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溪镇家中时,已是月上中天。
宅院内静悄悄的,只有书房还亮着一盏孤灯。
李守才草草用了些厨房温着的饭菜,正独自回味着今日与苏康达成协议的兴奋。
房门被轻轻推开,赵思瑶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
“老爷,今日回来得这般晚,事情可还顺利?”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书桌上,柔声问道。
“恩,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些。”
李守才接过汤碗,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踌躇满志。
他简单提了提与苏家合作白糖之事,略去了具体分成,只道是为家族寻了条新财路。
赵思瑶闻言,眼中闪过钦佩之色,随即象是想起什么,说道:
“对了老爷,今日午后里长又来传话,说……几日后会有仙师驾临我们玉溪镇。”
“仙师?”
李守才端汤的手一顿。
“是的,据说是为了镇西老鳖湖那鳄鱼祸事而来。
里长说,那鳄鱼怕是……成了精怪,非寻常武者能对付,故而上报,请来了仙师。”
鳄鱼成精?
李守才心中猛地一动。
精怪滋生,往往并非偶然,其巢穴附近,多半是灵气汇聚之所,也就是俗语说的风水宝地!
那老鳖湖,恐怕真是一处灵秀之地!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阵火热。
若能占据这等宝地,无论是用于自身修炼,还是将来培育灵植,都大有裨益!
但这份火热很快就被理智浇灭。
有仙人插手,哪里还轮得到他一个凡俗地主觊觎?
而且,在大禹王朝,涉及可能蕴含灵脉的山水田林,买卖管制极严,通常只赏赐给有战功的勋贵,或者家族中出了仙人的门第。
他李家如今,两者皆不沾边。
“仙师既来,那鳄患想必指日可除,也是好事。”
李守才压下心中遗撼,平淡说道,并未在赵氏面前表露过多情绪。
是夜,他自然宿在赵思瑶房中,依例运转《阴阳轮转经》,为识海宫殿再添一缕阴阳二气。
第二日,李守才起了个大早,精神焕发。
今日是苏家派人前来估算秋月梨产量,核定税收的日子。
往年此时,他总要与县衙的税吏虚与委蛇,小心周旋。
但今年不同,有了昨日与苏康达成的合作,此事想必会顺畅许多。
他特意换上了一件更显稳重的深色长衫,用过早饭,便气定神闲地登上马车,前往梨园等侯。
果然,日上三竿时,一辆挂着苏家标识的马车驶来。
下来的并非往年那两位熟悉的税吏,而是一位面生的苏家执事,姓钱。
这钱执事态度不卑不亢,但言语间对李守才明显客气了几分,显然已得了苏康的吩咐。
“李东家,久仰。咱们这就开始?”钱执事拱手道。
“钱执事辛苦,请。”
李守才笑容可鞠地在前引路。
两人漫步于梨园之中。
但见枝头硕果累累,青黄色的秋月梨压弯了枝条,果形匀称,表皮光洁,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清甜果香。
钱执事虽是奉命行事,见到如此丰硕果园,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他随手摘下一颗梨子,用手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赞叹道:
“李东家真是好本事!你家这秋月梨,品相确属上乘,比别家的看着就精神。”
李守才谦逊一笑:“钱执事过奖了,不过是祖传的笨法子,加之乡亲们伺候得精心罢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估算。
李守才这片梨园,在他的精心管理下,实际亩产稳定在一千六七百斤,丰年甚至能逼近一千八百斤。
但此刻,他面色如常地对钱执事道:
“钱执事您看,今年风调雨顺,这梨子长势确实不错。
依在下看,亩产大概在一千七百斤上下。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这上报的产量嘛……”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钱执事。
钱执事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口:
“上报一千斤足矣!咱们苏家做事,向来实事求是,我看这梨子,亩产一千斤,已是顶天了!”
李守才心中大定,脸上笑容更盛,塞给对方一个装满银子的布袋子:“钱执事法眼如炬,就依您所言!”
这意味着,他至少有七百斤左右的亩产可以完全避税!
按照往年的规矩,这些“不存在”的梨子,会由与他合作多年的牙行直接派人采摘、打包、运输。
销往价格更高的府城乃至京城,所得银钱大部分落入他的口袋,只需分润一小部分给牙行即可。
钱执事眼睛看着四周无人,将钱袋子塞入衣袖,咳了咳嗓子道:
“李东家这梨品质极佳,我们苏家名下的商行也可直接收购,价格嘛……定在四文钱一斤,如何?”
这个价格,比往年牙行给他的收购价高出了一文,显然是合作的诚意。
四百亩地,就算按上报的一千斤亩产算,明面上的产量是四十万斤,每斤四文,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
而私下那近三十万斤的梨子,即便收购价稍低,也能再带来近千两的收益!
如此一来,光是这片梨园,今年就能给他带来超过两千两的毛收入!
扣除各项成本和即将缴纳的税款,纯利也极为可观!
“苏家厚道,李某没有异议!”
李守才拱手应下,心中喜不自胜。
市面上这等品质的秋月梨,零售价至少能卖到七文钱以上。
但能将如此大量的水果迅速变现,且价格还算公道,他已经非常满意。
这其中的差价,就是苏家渠道和风险承担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