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色光幕之上。
伴随着新画面的铺卷开来。
一排鎏金色的文字迅速浮现。
【嘉靖十九年,帝欲深居炼丹修玄,太仆寺卿杨最直谏,被杖毙】
养心殿外。
一名头发苍苍的大臣被按在地上,锦衣卫持杖击之。
大臣嘴中喷血,渐没声息,其尸体如同死狗一般被架走。
冬日惨淡的阳光照在汉白玉台阶上。
几点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画面定格在台阶的血迹上,然后渐渐淡去。
新的鎏金色文字浮现:
【嘉靖二十年,帝移居西苑永寿宫,不再视朝】
新的画面铺卷开来
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大殿。
殿宇的梁柱上绘著银色云纹与八卦图案,四处悬挂著长明灯。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沉水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丹药气息。
嘉靖帝此刻身穿一袭深紫色绣银云纹道袍,端坐于御座之上。
他面前的长案上,一边堆著奏疏,另一边则摊开着一部《黄庭经》。
嘉靖帝批完奏疏,就顺手拿起了那部《黄庭经》。
翻开书页时,他的表情变的极为专注。
殿外天色渐暗。
太监们悄无声息地点亮了更多宫灯。
嘉靖帝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那部道经之中。
殿中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画面切换。
一排排鎏金色文字随即浮现。
【嘉靖二十一年,夏,夏言因不崇道失圣宠,被革职,严嵩入阁】
【同年,全国官督商运局加收路费之收益达两千三百万两,林长久上奏求免全国八成赋税,帝允之】
【嘉靖二十一年,冬,帝特许林长久以次辅之身主首辅事】
新的画面铺卷开来。
西苑,永寿宫中
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嘉靖帝依旧穿着那身紫色道袍,坐于龙椅之上。
司礼监太监黄锦手持黄绢圣旨,声音清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次辅林长久理财有方,辅政有道,今特谕,以其次辅之身,暂行首辅事,总揽阁务,钦此!”
“臣,林长久,叩谢陛下。我的书城 耕鑫最全”
丹陛前,林长久躬身行礼。
嘉靖帝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林长久的身上。
“林爱卿。”
“臣在。”
“首辅之位,朕为何不直接给你,你可知缘由?”
林长久神色平静:“臣年轻资浅,骤登首辅之位,恐难服众,陛下令臣以次辅行首辅事,已是破格重用,臣唯有鞠躬尽瘁,以报天恩。”
嘉靖帝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点头。
“你知道便好。”
他顿了顿,又道:“这内阁,朕就暂且交给你了,莫要让朕失望。”
“臣定当竭尽全力。”
林长久再次躬身。
礼毕,他并未退回班列,反而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奏折。
“陛下,臣有本奏。”
嘉靖帝面无表情:“讲。”
林长久双手捧起奏折:“近日,臣通过各地文吏汇报全国各地田亩产出之详情,发现一事。”
“哦,何事?”
“陛下可知,江南苏、松、常、嘉、湖等地,水稻往往一年两熟,乃至三熟,亩产虽不算极高,但赖复种之利,民食尚可充裕,且有存粮,而北方诸省,麦粟多为一年一熟,若遇灾年,则饥馑立现。”
林长久抬起头,又道:“臣后来详查史籍方志,方知江南能多熟之稻,并非古已有之,其源乃北宋真宗年间,自安南占城国引入之占城稻,此稻耐旱、早熟,方使江南得以推行稻麦复种,活民无数。”
林长久顿了顿,继续道:“既有占城稻自外域引入解江南之困的先例,臣便思忖,我大明疆域万里,南北气候水土迥异,江南之稻虽好,却难耐北地寒旱,然天地造化,无奇不有,安知在那海外异域,极北苦寒或西陲荒漠之地,便没有耐寒、耐旱、高产之粮种?”
他声音提高几分:“况今岁南北多地遭灾,北地百姓多有流离失所,若能寻得适应北方气候之高产粮种,使北地百姓亦能多收三五斗,仓廪充实,则纵有小灾,亦不足虑,此乃造福万民、巩固国本之大道!陛下若能促成此事,便是活民千万之无量功德,于陛下修道积福,亦是莫大助益!”
“功德积福。”
嘉靖帝轻声重复著这两个词,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严嵩见状,眉头紧蹙 ,立刻出列:“林次辅所言,确实令人神往,然新粮种又岂是易得之物?林次辅莫非已有线索?”
林长久淡淡看了他一眼:“臣并无确切线索。
严嵩顿时笑了,道:“既无线索,林次辅便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谈,岂非空中楼阁,徒耗圣心?”
“严阁老此言差矣。”
林长久转向嘉靖帝,从容道:“陛下,臣虽无线索,却有法子。”
“讲。”
“朝廷可明发诏令,以官督商运局为枢,鼓励商队出海、边商出境,让其与它国贸易之时,留心异域粮种,凡献上新种,经试验确有价值者,依其效用,重赏金银、乃至许其家专营某项贸易,商人为利,刀山火海亦敢闯,何况寻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即便最终寻不得绝世良种,商人往来贸易,由其自费 ,于朝廷而言,无非是许下些赏格,却可能换来社稷之福,有百利而无一害。”
闻言,嘉靖帝颇为意动。
这法子,朝廷几乎不用付出什么实际成本,只需要给出承诺,就有可能换来巨大收益。
怎么看都是极好的。
而严嵩张了张嘴,也说不出反对之话了。
最终,嘉靖帝点头道:“既如此,林爱卿,便由你拟定详细章程,报予朕览。”
“陛下。”
林长久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奏折。
“章程细则,臣已初步拟就,请陛下过目。”
嘉靖帝眉头微蹙,脸色颇为复杂。
他当即明白,林长久这又是早有准备。
麦福连忙上前,接过奏折,呈至御前。
嘉靖帝展开奏折,迅速浏览。
很快,他的眉头微挑了一下。
“林爱卿。”
“臣在。”
“这让护卫队随行商队,一应费用商队自负你是打算,让商队带着护卫队出海出塞?”
闻言,林长久坦然道:“陛下明鉴,海外番邦,未必皆怀柔远之意,塞外荒漠,马匪盗寇横行,商队携货远行,若无护卫,与羊入虎口何异?此事费用既由商队自负,不耗国库分毫,又能保商路平安,何乐而不为?”
嘉靖帝沉默片刻,又指向另一条:“那这于北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等处,择地设官办试验田,专司新种试种,这试验田又从何而来?”
“回陛下,官督商运局近年于北地购置不少田产,本为核算各地物产物流成本之用,此等田产,皆位于水泥官道之侧,交通便利,正可作为试验田,此皆为官产,不涉民田,不致扰民。”
嘉靖帝合上奏折,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林长久。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林爱卿,你思虑得真是周详啊。”
这句话里,有更深层次的审视。
林长久躬身:“此乃臣份内之事。”
“准了。”
嘉靖帝最终道。
“便依你所奏章程办。”
“臣遵旨!”
林长久面无表情,躬身道。
画面定格,就开始快速切换。
一幅幅画面就都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海面上最初是几艘不大的福船、广船,悬挂著“官督商运”的旗号,驶离宁波、泉州、广州的港口。
渐渐地,船的规模变大了。
船队也变得庞大,有时五六艘,有时十余艘结伴而行。
最终,是千帆过海,舳舻千里。
码头上,赤膊劳工将一箱箱茶叶、瓷器、丝绸抬上船,又将一袋袋货物卸下。
这些货物里有香料、宝石、象牙
一个个文吏站在这些货物间,拿着纸笔,仔细的登记。
一块块官督商运局旗帜的试验田里,无数的嫩芽破土而出
同样有文吏站在田边,对那些嫩芽的生长情况,提笔记录。
画面的最后。
一排排鎏金色小字浮现。
【嘉靖帝允准寻种之策,海上贸易日益繁荣,海外诸国风物、航路、乃至军备情报,渐为林长久所掌握】
【林次辅随即以豪族违法之事,胁江南豪族投资参股出海商队,一年获利三百万两,且在不停增加】
【嘉靖二十二年,春,林长久遣出海之商队,依其指示,于吕宋觅得甘薯,于佛郎机商人处购得玉蜀黍,于南洋得土豆之种】
【新种于北地试验田试种成功,耐旱、耐瘠、林长久旋即以‘扩大试验、优中选优’之名,将良种分发于官督商运局于江南购置之田庄,广种储备】
【官督商运局护卫队之粮秣补给,由此渐可自给自足,林次辅更以‘护卫海贸巨利航线’为由,持续扩张护卫队编制,添置火器、精甲。】
【至嘉靖二十二年末,林次辅麾下可调用之护卫军,总计已逾二十万之众】
【同年,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密奏,言护卫队之器甲精良,尤胜京营】
【嘉靖帝对林长久手中日重之权柄猜忌之心日深】
【嘉靖帝与林次辅的二次交锋,即将开始】
【此番较量,亦将影响嘉靖一朝的整个朝局】
洪武五年。
养心殿前
朱元璋仰头望着光幕,胸膛剧烈起伏。
“杖毙忠臣不上朝。”
他每说一个词,脸色就黑一分。
“混账东西!这嘉靖娃娃脑子里装的是丹药渣子吗?!忠言逆耳的道理都不懂?杨最这样的臣子,打死一个就少一个!”
“还想深居修道,朝都不上了,他娘的,这是嫌朱家的皇位坐得太稳了?!”
朱元璋气得在殿前走来走去。
“昏君!十足的昏君!咱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修道修傻了的子孙?!”
朱元璋身后,李善长等众臣皆垂首肃立,不敢接话。
玄青光幕上,杨最被杖毙的惨烈,嘉靖帝移居西苑的荒唐,都让他们心下凛然。
他们也觉得嘉靖帝很荒唐,但他们不敢说。
朱元璋骂了一阵,喘了口气,又喃喃自语道:“占城稻新粮种。”
“占城稻咱知道,确实是个好东西,那些新粮种莫非跟占城稻一样,比麦子好种?”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大臣们:“你们听说过这些作物吗?善长,你见识最广了,那甘薯,玉蜀黍,土豆,你听说过一样没有?”
李善长摇头苦心道:“陛下,臣未曾听闻。”
朱元璋眼中精光闪烁:“罢了,这新粮只要能跟这占城稻一样,咱就一定要拿在手里!咱以后也要让商队出海,给咱寻粮种去!”
他心中充满期待,随后又抬头看着玄青色光幕。
“林长久这老小子现在已经弄出二十万精兵了,这次,他肯定能给嘉靖帝这混账好好上一课了吧!”
朱元璋搓着手掌,咬牙切齿的道。
他现在恨不得林长久能好好教训嘉靖帝。
但凡有机会,他都想冲进去亲自给这不孝子孙两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