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初被正式停职了。
张伟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声音沉得像灌了铅。
屏幕上是一则江城日报集团的内部公告截图，发布时间是二十分钟前。措辞官方而冰冷：“记者苏予初同志因涉嫌违反新闻职业道德规范，利用职务之便参与不当活动，并存在泄露工作秘密的重大嫌疑，经集团纪委研究决定，即日起暂停其一切职务，接受进一步调查”
公告下面，评论区已经炸了。
有不明真相的同事留言表示震惊和不解；有几个平时跟苏予初不对付的账号阴阳怪气地暗示“早就觉得她有问题”；更多是匿名的谩骂和揣测——“听说勾结境外势力”、“她爸当年就神秘失踪，搞不好是叛逃了”、“这种记者就该吊销证件”
“这么快。”陆尘盯着屏幕，手里的泡面叉子被捏得微微变形，“从王主任打电话到现在，不到四个小时。连集团纪委的流程都走完了，这效率，平时办事怎么没见这么利索？”
“不是效率高，”陈默从地下室的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运动包，身上带着外面清晨的寒气，“是早就准备好了文件，就等一个由头签字盖章。”
他把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里面是几套叠得整齐的便服、几顶棒球帽和口罩，还有几个全新的、未拆封的廉价手机。
“新安全屋找到了，在城北的老纺织厂宿舍区，那边住的都是下岗工人和外来租客，人员流动大，生面孔多，不容易被注意。房东是个爱打麻将的老太太，收现金，不问来历。”陈默言简意赅，“我预付了三个月租金。随时可以转移。”
“干得好。”陆尘点头，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两个林琳正并排坐在那台老式台式机前——原版林琳面前连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作为主控，新林琳则操作着台式机进行辅助运算。屏幕上开满了窗口：代码编辑器、网络流量监控、加密通讯软件、还有正在快速滚动的社交媒体舆情分析。
“舆论风向开始变了。”原版林琳头也不回地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苏姐停职的新闻被几家本地门户网站转载了，标题都在往‘记者涉境外势力’上引。评论区出现了大量新注册的小号，发言模式高度一致，先假装理性分析，然后往‘判官团队有境外背景’上带节奏。”
“水军。”新林琳补充，“而且不是普通的五毛党，是专业团队。ip分布很散，发言时间有规律，关键词投放精准。背后有金主，而且懂舆情操控。”
苏予初坐在折叠桌旁，面前的采访本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提纲和关键词。她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脸色平静，但眼神深处有压抑的怒火。
“我这边框架差不多了。重点是三个部分：第一，赵天豪的发家史与‘兴旺拆解厂’的关联；第二，失踪人口数据与清单编号的交叉比对；第三，我父亲当年的调查脉络和最终失踪的疑点。证据方面，清单的部分截图已经处理好，敏感信息做了模糊，但那些‘货物类型’和‘估价’足够触目惊心。”
她看向陆尘：“什么时候发？”
陆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地下室唯一一扇小气窗边，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但这个位于地下的空间依然昏暗。
他在思考。
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抢在对手舆论攻势全面展开之前，抛出“舆论核弹”，打乱对方节奏。但现在，对方的出手比预想更快、更狠——直接动用行政手段停职苏予初，这不仅是打击，更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官方层面的压力已经压下来了。
如果他们现在就把清单部分内容抛出去，会怎么样？
可能会引发轩然大波，但更可能的是，对方早已准备好的“境外势力栽赃”、“伪造证据”等说辞会立刻跟上，配合水军和部分媒体的引导，把这件事定性为“敌对势力的阴谋”。到时候，他们辛辛苦苦拿到的证据，反而可能成为对方用来污名化自己的工具。
而且张伟说得对，过早暴露核心证据，会打草惊蛇。
“不能直接发清单。”陆尘转过身，看向众人，“现在发，正好撞在对方的枪口上。他们正愁没有‘判官伪造证据’的实证呢。”
“那怎么办？”原版林琳有些急躁，“难道就看着他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苏姐的工作已经被搞掉了！接下来是不是要通缉我们了？”
“当然不是。”陆尘走回电脑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他们玩舆论，我们就陪他们玩。但他们玩的是抹黑、是控制、是堵嘴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他看向两个林琳：“现在网上骂‘判官’和苏记者最狠的那些账号，能追溯吗？不是ip那种，是能不能找到这些账号背后，究竟是真人情绪发泄，还是收钱办事的水军？”
两个林琳对视一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技术上可行，”新林琳先说，“但需要时间，而且不可能全部追溯。水军团队会有反侦查措施，比如使用肉鸡、跳板、虚拟身份。
“不需要全部。”陆尘说，“抓几个典型就行。尤其是那些跳得最欢、说话最难听、看起来最像拿钱办事的。”
“找到之后呢？”苏予初问。
陆尘笑了，那笑容里有种市井混混耍无赖时的狡黠，又有种掌握了绝对力量后的从容。
“找到之后，我们开直播。”
“开直播道歉？澄清？”张伟疑惑。
“不。”陆尘摇头，“我们开直播，发悬赏。”
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他们不是雇水军黑我们吗？不是操控媒体带节奏吗？不是想把‘判官’打成境外势力吗？”
“行啊。那我们就在直播间里，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设立一个‘清白基金’。第一期，先投五百万吧。”
“噗——！”原版林琳正在喝矿泉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张伟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五、五百万？陆尘，你哪来的”
“系统。”陆尘言简意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审判资金，虽然被限定只能用于‘审判相关支出’，但我觉得，为自己正名、反击污蔑、揪出幕后黑手，这应该算‘审判’的一部分吧？系统要是不认，我就跟它吵，反正它又不会说话。”
他顿了顿，继续说：
“这五百万，作为悬赏奖金。赏金目标很简单：第一，提供确凿证据，证明网上那些黑‘判官’和苏记者的账号，是收钱办事的水军，并且指证雇佣者是谁。证据确凿者，奖励一百万。”
“第二，提供赵天豪及其关联公司、人员，从事非法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暴力催收、非法拘禁、人口贩卖、行贿受贿）的确凿证据。视证据价值，奖励十万到三百万不等。”
“第三，”陆尘看向苏予初，“提供与苏予初记者父亲苏明远失踪案相关的、未被警方掌握的有效线索。奖励五十万。”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
只有电脑风扇嗡嗡的转动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早高峰的车流嘈杂。
几秒钟后。
“我操”原版林琳喃喃道，“大佬，你这是要用钱砸死他们啊？”
“不是砸死，”新林琳眼睛发亮，“是发动群众。让所有想赚钱的人，所有知道内幕的人，所有对赵天豪不满的人，甚至那些水军团队内部的人，都变成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五百万悬赏发出去，你信不信，二十四小时之内，赵天豪和他手下那些人的底裤颜色，都能被扒出来挂在网上？”
张伟深吸一口气，扶正眼镜，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嘴里念念有词：“法律上公开悬赏征集违法犯罪线索，本身不违法，但需要明确悬赏条件、证据标准、奖金发放方式，避免演变成诬告或非法交易需要设计一套规则”
苏予初看着陆尘，眼神复杂：“你这是要把我父亲的案子，也摆到明面上来？”
“已经摆上来了。”陆尘看着她，“他们停你的职，用的理由之一就是你父亲‘历史有问题’。那我们就告诉所有人，你父亲当年到底在查什么，他为什么‘失踪’。把事情闹大，闹到所有人都关注，那些想掩盖真相的人，才不敢轻易对你下手。”
陈默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阳谋。比阴谋难防。”
“可是”原版林琳还是有些担心，“五百万啊！系统真能给？就算给了，这么一大笔钱流动，会不会被监管部门盯上？还有，悬赏发出去，万一来的都是假线索、骗子怎么办？我们哪有精力一一甄别？”
“系统资金有它的特殊性，应该能规避常规监管。至于甄别线索”陆尘看向两个林琳和张伟，“这就是你们的工作了。林琳负责技术验证，张律师负责法律和逻辑审核，苏记者负责事实交叉比对。我们建立一个简单的线索接收和初筛机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真货。”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肩膀。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赶紧转移去新安全屋。这里不能待了。苏记者停职的消息一出，对方很可能已经开始排查她名下的房产和常用地点。这个老院子虽然是她父亲以他人名义租的，但也不是绝对安全。”
“给我十分钟。”原版林琳立刻说，“我把这边的电子痕迹清理干净，设备打包。”
“我去把车开到后巷。”陈默拎起运动包，“衣服和伪装用品在包里，大家换一下。分散走，在城北纺织厂宿舍区3栋2单元401汇合。”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陆尘抓起包里的衣服——一件印着褪色摇滚乐队logo的旧t恤，一条膝盖磨白的牛仔裤，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他快速换上，把原来的衣服塞进包里。
苏予初也默默拿起一套女性便装——普通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还有一顶渔夫帽和口罩。她走到档案柜后面，拉上一道简陋的布帘换衣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张伟有些笨拙地套上一件格子衬衫，尺寸不太合身，显得有点滑稽。墈书屋 庚新醉筷两个林琳则已经麻利地换好了运动装，开始快速拆卸设备。
二十分钟后。
老院子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六个人分三批，间隔几分钟，消失在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城郊街巷中。
陆尘和陈默最后一批离开。走出院门时，陆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昏暗、拥挤但让他们度过了惊魂一夜的地下室。
“下次回来，估计就是被抄家的时候了。”他低声说。
陈默没说话，只是警惕地扫视着巷子两头，手一直放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城北，老纺织厂宿舍区。
这里和江城光鲜的cbd完全是两个世界。红砖楼房表面斑驳，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块。楼道里堆放着各种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油烟味和公共厕所飘来的异味。
401是一套两居室的老房子，家具简单到近乎简陋，但至少干净，有基本的水电和一张能睡人的大通铺——看来以前是租给附近打工者的。
“条件差了点，但安全。”陈默关上门，拉上窗帘，“这一片三个出口，四通八达，楼下就是菜市场，人流量大。房东住在隔壁单元，只认钱，不管事。我观察过，附近没有明显的监控探头。”
“够了。”陆尘把背包扔在墙角，“能喘口气就行。”
众人简单安顿下来。两个林琳立刻开始重新架设设备——这次用的是陈默不知从哪搞来的几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和移动wi-fi设备。张伟在唯一的桌子上铺开他的笔记本和法律条文。苏予初坐在窗边的旧沙发上，继续完善她的报道框架。
陆尘则走到阳台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早市。卖菜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粗糙而鲜活的生活气息。
他调出系统界面。
【是否确认设立“清白基金”？本次设立将动用审判资金5，000，000元，资金用途符合“审判相关支出”定义，审核通过。】
【注：悬赏奖金发放需宿主手动确认，系统将提供基础线索真实性辅助评估（基于公开数据比对）。】
果然，系统认可了。
陆尘点击确认。
【审判资金已划拨5，000，000元至独立托管账户。】
【请设定悬赏具体条款。】
陆尘想了想，口述条款，系统自动生成文字：
“‘判官’清白基金悬赏令：
一、针对近期网络针对‘判官’及前江城日报记者苏予初女士的污蔑诽谤行为，现悬赏征集证据：
证明特定账号（列表附后）为收钱办事网络水军的确凿证据（包括但不限于雇佣聊天记录、转账凭证、任务派发截图），并提供雇佣方信息。证据确凿者，奖励人民币1，000，000元。
提供雇佣水军操纵舆论、抹黑‘判官’及苏予初女士的幕后主使身份及证据。奖励人民币2，000，000元。
二、针对江城赵天豪（绰号豪哥）及其关联势力违法犯罪行为的悬赏：
提供赵天豪及其手下实施暴力犯罪（故意伤害、非法拘禁、敲诈勒索等）的现场视频、音频、书证等确凿证据。
提供赵天豪势力涉及人口贩卖、器官交易等重罪的确凿证据。
提供赵天豪向公职人员行贿受贿的确凿证据。
提供‘兴旺拆解厂’、‘碧浪涛洗浴中心’等场所内违法犯罪活动的确凿证据。
三、针对前记者苏明远（苏予初女士父亲）失踪案线索悬赏：
提供与苏明远失踪前调查活动、接触人员、可能遭遇迫害相关的、未被警方掌握的有效线索。经核实有价值者，奖励人民币500，000元。
悬赏有效期：自发布之日起30天。
线索提交方式：通过指定加密链接上传（链接附后）。
奖金发放：证据经核实确认后，通过加密货币或双方认可的安全方式一次性支付。
特别声明：本悬赏旨在征集违法犯罪线索，维护正义。伪造证据、诬告陷害者，将承担法律责任。
——‘判官’，即日。”
系统迅速生成了完整的悬赏令文本，还自动附上了一份首批需要重点调查的、跳得最欢的100个网络账号id列表。
陆尘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
“林琳，”他走回屋里，“加密提交链接准备好了吗？”
“搞定了。”原版林琳比了个ok的手势，“用了三层跳转，最终指向一个临时搭建的、无法追踪的暗网页面。提交者可以上传加密文件，我们这边解密查看。同时，我设置了一套自动初筛程序，会基于关键词和文件特征，过滤掉明显的垃圾信息和病毒。”
！“好。”陆尘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半。
“大家准备一下，简单吃点东西。下午两点，我们开播。”
他看向苏予初：“你的报道框架，两点前能最终定稿吗？我们直播的时候，需要一些‘干货’抛出去，吸引眼球，也为悬赏令铺垫。”
苏予初点头：“没问题。”
“张律师，悬赏令的法律风险规避文案，麻烦你加在直播稿的开头或结尾，用你能想到的最严谨、最无懈可击的语言。”
“交给我。”张伟推了推眼镜，已经开始在纸上起草。
“陈默，直播期间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这个位置虽然隐蔽，但也要防着万一。”
陈默点头，已经走到门边，检查门锁和观察猫眼外的楼道情况。
两个林琳开始测试直播设备——这次用的是全新的、未实名注册的手机和流量卡，信号源会通过多个虚拟定位软件伪装。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准备着。
陆尘走到厨房——其实只是个狭小的过道里摆了个煤气灶和水池。他烧了壶开水，泡了两碗方便面。递给苏予初一碗。
“凑合吃吧，苏大记者。以后可能都得过这种日子了。”
苏予初接过，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和坚定。
“比我爸当年强多了。他调查的时候，经常几天几夜蹲点，就靠干粮和凉水。”
两人沉默地吃着面。
下午一点五十分。
401客厅里，所有设备就位。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台灯。陆尘坐在桌子前，面前摆着那部用于直播的手机，旁边是苏予初整理好的报道要点和张伟起草的法律声明。两个林琳守在电脑前，监控着网络流量和可能的异常。陈默守在门口，耳朵上挂着通讯耳麦。张伟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和本，准备随时提供法律咨询。
陆尘深吸一口气，戴上了那个熟悉的、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黑色面具。
“各位，”他对着手机摄像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透过简单的变声器，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激动——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审判某个具体的人渣，而是为了自己和团队的生存，正面迎击一个庞大的黑暗势力。
“我是判官。”
“今天不开庭审判，因为今天，我们自己，成了被审判的对象。”
他点击了“开始直播”。
几乎在开播的瞬间，直播间人数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一万、五万、十万、五十万显然，苏予初被停职的新闻，加上之前“判官”与赵天豪势力冲突的种种传闻，已经将这场对决的热度推到了顶点。
弹幕瞬间爆炸：
【来了来了！判官现身了！】
【苏记者真的被停职了？是不是你们搞事情连累人家？】
【境外势力滚出中国！】
【判官到底是谁？敢露脸吗？】
【支持判官！赵天豪就是江城毒瘤！】
【楼上水军吧？多少钱一条？】
【判官有证据就放，没证据别bb！】
陆尘没有立刻回应弹幕，他按照预定的节奏，语速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我和我的同伴，遭遇了有组织、有预谋的舆论抹黑和行政打压。我们的一位重要成员，优秀的调查记者苏予初女士，因为坚持调查真相，被其供职单位无理停职。网络上，涌现出大量污蔑我们为‘境外势力’、‘暴力团伙’的谣言。”
“对此，我们只有一句话。”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些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去你妈的。”
弹幕：【？？？？】
【哈哈哈哈暴躁判官上线！】
【粗鄙！但这种粗鄙我喜欢！】
“我们是不是境外势力，时间会证明。但有些人，是不是趴在江城百姓身上吸血的蛀虫，是不是草菅人命的恶魔，今天，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苏予初。镜头转向她，她已经摘掉了渔夫帽和口罩，露出了清秀但坚毅的面容。她没有用变声器，声音清晰而冷静：
“我是苏予初，前江城日报记者。关于我的停职，我接受组织调查，但我必须声明：我所进行的一切调查活动，均出于新闻工作者的职业良知和对真相的追求，与任何境外势力无关。”
“相反，我所调查的对象，才是真正危害这座城市和国家利益的人。”
她拿起手中的一份文件——那是她父亲旧笔记的复印件和清单部分截图的打印稿。
“接下来，我会简要陈述我父亲苏明远记者生前最后的调查方向，以及我们目前掌握的部分线索。这些线索，全部指向以赵天豪为首的黑恶势力团伙，及其可能涉及的、令人发指的严重罪行。”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苏予初以一名资深调查记者的严谨和犀利，条理清晰地讲述了“兴旺拆解厂”的异常、城西老码头的疑点、失踪人口数据与某些“意外死亡”案件的微妙关联，以及她父亲失踪前最后的行踪和接触人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没有直接抛出清单的全部内容，但透露了“一份疑似人口贩卖的账目记录”的存在，并展示了其中几行经过处理的、但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截图——【货物类型：a级，女性，22岁，预估价值：80万】、【状态：已预定，客户要求“温顺”】
弹幕的风向开始变了。
从最初的混乱争吵，慢慢变成了一片愤怒的【？？？】和【卧槽！】。
【这如果是真的太可怕了！】
【赵天豪不是着名企业家吗？还给灾区捐过款！】
【楼上傻逼，捐款洗白的黑社会还少？】
【支持苏记者！要求重启苏明远记者失踪案调查！】
【判官团队到底想干什么？直接报警啊！】
看到时机成熟，陆尘重新接过话头。
“报警？我们当然相信法律的公正。但当我们掌握的部分线索，指向了可能存在的保护伞时，当我们面对的对手，是一个能够操控舆论、动用行政手段打压举报者的庞然大物时，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来确保真相不被掩埋，正义不被扼杀。”
他身体前倾，靠近镜头，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所以，今天，我，‘判官’，在这里，以我个人的名义，设立‘清白基金’！第一期，投入五百万人民币！”
镜头切换，悬赏令的全文被投射在屏幕上。
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悬赏条目，尤其是那一个个具体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奖金数字，像一颗炸弹，扔进了已经沸腾的直播间。
弹幕彻底疯了。
【五百万？！我眼花了吗？】
【提供赵天豪犯罪证据最高一百万？！真的假的？！】
【水军证据一百万？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扒我那个傻逼老板雇水军黑对手的证据了？】
【链接呢？提交链接呢？！】
【判官牛逼！用钱砸出一条血路！】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钞能力”！】
陆尘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看着那疯狂飙升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三百万，并且还在以每秒数万的速度增加——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加速，手心有些出汗，喉咙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赶紧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一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一些眼尖的观众捕捉到，弹幕又飘过一片【判官紧张了哈哈】、【大佬也是人】。
稳了稳心神，陆尘公布了加密提交链接。
“悬赏令即刻生效！所有线索，请通过屏幕上的加密链接提交。我们的技术团队和法律顾问会进行严格审核。对于提供确凿证据、帮助我们揭开黑幕、还原真相的朋友，我‘判官’，说到做到，奖金一分不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变得锐利：
“另外，既然有人喜欢用钱来操纵舆论，雇佣水军那我今天，也公布一点我们挖到的小小‘利息’。”
他对林琳点了点头。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其中一些线条被高亮标红。
“这是我们从公开渠道和某些‘特殊途径’获得的，赵天豪名下部分公司，近半年向境外数个空壳公司转移资金的记录片段。总金额不大，也就几千万。转移名义是‘贸易货款’和‘咨询服务费’。但这些收款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查，它们和某些国际洗钱组织、甚至一些被制裁的离岸赌场，有没有关联。”
“当然，这只是片段，算不上证据。但我想，足够让一些人睡不着觉了。”
陆尘笑了笑，那笑容透过面具，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冰冷的嘲讽。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判官’的清白，苏记者的公道，赵天豪的罪行，这座城市的脓疮我们一起，用钱，用证据，用真相，来慢慢算。”
“我是判官。我们，下次开庭见。”
直播结束。
屏幕黑了下去。
但401室内的空气，却仿佛被点燃了。
两个林琳看着后台数据，目瞪口呆。
“在线峰值四百七十万。”原版林琳咽了口唾沫。
“提交链接开通一分钟，收到上传请求超过两千个。”新林琳看着监控程序跳动的数字，“还在暴增。”
张伟擦了擦额头的汗：“舆论要翻天了。”
苏予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陈默从门口走回来，对陆尘点了点头，意思是外面暂时安全。
陆尘摘下面具，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赵天豪，和“罪徒公会”，已经彻底撕破脸皮，进入不死不休的战争。
但至少，他挥出了第一记重拳。
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钱。
以及，发动了最庞大的同盟——所有渴望真相、正义，或者单纯渴望金钱的，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好了。”陆尘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干活吧。林琳，开始筛线索。张律师，准备应付可能的法律咨询和质疑。苏记者，关注一下主流媒体对我们直播的反应。陈默，加强警戒，我估计很快就会有‘客人’上门了。”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依旧喧嚣的市井。
一场由他引爆的、席卷全城的猎杀与反猎杀，才刚刚开始。
而那张五百万悬赏令，就像滴入滚油的一滴水。
炸了。
（第三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