议,终于要宣布结果了。
主持人大步走上台,清了清嗓子,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经过七日的激烈角逐,本届云澜盛会花魁大比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主持人手里的榜单。
“获得第三名的是——平户县云舒苑的钰晗姑娘!”
钰晗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从容地走上台,接过奖杯与证书,对着台下盈盈一拜,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的《菩萨蛮》早已深入人心,这个名次实至名归。
“获得第二名的是——平户县宝月楼的林盼儿姑娘!”
林盼儿提着湖蓝色的裙摆走上台,脸上带着惊喜与羞涩。她对着台下深深一拜,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李进的身影,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卷珠帘》与《送别》风靡全城,第二名的成绩也引来无数喝彩。
“接下来,我宣布,本届云澜盛会花魁大比的魁首是——”主持人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扫过台下,“平户县春亭园的凝芙姑娘!”
“哗——”
台下瞬间沸腾了!欢呼声、喝彩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震得湖面都仿佛在微微颤抖。凝芙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裙,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台,接过那座象征魁首的金质奖杯,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对着台下深深一拜,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凝芙能有今日,多谢李先生的指点,多谢各位的支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李进所在的茶棚。
“是李先生!”
“我就说凝芙姑娘背后有高人!”
“这三位姑娘,竟然都是李先生捧起来的!”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无数敬佩、好奇、探究的目光聚焦在李进身上。他坐在那里,从容地品著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赵延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李大哥,这下你可是名声大噪了。”
侯云骁也打趣道:“怕是用不了多久,全漳州的花魁姑娘都会找上门来求曲子了。”
赵延祁更是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李大哥可是天底下最有才华的人!”
周曦曦似懂非懂地看着被众人注视的李进,小脸上满是自豪——她现在也是跟着李先生学东西的人了。
云澜盛会结束后,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漳州郡:本届花魁大比的前三名,凝芙、林盼儿、钰晗,都是因演唱了李进创作的曲子而名声大噪。
“听说了吗?凝芙姑娘的《水调歌头》,是李先生写的!”
“林盼儿的《送别》也是!还有钰晗姑娘的《菩萨蛮》,都是出自李先生之手!”
“难怪这三位姑娘能脱颖而出,原来是有李先生这样的才子相助!”
一时间,“得李进一曲者,可名动全郡”的说法流传开来。不仅是青楼女子,连许多大家闺秀、文人雅士,都对李进的曲子趋之若鹜。不少人专程从各县赶来平户县,只为求一首李进的诗词或曲子,甚至有富商开出千金求曲的高价。
而李进的名字,也随着那些传唱的曲子,迅速向周边郡县蔓延。
在清和县,书院的学子们争相传抄《水调歌头》,将其奉为圭臬;在云溪县,歌楼里日夜都在演唱《送别》,听得无数离人落泪;在临江县,商户们将李进的说书话本翻刻印刷,高价售卖,依旧供不应求。
更有甚者,将李进的诗词曲子抄录下来,送到了周国的都城。据说连宫中的贵妃都听过《卷珠帘》,赞其“意境绝妙”;太子殿下更是对《水调歌头》推崇备至,特意让人将其谱成宫乐,在宴会上演奏。
李进对此并未太过在意,依旧每日在清风茶馆说书,教周曦曦识字,偶尔去赵府与众人闲聊,或是去春亭园、宝月楼看看凝芙与林盼儿。
这日傍晚,李进送周曦曦回家,路过一家书铺,见门口围满了人,都在争抢一本新出的诗集。他好奇地走上前,只见那诗集的封面上写着“李进诗词选”,里面收录了他这些日子创作的《将士歌》《水调歌头》《送别》等诗词,还有几篇他在说书时随口吟出的短句。
“老板,给我一本!”
“我也要!听说这李先生的诗词,连京城都传遍了!”
“赶紧买一本回去,给我家小儿当启蒙读物!”
看着争抢诗集的人群,李进忽然有些恍惚。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将前世的记忆搬到这个世界,竟能引起如此大的反响。
周曦曦拉了拉他的袖子,指著书铺里挂著的一幅字,上面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笔法虽不算好,却透著一股认真。
“李先生,那是你写的字吗?”
李进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是,但这句子,是我写的。”
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或许,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将那些被遗忘的经典,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