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馆偏厅见到虎头时,李守才心头不由得一紧。
几日不见,儿子瘦了些,也黑了些,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轮廓初显,只是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疲惫。
走路时腿脚似乎也有些不利索。
显然是站桩留下的后遗症。
“爹!”
虎头见到父亲,眼睛先是一亮。
随即又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想诉苦,却又在看到父亲身后舅舅王如逸那严肃目光时,把话咽了回去。
李守才上前,揉了揉儿子脑袋,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却更多的是鼓励:
“怎么样?还吃得消吗?男子汉大丈夫,练武吃点苦头是正常的。
你看隔壁那孩子,不也熬过来了?”
他指的是许峰。
虎头吸了吸鼻子,想起之前许峰的话,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涌了上来,挺了挺小胸脯:
“爹,我没事,我能坚持!”
“好!这才象我李守才的儿子!”
李守才赞许地点点头,又安慰了几句,嘱咐他照顾好自己。
随后,他转向一旁负手而立的王如逸,脸上换上客气笑容:
“兄长,虎头这几日,劳你费心了。不知他表现如何?”
王如逸神色平淡:“根骨尚可,就是娇气了些,吃不得苦。
不过既然留下了,我会好生打磨。”
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多少舅甥情分。
李守才心中明了,从袖中取出一个准备好的小布袋,不着痕迹地塞到王如逸手中,低声道:
“这是五十两银子,给兄长添些酒钱。
虎头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兄长平日里多看顾一二,莫让他被人欺辱了去。”
王如逸掂量了一下布袋,脸上那公事公办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不少。
甚至露出一丝笑意,顺手就将银子纳入怀中,热络了些:
“妹夫放心,自家外甥,我自然会上心。”
李守才看着他这毫不推辞,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不由一愣。
看来自己这大舅哥,不仅性子高傲,还是个贪财的主。
不过,贪财有贪财的好处,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用利益打动。
一个念头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与其迂回去找那不知深浅的柳氏,不如直接由王如逸引荐苏康!
这白糖生意利润巨大,王如逸既是武者,有一定地位,又明显爱财,完全可以拉他入伙,既能借他的势,也能用利益将他绑在同一辆战车上。
想到这里,李守才不再尤豫,对王如逸道:
“兄长,小弟近日偶得一门奇物,或能带来泼天富贵。
本想通过苏康管事的路子献上,苦无门路。
兄长在县城人面广,不知可否代为引荐?
此事若成,其中利润,断然少不了兄长的一份。”
王如逸一听“泼天富贵”,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自己这妹夫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仔细询问起来。
李守才便将白糖之事简要说了一遍,并再三保证此物洁白如雪,甜润纯粹,远胜现今所有糖类。
王如逸虽是个武夫,但也知糖业利润惊人。
他盯着李守才,确认道:“妹夫,你所言当真?那白糖,果真如你所说,胜似霜雪?”
“千真万确!兄长若不信,我可当场制作!”
李守才笃定道。
见他说得如此肯定,王如逸不再怀疑,脸上露出兴奋。
若能促成此事,他不仅能分润利润,还能在苏家面前露脸!
他当即拍板:“好!我这就带你去见苏康!此事宜早不宜迟!”
有王如逸这武馆教头引路,事情顺利了许多。
他们很快就在苏家的一处外府别院见到了管事苏康。
此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穿着绸缎,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商人精明与贪婪。
听闻王如逸来意,又见有生面孔,苏康起初还有些端着架子。
但当李守才将随身携带的一小罐白糖取出,那雪白色泽,晶莹颗粒展现在他面前时,苏康的眼睛瞬间直了。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那纯粹到极致的甜味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此物……此物……”
苏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斗。
李守才趁热打铁,当即借用别院厨房,找来甘蔗、甜菜和简易工具,现场演示了黄泥浆淋脱色的土法制糖过程。
当浑浊糖浆最终析出洁白晶体时,苏康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
“好!好东西!”
苏康抚掌大笑,看向李守才目光彻底不同了。
他虽然贪财,却绝非蠢人,这白糖背后蕴藏着何等巨大的商机,以及可能引发的觊觎。
他沉吟片刻,很快做出了决断,显示出其能坐上管事位置的魄力:
“李老弟,王教头,此事非同小可。我的意思是,这白糖的利润,我们三家分!”
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份,最大头,归我们苏家。
其中自然有我的一份,但更重要的是需要本家的势力来打通关节,震慑宵小,将这生意做大。
第二份,归王教头。
这生意需要武力护持,运输、作坊的安全,乃至应对一些不开眼的家伙,都需要王教头这样的高手坐镇。”
最后,他看向李守才,笑容可鞠:
“至于李老弟你,提供这制糖妙法,功不可没。
这第三份,便归你,我得先说清楚,这一成利润,看似不多,但依托我苏家渠道,绝对比你自家小打小闹要赚得多得多,你可满意?”
李守才心中飞快盘算。
一成利润,听起来确实少,但背靠苏家这棵大树,销路、原料、安全保障都不用他操心,实际到手的银子恐怕远超他自己偷偷摸摸生产销售。
而且,借此搭上苏家,对他家族未来好处,远非银钱可以衡量。
他当即拱手,脸上露出感激与满意:
“苏管事安排得极为公道,李某没有异议!全凭管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