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签到簿上的新名字
晨光漫过窗棂时,苏清圆正往签到簿上落笔。笔尖在纸面划过,留下“林薇薇”三个字——是昨天林薇薇央她写的,说想在签到簿上留个名,以后翻看时也算来过。
“清圆姐姐的字真好看。”林薇薇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点在“薇”字的草字头,“比我写的歪歪扭扭的好看多了。”她从兜里掏出颗糖,剥开糖纸塞进苏清圆嘴里,“奖励你的。”
甜意漫开时,阿豆举着布偶冲进院,布偶的银簪佩剑闪着光:“清圆姐姐!灰灰把布偶的尾巴咬掉了!”他手里的布偶缺了截尾巴,灰灰跟在后面,嘴里叼着团绒毛,见苏清圆看过来,立刻把尾巴咽进肚里,耳朵耷拉下来。
苏清圆无奈地叹气,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备用的绒毛:“过来,我重新缝。”阿豆乖乖蹲在旁边,看她用粉线把绒毛缀回布偶身后,针脚比之前更细密,像给尾巴穿了件小衣裳。
“签到簿借我看看?”林薇薇拿起簿子翻着,忽然指着某页笑出声,“阿豆这画的是什么?像只歪脖子鸡。”那是阿豆上次签到时画的自画像,脑袋比身子还大。
阿豆脸涨得通红,抢过簿子往里面塞了张画——是昨晚画的灰灰,尾巴翘得老高,旁边写着“灰灰是条好狗”。苏清圆看着那行字,想起灰灰刚才咽尾巴的怂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午后,林薇薇要回去了,临走前在签到簿上画了朵小雏菊,花瓣上还沾着片叶子,是她从院角摘的。“我下次还来,”她抱着苏清圆的胳膊晃,“到时候教我纳鞋底呀。”
“好。”苏清圆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落在签到簿上新添的名字和画,忽然觉得这簿子像个小小的百宝箱,装着每个人的脚印,轻轻一碰就晃出甜意。
阿豆把林薇薇送到门口,回来时手里攥着颗野栗子,是林薇薇塞给他的,说下次带糖炒的来。他把栗子放进签到簿里夹着,说要当书签,结果栗子壳上的尖刺戳透了纸页,在“林薇薇”三个字旁边扎出个小洞,像颗调皮的星星。
苏清圆看着那小洞笑,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太阳,把洞遮在光晕里。阳光透过窗,落在签到簿上,把新名字、歪脖子鸡、小雏菊和小太阳都晒得暖暖的,连灰灰趴在旁边打盹的呼噜声,都像是在给这页时光伴奏。
【签到成功:今日份温暖已收录】
日头爬到窗棂正中时,苏清圆把签到簿平摊在竹桌上,想趁着阳光正好,把那页被栗子戳破的纸压平整些。刚找来块镇纸石按住边角,就见灰灰叼着布偶跑过来,布偶耳朵上的红豆被它舔得发亮,尾巴上新缝的绒毛沾着点灶膛里的草木灰,像落了片小乌云。
“又去灶房捣乱了?”苏清圆捏着布偶的耳朵抖了抖,灰立刻簌簌落下,落在签到簿的纸页上,和林薇薇画的雏菊花瓣混在一起,倒像是给花瓣添了层毛茸茸的边。她抽了张草纸想擦掉,指尖刚碰到纸页,忽然停住——灰末落在“林薇薇”三个字旁边,竟勾勒出个模糊的小脚印,想来是灰灰刚才踩过灶膛灰的爪子蹭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像个俏皮的落款。
“倒省得我盖章了。”她笑着把草纸放回笸箩,转头见阿豆蹲在门槛上,正用那根银簪在地上划画。银簪的尖在泥地上划出细碎的痕,拼出个缺了角的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灰灰”两个字,笔画都粘在一起,像两只挨在一起的小虫子。
“这字比上次好看多了。”苏清圆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教他把“灰”字的撇捺写开,“你看,这一撇像灰灰耷拉的耳朵,一捺像它翘起来的尾巴,这样写就像灰灰在纸上跑啦。”
阿豆的小手被她握着,银簪在泥地上顿了顿,忽然抬头问:“清圆姐姐,林薇薇姐姐什么时候再来?她说要教我用胭脂染线,说能染出像晚霞一样的颜色。”
“等后山的野菊开了,她就来了。”苏清圆想起林薇薇临走时的话,说要采野菊做菊枕,到时候带一筐来,“她还说要给你带糖炒栗子,用砂罐在火上炒,香得能飘出半条街。”
阿豆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把银簪往腰间一别,拍着胸脯说:“那我去后山给她摘野山楂!上次我发现棵山楂树,红果长得像玛瑙,薇薇姐姐肯定喜欢。”说完就往院外跑,银簪在他腰间晃啊晃,把粗布短褂的衣角勾出个小褶子,灰灰叼着布偶的尾巴跟在后面,布偶的银簪“佩剑”在地上拖出道浅痕,像条闪着光的小尾巴。
竹桌上的签到簿被风掀得轻轻颤,苏清圆伸手按住,目光落在某页——那是陈默上次来签的,没写字,只拓了片枫叶的影子,叶脉的纹路清晰得能数出根数,旁边还沾着点松脂,是他劈柴时蹭在指尖,又不小心抹在纸上的,此刻在阳光下凝成小小的琥珀色圆点。她忽然想起陈默说过,枫叶拓在纸上,就像把秋天的影子留住了,等冬天翻到这页,就能想起后山漫山红透的样子。
正出神时,院门外传来“吱呀”声,是陈默扛着捆新劈的柴进来了,柴捆上还沾着点湿泥,想来是刚从后山的松林里砍的。他把柴靠在灶房墙根,转身看见竹桌上的签到簿,走过来时带起阵松脂的清香,像把整片松林的气息都卷了进来。
“在看什么呢?”他弯腰瞅了瞅,指着那页被灰末弄脏的纸笑,“这灰灰的脚印倒比阿豆的字还规矩。”说着从怀里摸出片东西,往签到簿上一放——是片晒干的紫苏叶,叶边被虫蛀了几个小洞,却还透着淡淡的青气,“前几日在柴房找着的,去年你给我贴伤口的那种,压在簿子里当书签正好。”
苏清圆捏起紫苏叶,叶背还留着点褐色的痕,是去年的药汁渗进去的,像片天然的花纹。她小心地把叶子夹在林薇薇画雏菊的那页,刚合上簿子,就听见灶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原来是阿豆和灰灰在里面翻找东西,想把野山楂藏进陶罐里,结果碰倒了灶台上的空砂罐。
“慢点!”苏清圆和陈默同时往灶房跑,进门就见阿豆正踮着脚够柜顶上的陶罐,灰灰叼着他的衣角往上拽,罐口的红布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里面半罐去年的野枣干,颗颗皱巴巴的,像晒缩了的小太阳。
“这是要藏什么宝贝?”陈默把阿豆抱下来,见他兜里鼓鼓囊囊的,掏出来一看,竟是把野山楂,红得发黑,上面还沾着几根细刺,“刚摘的?这山楂得用糖腌了才好吃,酸得能掉牙。”
阿豆把山楂往陶罐里塞,嘴里念叨:“给薇薇姐姐留的,她说酸的东西腌了糖,比蜜还甜。”灰灰也跟着把布偶塞进罐口,像是要让布偶帮忙看守,结果布偶的尾巴卡在罐口,绒毛被罐沿勾出几根,飘在野枣干上,像落了片雪白的小羽毛。
苏清圆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忽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她转身回屋,把签到簿放进樟木箱的最底层,上面压着件阿婆织了一半的粗布,布上的棉线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箱角放着罐去年的桂花蜜,是林薇薇亲手酿的,罐口的布绳系着个小纸牌,上面是林薇薇写的“冬月开”,字迹被岁月浸得有些模糊,却还能看出当时落笔的轻快。
傍晚时分,阿婆挎着竹篮从菜园回来,篮里装着刚摘的秋葵,嫩得能掐出水。她见苏清圆在灶房烧火,笑着把秋葵往石桌上一放:“刚在菜园见着只刺猬,驮着颗野栗子往篱笆外跑,准是阿豆白天丢在那儿的,这小东西,倒会捡便宜。”
苏清圆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脸颊发红:“阿豆说要给林薇薇姐姐留栗子,藏了满满一陶罐,连灰灰都知道往里面塞布偶看守。”
“这孩子有心了。”阿婆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帮着摘秋葵的蒂,“薇薇那丫头也是,临走时偷偷往我布兜里塞了包话梅糖,说我夜里纺线时含一颗,嘴里不苦。”她忽然从围裙兜里摸出颗糖,往苏清圆手里放,“你尝尝,这糖里有陈皮,是她特意让人从南边捎来的。”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先是淡淡的甜,接着透出点陈皮的微苦,最后竟漫出点回甘,像把日子里的滋味都裹在了里面。苏清圆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签到簿上的那些痕迹——林薇薇的雏菊,阿豆的歪字,灰灰的脚印,陈默的紫苏叶,还有自己画的小太阳,每一笔都带着温度,像把零散的光阴串成了串,挂在岁月的屋檐下,风一吹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全是暖融融的声息。
夜里,苏清圆躺在床上,听见窗外的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轻轻翻着书页。她知道,签到簿上的故事还没写完,等明天太阳升起,阿豆准会拿着新画的灰灰画像跑来,灰灰会叼着布偶的尾巴跟在后面,而林薇薇带来的野菊香,说不定已经顺着风,悄悄漫进了院角的竹篮里。这日子呀,就像本永远写不完的书,每一页都沾着阳光的暖、草木的香,还有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说不完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