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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江行舟,晋升正一品尚书令 内阁宰相!(1 / 1)

洛京,皇宫,紫宸殿偏殿。

夜色已深,但偏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不同于太极殿的庄严宏伟,此间陈设更显清雅舒适,是女帝武明月日常批阅奏章、召见近臣之所。此刻,殿内并未处理紧急政务,而是飘荡着清越悠扬的丝竹之音与女子婉转的吟唱。

数名精挑细选、色艺双全的宫中歌姬舞姬,正在乐师的伴奏下,精心排练着新曲。

曲调并非寻常宫廷雅乐,而是根据那首旷世名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重新谱曲编舞而成。歌声空灵,舞姿曼妙,试图再现词中“明月几时有”的孤高缥缈,“起舞弄清影”的洒脱矛盾,以及“千里共婵娟”的温暖祝愿。

舞姬水袖挥洒间,仿佛有月华流转。

御座之上,女帝武明月并未身着正式朝服,只穿着一袭明黄色常服,外罩一件绣着金凤的薄纱披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宽大座椅中,闭目假寐。

她似乎只是在聆听曲乐,纤长的手指随着旋律,在座椅扶手上轻轻点动。

珠帘半卷,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唯有在灯光与珠辉映照下,隐约可见其精致的下颌与微抿的唇线。连日的朝务、中秋盛宴的筹备与后续波澜,似乎也让她感到了些许疲惫。

贴身御前女官南宫婉儿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

她的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掠过御座上那道身影,心中思绪万千。

自从那夜中秋盛宴归来,陛下似乎对这首《水调歌头》格外偏爱,不仅时常命人演奏,自己偶尔也会低声吟哦几句。

尤其是“明月”二字婉儿不敢深想。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捧着加急的奏章匣,悄无声息地快步而入,在殿门处被首领太监接过,查验后,递到了南宫婉儿手中。

婉儿接过,入手便觉匣子非比寻常,上面有特殊的符文印记,代表着最高级别的密奏。

她目光一扫,看清了奏章匣上的署名与火漆尚书令、内阁首辅魏泯。

婉儿心头微微一凛。

魏相此时从汉中前线发来加急密奏?

是军情有变,还是

她不敢耽搁,捧着奏章匣,步履轻盈地走到御座旁,微微屈身,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陛下听清又不会惊扰排练的声音禀报道:“陛下,内阁宰相、尚书令魏泯,有加急奏章呈上。”

丝竹声与吟唱声并未停止,但御座上假寐的女帝,指尖的律动却微微一顿。

她缓缓睁开眼,凤眸之中并无初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并未立刻去看奏章,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婉儿会意,小心翼翼地将奏章匣放在御案上,取出其中那份以厚实官纸书写、加盖了尚书令大印的奏本,双手捧到女帝面前。

武明月这才坐直了身子,接过奏本,展开。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熟悉的、属于魏泯的、略显老成持重却又带着几分力不从心的笔迹。奏本的前半部分,依旧是关于汉中剿贼战事的汇报,语气沉重,承认进展缓慢,贼寇狡黠,但依旧表示会竭力进剿,并请求朝廷继续支持云云。

然而,当目光落到奏本最后那几行新添的、墨迹似乎因书写者心绪不稳而略显潦草的字句时,女帝的眸光微微凝滞了。

…臣年老力衰,深感剿贼重任,非朽躯所能胜任。汉中军事,关乎社稷,恳请陛下,另择贤能统之。臣愿回京待罪,或乞骸骨,归老林泉,以全陛下用人之明,亦全臣为臣之节。”

“乞骸骨”三个字,如同三道细微的针,轻轻刺入了女帝的眼眸。

殿内的丝竹歌乐似乎还在继续,那“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的旋律依旧婉转,但御座周围的气息,却仿佛在瞬间凝固、沉降。

武明月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的姿态,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几行字上。

昏黄的宫灯与珠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确切的神情。

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和握住奏本边缘、指节略微用力的纤手,透露出她内心的波澜。

良久,一声极轻、仿佛混杂在乐曲声中的叹息,从女帝的唇边溢出。

“”

这声叹息很轻,却似乎包含了万千复杂的情绪。

有感慨,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

魏泯。

这个名字,在武明月心中有着极其复杂的分量。

他是关中门阀之首,魏氏一族的擎天巨擘。

从她的皇祖父在位后期崭露头角,历经她的父皇一朝得到重用,再到她登基为帝,至今已在朝堂上屹立了近百年,堪称大周政坛的不倒翁,真正的“常青树”。

他是先帝临终时指定的三位辅政大臣之一,资历最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尤其在关中、中原等地,影响力根深蒂固。

在武明月即位之初,皇位未稳,朝局复杂之时,魏泯以其老辣的手腕和深厚的人脉,确实帮助她稳定了部分局面,平衡了各方势力。

对此,武明月心中并非全无感念。

然而,随着她帝位渐稳,雄心渐起,意图革新积弊、富国强兵时,魏泯及其所代表的守旧门阀势力,便日益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阻碍。

他或许并非公然反对,但那种阴奉阳违、四平八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为政风格,以及处处以家族、以门阀利益为先的考量,常常让她的新政推行起来束手束脚,效率低下。

许多利国利民的举措,到了执行层面,往往因为触及众多门阀的利益而被拖延、变形,乃至不了了之。另外两位先帝托孤的老臣,或已病故,或被逐渐边缘化,唯有魏泯,凭借其资历、人望和看似无可挑剔的“稳重”,始终牢牢占据着内阁宰相、尚书令的要职。

武明月不是没想过动他,但在以往,朝中确实缺乏一个能完全取代他、且能迅速稳住局面的合适人选。动魏泯容易,但动了他之后,可能引发的关中门阀反弹,朝堂势力重新洗牌带来的动荡,以及一时无人能顶替其“稳定器”作用的真空,都是她需要慎重权衡的。

所以,她只能暂且隐忍,对魏泯的一些“不尽心尽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留着他,至少朝廷表面维持着稳定,各派势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他就象一个虽然不太好用、有些陈旧迟缓,但暂时还找不到更合适替换零件的重要机器部件。可是,如今不同了。

女帝的目光,似乎无意地飘向殿外某个方向,那是江阴侯府所在的大致方位。

脑海中,浮现出中秋夜宴上,那道青衫落拓、挥毫间引动月宫异象的身影;浮现出他面对六妖王刺杀时,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的从容;更浮现出他平日处理户部政务时,那些锐意革新、卓有成效的方略江行舟。

这是她一手从微末中简拔,亲眼看着他如同彗星般崛起,才华、能力、心性都让她无比满意的能臣、干臣、甚至是能寄托她某些更宏大理想的臣子。

他有锐气,有魄力,更有实现抱负的绝世才华与对她的忠诚。

他就象一柄刚刚淬火出炉、锋芒毕露的绝世利剑,正需要更广阔的舞台来施展。

魏泯,必须下台,让位!!

这不是一时意气,而是时势所趋,是朝局发展的必然。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陈旧迟缓的“稳定器”,终究要让位于能披荆斩棘、开创新局的“开拓者”。

而中秋夜宴上让江行舟坐于魏泯之位,便是她释放出的最明确的信号,是对魏泯的最后通谍,也是对朝野的一次试探与宣告。

如今,试探有了结果。

魏泯,这位宦海沉浮近百年的老臣,终于读懂了风向,选择了在她给出的最后台阶上,尽力维持体面地退场。

“乞骸骨”

武明月又低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指尖轻轻拂过奏本上那略带颤斗的笔迹。

她能想象魏泯写下这三个字时,内心的煎熬、不甘与悲凉。

但这,就是政治。

没有永恒的权位,只有不断的更迭。

她放下奏本,从笔架上取过那支象征最高权力的朱笔。

笔尖蘸满了鲜红的朱砂,悬于魏泯奏本末尾“乞骸骨”字样之上,略一沉吟。

她没有立刻批红,而是对南宫婉儿吩咐道:“传朕口谕,令乐府暂停。你们都退下吧。”

南宫婉儿心中一凛,知道陛下有要事需静思独断,连忙示意殿内乐师、歌姬舞姬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她自己也在行了一礼后,退至殿门处垂手侍立,将空间完全留给女帝。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劈啪声。

武明月再次提起朱笔,这一次,她不再尤豫,笔走龙蛇,在那“乞骸骨”三字旁,批下了一行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朱红御批:

“卿三朝元老,功在社稷,朕素知之。今既有此念,朕虽不舍,亦当成全。准卿所请,着以原职致仕,加太子太师衔,赐金帛、庄园,荣归故里,颐养天年。汉中军务,暂由副将代理,着兵部、枢密院速议接替人选。钦此。”

批红落下,尘埃落定。

女帝放下朱笔,将批阅好的奏本合上,置于案头。

她再次靠向椅背,闭目养神。

殿内寂静无声,但一股无形的、关乎权力内核更替的波澜,已从这紫宸殿偏殿,悄然扩散向整个大周朝堂。

洛京,皇宫,内阁办公处一一文渊阁。

夜色已深,但文渊阁内依旧灯火通明。

此处乃大周中枢机要之地,非重臣不得入内。

平日里,三位内阁宰相一一尚书令魏泯、中书令陈少卿、门下侍中郭正,便是在此处理天下政务,参赞机要。

如今,魏泯远在汉中上表乞骸骨,阁内便只剩下陈、郭二人,以及轮值的几位中书舍人、门下给事中。气氛有些微妙。

魏泯乞骸骨的消息,虽然尚未正式公布,但以陈、郭二人的地位和消息渠道,早已有所耳闻。此刻,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紫檀木大案后,看似在批阅文书,实则都有些心不在焉。

茶盏中的香茗早已凉透,也无人唤人来换。

阁外传来轻盈却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殿门被轻轻推开,南宫婉儿手持一份加盖了皇帝玉玺、朱批的奏章,神色肃穆地走了进来。她先是对陈少卿、郭正微微颔首致意,然后径直走到属于尚书令魏泯的那张空置的、却依旧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堆待处理文书的大案前,将那份奏章郑重地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南宫婉儿转身,面向陈、郭二人,用清淅而平稳的声音宣道:“陛下有旨,魏相乞骸骨奏章已批红。诏书即刻送中书省拟旨、门下省审核加印,而后明发朝廷,昭告天下。”

她顿了顿,目光在陈、郭二人脸上扫过,继续道:“陛下另谕,擢升户部尚书、殿阁大学士江行舟,为一品尚书令,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入内阁,统领六部。”

说完,南宫婉儿不再多言,再次微微一礼,便转身退出了文渊阁,留下满室的寂静与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的波澜。

“眶当。”

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是郭正下意识地伸手去端茶盏,指尖却微微发颤,碰响了杯盖。

他浑然不觉,只是与对面的陈少卿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快步走到魏泯那张空案前。

陈少卿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份奏章,翻开。

朱红的御批,在宫灯下显得格外刺目。

那熟悉的“准卿所请荣归故里”等字样,正式宣告了魏泯政治生涯的终结。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这象征着最高权力更迭的朱批,两人心头仍是重重一震。

“魏相终究还是退了。”

陈少卿合上奏章,轻轻放回原处,声音有些复杂。

他与魏泯共事多年,虽政见时有不合,甚至明争暗斗不少,但毕竟同殿为臣数十载,眼看一位执掌朝纲近百年的老臣以这种方式落幕,难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更何况,魏泯的退场,不仅仅是其个人的离开,更代表着关中门阀势力在朝堂内核的一次重大挫败,象征着旧有格局被彻底打破。

郭正苦笑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退了好,退了好啊至少,陛下给了他体面,准其以原职致仕,还加了太子太师衔,赏赐颇丰。比起那些身败名裂、银铛入狱的,已是善终。”

他这话,既象是在安慰自己,又象是在感慨朝堂无常。

两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份奏章,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南宫婉儿传达的另一条旨意一擢升江行舟为尚书令,入内阁,统领六部。

“一品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入内阁统领六部…”

郭正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重复一个,脸上的苦涩便浓重一分,“江行舟他今年才多大?入朝才多久?这晋升速度大周国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陈少卿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在空旷的文渊阁内缓缓踱步。

他的脸色同样凝重。

魏泯的离开,固然让他少了一个强大的政敌和制衡者,但江行舟的上位,带来的压力,远比魏泯更大!魏泯在位时,虽为尚书令,名义上统领六部,但实际上,六部尚书各自背景复杂,代表着朝中不同派系、不同地域、不同利益集团。

吏部尚书是江南士族代表,户部原为魏泯一派,礼部尚书是老牌清流,兵部尚书与功勋集团关系密切,刑部尚书出自寒门但圆滑,工部尚书则与各地方牵扯颇深。

魏泯能坐稳位置,更多是依靠其深厚资历、关中门阀的势力以及高超的平衡手腕,在各方势力间斡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均势。

六部并非铁板一块听他号令,很多时候政令出不了文渊阁,或者到了下面大打折扣。

三位内阁宰相之间,也维持着一种权力上的均衡与制肘。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江行舟是谁?

是陛下破格提拔、圣眷无二的绝对亲信!

是文采惊世、武力慑人的绝世天才!

是锐意革新、敢作敢为的实干派!

更可怕的是,他年轻,有冲劲,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一一他似乎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利益牵绊,他的利益与陛下的意志高度重合!

这样一个人,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入主尚书省,统领六部他会象魏泯那样小心翼翼地在各方势力间走钢丝吗?

显然不会!

“以后麻烦大了!”

郭正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终于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声音充满了无奈,

“以江行舟的作风和陛下的支持,六部怕是要变天了。

吏部选官、户部钱粮、礼部典仪、兵部军需、刑部律令、工部营造这些实权衙门,他恐怕会以雷霆手段,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以往我们还能通过六部做些文章,制衡一下政令,以后难了。”

陈少卿停下脚步,目光深邃:“不仅仅是六部。他入内阁,便是与我们平起平坐。以他的圣眷和手段,假以时日,这首辅之位恐怕也非他莫属。届时,这文渊阁内,恐怕就是他的一言堂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他们并不反对有能力的新人上位,甚至对江行舟的才华也有几分佩服。

但他们担心的是,江行舟的崛起速度太快,根基太浅,却手段太强,背景太硬一一陛下撑腰。这样一个人,一旦大权在握,是否会成为比魏泯更难对付、更独断专行的权臣?

是否会彻底打破朝堂现有的平衡,引发不可预料的动荡?

他们这些“旧臣”的未来,又将如何?

“陛下这是要借江行舟这把快刀,彻底斩断过去的藤蔓啊。”

陈少卿叹了口气,“只是不知,这把刀,最终会砍向谁,又会将朝局带往何方。”

“走一步看一步吧。”

郭正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似乎想用冰冷的座椅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眼下,陛下让他顶了魏泯的位置,我们两人暂时还算安稳。当务之急,是汉中剿贼的接替人选,还有如何与这位新任尚书令相处。”

陈少卿也坐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江行舟的上位已是既定事实,无可更改。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适应,并在新的权力格局中,为自己,也为自己背后的势力,查找到合适的位置。这一夜,文渊阁的灯光,亮得很晚。

而关于新任尚书令、内阁宰相江行舟的诏书,已经在中书省拟就,正送往门下省审核。

而江行舟,这位年仅十七岁便登顶文官极致的传奇,正站在风口浪尖。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无数双眼睛,都将聚焦于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新任掌门人。

是顺从?是观望?还是反抗?

次日,大周皇宫,太极殿。

寅时末,天色将明未明,东方天际只透出一抹鱼肚白。

然而,巍峨的太极殿前,已是冠盖云集,朱紫满堂。

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按品阶分列丹陛之下,肃然静立。

秋风带着寒意拂过广场,吹动百官袍袖,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与隐隐的躁动。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朝会,非同寻常。

关于汉中战事、关于尚书令魏泯乞骸骨、关于那个名字的种种传闻,经过一夜的发酵,早已在洛京各个角落暗流汹涌。

此刻,站在这象征帝国最高权力中枢的广场上,每个人心中都紧绷着一根弦,等待着那最终结果的宣布。

“咚一咚咚”

景阳钟响,声震九阙。

厚重的宫门在沉闷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

“百官入朝!”

随着司礼太监悠长尖细的唱喏声,文武百官整顿衣冠,按序步入气势恢宏的太极殿。

大殿之内,鎏金蟠龙柱巍然耸立,御座高踞于九阶丹陛之上,尚未见女帝身影,但那股无形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威压,已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百官山呼万岁,分班列定。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殿角铜漏滴答,更显肃穆。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有意无意地,都瞟向了文官队列中,那个站在原本属于户部尚书位置,如今却隐隐更靠前一些的年轻身影一江行舟。

他依旧是一身正二品尚书的绯色仙鹤补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平静无波,仿佛对四周聚焦而来的复杂视线毫无所觉,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立待命。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他身上的官袍,很可能就要换颜色了。

御座后传来轻微的环佩叮当声,珠帘晃动。

女帝武明月身着明黄十二章衮服,头戴珠旒冠,在宫娥内侍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御座。

珠旒轻摇,遮住了她大半面容,但那通过珠帘投射而来的目光,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卿平身。”

清冷而不失威仪的女声响起。

“谢陛下!”

百官再拜起身。

照例的政务奏报开始,但今日,所有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那些冗长的钱粮、刑名、边务汇报上。几位大臣的奏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龙椅上的女帝也只是简单批示,并未深入询问。

一股无形的暗流,在殿内涌动,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终于,例行的奏对接近尾声。

一直侍立在御座旁的内侍大太监、司礼监掌印王德全,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圣旨,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略带尖细却异常清淅的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仅仅开头六字,便让满朝文武精神一振,屏住了呼吸。

“尚书令、内阁首辅魏泯,三朝元老,夙夜在公,辅弼朕躬,勤勉有加。

今以年迈体衰,屡上奏章,恳乞骸骨,归养林泉。朕念其劳苦功高,忠心可鉴,虽甚惜之,然体恤老臣,准其所请。

着以原职尚书令致仕,加封太子太师,赐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匹,京郊皇庄一座,荣归故里,颐养天年,以彰优待元老之德。

钦此!”

圣旨前半段,是对魏泯的盖棺定论与优厚赏赐。

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了然的唏嘘声。

果然,魏相还是退了。

以这样的方式退场,虽保留了体面,但“年迈体衰”、“乞骸骨”这几个字,终究带着几分英雄迟暮的悲凉。

一些与魏泯关系密切,或同属关中门阀、利益攸关的官员,脸上不禁露出兔死狐悲的黯然与忧色。而更多官员,则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一一该来的,终于来了。

王德全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下方百官,尤其在江行舟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然后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宣读:

“国不可一日无相,朝不可一日无纲。户部尚书、殿阁大学士江行舟,才德兼备,文武兼资,忠勤体国,屡建殊勋。

于中秋盛宴,献《水调歌头》宏篇,彰我大周文华,摄服四夷;

于洛京街头,诛杀妖王,护佑社稷,功在千秋。其才足以安邦,其能足以定国。

兹特擢升江行舟为正一品尚书令,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入内阁参预机务,统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望其克勤克勉,夙夜匪懈,辅佐朕躬,共襄盛治。钦此一!”

最后两个字,王德全刻意拖长了音调,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也重重敲击在每一位官员的心头。正一品尚书令!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入内阁!

统领六部!

每一个头衔,都代表着无上的权柄与荣耀。

而当这些头衔叠加在一个人身上,尤其是叠加在江行舟这样一个年仅十七岁、入朝不过一年多的年轻人身上时,带来的冲击力是无比巨大的!

虽然早有预兆,虽然中秋夜宴的座次、汉中前线的奏章、昨夜文渊阁的动静,种种迹象都已表明魏泯的时代终结,江行舟即将上位。

但当这纸诏书被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廷宣读,正式将这一切盖棺定论时,满朝文武还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近乎眩晕的震动。

头皮发麻!

许多官员,尤其是那些资历较老、习惯了按部就班升迁的官员,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江行舟的晋升速度,已经不能用“破格”、“超擢”来形容,这简直是坐了火箭,不,是乘了传说中的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年前,他还是个刚刚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一年后,他已站到了文官体系的巅峰,成为帝国实际上的行政首脑之一!

这在整个大周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射到江行舟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如此年轻,便登临绝顶,执掌天下权柄,这是多少读书人、多少官员毕生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荣耀!

有敬畏,不仅仅是因他如今的权势,更因他那深不可测的文道修为、杀伐果断的手段,以及陛下那几乎毫不掩饰的、近乎偏袒的信任与支持。

有嫉妒,凭什么?他江行舟何德何能?不过是一年多的功绩,如何能与魏相百十年苦劳相比?这朝堂之上,资历、人脉、背景深厚者不知凡几,为何偏偏是他?

有恐惧,尤其是那些与魏泯关系密切、或在江行舟新政中利益受损的官员,更是脸色发白,后背渗出冷汗。

这位新尚书令,手段凌厉,行事果决,如今大权在握,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旧人”?会不会掀起一场清洗?

有期待,主要是那些年轻的、寒门出身的官员,或者对朝堂积弊深恶痛绝、渴望变革的官员。他们将江行舟视为希望,期待这位锐意进取的新相,能够涤荡污浊,带来新的气象。

也有深思与观望,如中书令陈少卿、门下侍中郭正等位高权重者,他们面色看似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波澜起伏。

江行舟感受着这千百道意味不同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

他从容出列,走到御阶之下最前方的位置,撩起绯色官袍的下摆,郑重地朝着御座方向,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而沉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臣,江行舟,领旨谢恩!”

“陛下信重,委以重任,臣感激涕零,诚惶诚恐。”

“必当鞠躬尽瘁,竭忠尽智,统领六部,协理阴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以安社稷黎民之心!”三句话,不卑不亢,既表达了感恩,也表明了态度,更展现了担当。

珠帘之后,女帝武明月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她微微抬手:“爱卿平身。望爱卿勿负朕望。”

“臣,遵旨!”

江行舟再拜,然后起身,退回到他新的位置一一文官队列的最前方,与陈少卿、郭正并列。从这一刻起,他正式成为大周圣朝的三位内阁宰相之一,执掌尚书省,统御六部,位极人臣。朝会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然不同。

所有人说话、议事、甚至呼吸,都仿佛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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