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色光幕之上。比奇中闻旺 耕辛嶵快
画面铺卷开来。
养心殿。
鎏金色的文字,随即浮现。
【嘉靖十四年,末】
嘉靖帝端坐龙椅。
文武百官齐聚。
林长久手持奏本,向嘉靖帝陈述:“陛下,北直隶、山西等处水泥路渐成,其利已显,然我朝财富重地,实在江南,苏松常镇,杭嘉湖甬,物产丰盈,商贾云集,若能将水泥官道推广至江南诸府,则东南财赋、百货之调运,必能再提速数成,朝廷用度,亦将更为宽裕。”
嘉靖帝听得专注,微微颔首:“林爱卿所言甚是,准奏,著工部、户部会同南直隶、浙江巡抚,勘测规划,次第施行。”
“臣遵旨。”
林长久却并未退回班列,而是继续道:“陛下,臣在督修北路时,观商贾营运,发现一弊,亦见一机,弊在,商贾往往凭借消息灵通,提前囤积居奇,或利用地域差价,牟取暴利,而朝廷难以详察其利,课税或有疏漏,机在,货物周转,实关乎民生国计,臣思得一法,或可兴利除弊。”
“哦?林爱卿且细细道来。”
嘉靖帝脸色如渊,眼中却有光芒闪烁。
“臣提议,可由朝廷牵头,联合各地信誉良好之商户,成立‘官督商运’之局,专司大宗,紧要货物之跨省转运,利润按股分成,如此朝廷既可得利,亦可调控重要物资,平抑物价。”
他略微提高声量:“更可许民间富户、乃至寻常百姓,以小额银钱‘参股’此局或某些商路营运,年终依例分红,如此,朝廷获利,商人得利,参股百姓亦能沾溉余润,可谓三赢,且商货流通愈畅,民间生计愈活,市面愈荣,商税之基自然愈厚。
一番话下来,殿中百官听得一愣,许多官员心中算盘拨得飞快,就都被这前所未闻却又似乎可行的生财大道给震住了。
嘉靖帝眼中一亮,他几乎要立刻拍板。
一名言官却突然出列,高声道:“陛下!臣有异议!士农工商,商居其末,林尚书此举,固然可增国帑,然鼓励商贾,令其坐大,甚至许小民逐利参股,长此以往,恐人心趋利,农耕为本之道动摇,礼制尊卑之序紊乱!绝非国家之福!”
夏言也适时出列,沉声道:“陛下,言官所言不无道理,商贾重利轻义,若任由其借助官家之力扩张,恐成祸患,纵然要行此策,也须严加监管,臣以为,当派遣御史、给事中,常驻各大商埠及这‘官督商运’之局,严密监视其银钱出入、货物往来,以防奸猾,杜渐防微!”
嘉靖帝闻言,脸色沉凝,眉头微蹙的点了点头。
夏言所言,在他看来不无道理。
林长久却微微一笑。
“夏尚书所言甚是。”
林长久看了看夏言,然后又朝着嘉靖帝道:“然则,若依夏尚书所言,派遣科道官员常驻监视,试想,待天下官道纵横商队如织之时,需要多少御史、给事中方能监管得过来?”
“且御史风宪之臣,职在纠劾百官,监察纲纪,若使其终日埋首于商贾账册之中,岂非大材小用,荒废本职?”
他顿了顿,道:“臣有一策,天下读书人,十年寒窗,能中进士、点翰林者,毕竟凤毛麟角,其余众多生员、举人,乃至会试落第之贡士,其中不乏才干之士,却因名额所限,蹉跎岁月,报国无门,朝廷既开官督商运之利,何不从中择选品行端正、略通文墨算数者,授以职司,随商队而行?”
“其一,彼等可详录商队货物种类、数量、价值,核算成本利润,定期报于州县及户部有司,如此,朝廷对商利之把握,远胜以往,课税更为精准,亦可防鉅贾瞒报。优品暁说旺 首发”
“其二,彼等行走四方,可观风察情,某地缺何物,某物何处丰盈,皆可记录反馈,官府便可据此引导商队调剂余缺,平抑物价,甚至主动组织货源。”
“其三,予这些读书人一份正经俸禄、一条为国效力的途径,使其才学有所用,生计有所依,不致困顿潦倒,或生怨望,此非但非鼓励逐利,实乃安抚士心,稳固国本之策也。”
“另外。”
林长久最后补充道:“还可于各地州县,设立‘商检所’,专司此事,人员选拔、考核、晋升,皆有章程,不隶科道,而由户部、工部及地方共管。”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夏言浑身一颤。
他本想借监管之名,分林长久的权,或者至少给林长久套上枷锁。
没想到林长久非但早有准备,反而顺势提出了一个更庞大、更系统的方案,不仅解决了监管的技术难题,还把一大批游离在科举正途之外的士人给笼络了过去!
嘉靖帝听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
既能赚大钱,又能对商贾加强控制,还能安抚读书人。
“林爱卿思虑周详,此策大善!便依林爱卿所奏,相关章程,著林爱卿会同户部、吏部速拟呈报,此事,仍由林爱卿总揽其成!”
“臣遵旨。”
林长久躬身。
夏言看着林长久退回班列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画面定格,渐渐淡去。
一排排鎏金色的小字,再次浮现。
【嘉靖十四年后,林长久已非仅掌工部,河北商税之收支明细也渐汇于其手。】
【无数依托商检所谋生、求知遇的落第士子、民间文吏,皆与其有千丝万缕之联系】
【嘉靖十五年,路费商税收入已至千万两、且仍在攀升,嘉靖帝不得不愈发倚重林长久。】
【但嘉靖帝也终于察觉,林长久手中所握之权渐大,其天生的猜忌与制衡之心,已然萌动。】
【嘉靖帝与首辅的第一次交锋,也即将开始。】
洪武五年。
养心殿前。
朱元璋仰著头,看着光幕上那几行鎏金色小字,沉默的片刻,就叹息了一声。
“林长久这老小子,不声不响,布得好大一个局!修路是引子,收钱是饵,掌控全国商税命脉是钩!现在,连那些没官做的读书人都被他用商检所的绳子,拴住了一大批。”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大臣们。
“你们看见没?这就是阳谋!赤剌剌的阳谋!每年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还在往上涨!嘉靖那小子,心里再忌惮,这银子他能不要?他舍不得!他只能捏著鼻子,继续用林长久,还得重用!这么大的摊子,换其他人不仅掌控不住,还很可能出乱子!”
闻言,李善长脸色复杂,苦笑道:“陛下圣鉴,此谋着实令人心悸,短短数年,从献水泥、建道坛起步,竟能步步为营,织就如此一张大网,将财权、实务权、乃至士林清议的潜在影响力尽揽其中,手段之高,臣不足其十一。”
刘伯温也缓缓点头,叹服道:“更可怕者,在于堂堂正正,每步皆出于为国谋利,为君分忧,体恤士民,让你明知其权势日增,却难以在道义和实务上找到痛脚反驳,那姓夏的也是精明强势之人,连首辅都被其压住,但与林长久几次交锋,竟都落了下风,这林长久的才具太大了,嘉靖一朝,应该无人能玩得过他。”
而那少年朱棣,此时也忍不住晃了晃朱标的胳膊,小脸上满是兴奋与骄傲:“大哥!大哥你看见没!这林长久这么厉害,之前还是被我给压住了!我是不是挺猛的?”
闻言,朱标忍俊不禁,温言笑道:“是是是,四弟将来可了不得了,自然镇得住这样的能臣。”
而那朱元璋此时则再次抬头,盯着光幕,稍稍的眯起了眼睛。
“那嘉靖帝是挺会玩平衡之术的,可他要真的跟林长久对上了,恐怕,凶多吉少啊。”
朱元璋神情复杂,道。
闻言,他身后众臣都陷入沉默
没人有反对意见。
而那玄青色光幕之中,新的画面很快铺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