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将钱执事送上马车,目送其离去后,李守才脸上客套笑容缓缓收敛,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正收拾农具,眼神却不时瞟向这边的长工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淅传遍梨园:
“诸位辛苦了!今年梨园丰收,成果远超预期,仰赖各位尽心尽力。
我李守才在此宣布,待到梨子全部售出,结算完毕,在场的每一位,无论工龄长短,皆额外发放一个月的俸禄,作为赏赐!”
话音落下,园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欢呼声!
“谢老爷赏!”
“老爷仁厚!”
长工们脸上洋溢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李守才微微颔首,恩威并施,方能让人归心,这点道理他懂。
离开梨园,回到家中,他脚步未停,直接找来管家福伯,一连串指令清淅地下达:
“福伯,接下来的秋月梨收成、采摘、与牙行交接,你多费心盯着点,帐目务必清淅。”
“老奴明白。”
“还有,让山林那边的长工组织起来,分成两班,日夜多加巡逻。
这时候果子快熟了,眼红的流民和挺而走险的土匪少不了,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遵命,老爷。”福伯躬身应道。
李守才略一沉吟,继续道:“另外,秋月梨收获后,紧接着就是水稻的秋收了。
重阳晴,一冬凌,重阳雨,一冬温。
今年寒气恐怕来得早,入冬会快。
你立刻去招募一批短工,工钱给到一天七文,务必加快抢收进度,确保颗粒归仓。”
福伯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忍不住提醒:
“老爷,这……外面招募短工,行情一般是四到五文钱一天,我们给七文,是不是……太高了些?”
老爷今年似乎与往年不同,少了些抠搜算计,出手阔绰了许多。
李守才看了福伯一眼,带着一丝凝重和远见:
“福伯,你今日随我回来,路上没看到吗?从云良郡逃难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人若活不下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们玉溪镇,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如今我们给出高于市价的工钱,一是能更快招到人手,确保秋收;
二来,也是让这些流民有个暂时糊口的营生,多少能安稳些人心,免得他们被逼无奈,落草为寇,最终受害的还是我们这些有产之家。
这七文钱,看似多花了,实则是为了减少日后更大的损失。”
福伯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恍然与敬佩之色,深深一揖:
“老爷思虑周全,深谋远虑,老奴拜服!我这就去办!”
处理完外间事务,李守才迈步走入三进内院。
刚进院门,便看到三岁石头一个人蹲在那洼死水边,无精打采地用树枝划拉着水面。
少了往日在虎头身后疯跑的灵动。
“爹爹!”
石头见到他,丢下树枝小跑过来,仰着小脸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都没人陪我玩了。”
李守才心中微软,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安慰:
“哥哥在县城学本事呢,要很久才能回来。
等承慕和承志再长大一点,就能陪你玩了。”
他目光望向赵氏房间,那两个襁保中婴孩,再长大些,就能陪石头玩了。
牵着石头小手走入正厅,晚膳已经备好。
桌上菜肴明显比以往更显丰盛,鸡鸭鱼肉俱全,时鲜蔬菜也搭配得宜。
自从王氏怀孕,李守才便有意识地提高了家里的饮食标准。
以往一餐不过三十到五十文的规格,如今已悄然提升到了两百文左右。
这份底气,来源于他识海宫殿中那亩灵田!
里面三百三十棵秋月梨树苗,在阴阳二气的滋养下,长势惊人,远超外界。
假以时日,那将是远超凡俗梨园的巨大财富!
既有如此底牌,他又何必在日常用度上苛待家人?
接下来的日子,李守才当真做起了甩手掌柜。
家族外间一应事务,尽数交给福伯打理。
而他自己,则全身心投入到对《弄火诀》的钻研之中,整日闷在书房,除了用饭,几乎不出房门。
连夜晚也时常独自歇在书房,引得两位妻子颇有些幽怨。
直到半个月后,秋月梨的款项第一批结算清楚。
王氏挺着已显怀的肚子,和赵氏一起将帐目核算明白。
李守才才终于出关。
王氏见他出来,忍不住嗔怪道:
“夫君,你这终于舍得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书房里修仙呢!”
李守才顺势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带着几分痴迷:
“哎,可不是嘛。之前不是从风家弄来那本修仙功法吗?
这段日子,我都在潜心钻研,试图感应那虚无缥缈的灵气。”
王氏闻言,瞪大了眼睛,象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可你六岁时不是检测过,没有仙缘吗?现在钻研这个,不是白费力气?”
李守才摆摆手,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按照早已想好的说辞解释道:
“第一次检测,未必就百分百准确。
古籍上不是记载过,有人后来居上,十岁才检测出灵根吗?
我这才二十二,心有不甘,总想再试试。”
他顿了顿,又故作轻松地调侃,“放心,你夫君我心里有数,不会走火入魔的。”
王氏将信将疑,但看他精神尚可,也不再深究,只是嘀咕道:
“试了也是白试……不过夫君你悠着点,晚上……晚上劳累,白天也这般耗费心神……”
李守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故意在王氏面前提及“钻研功法”、“心有不甘”,正是为了给明年开春“检测出灵根”提前铺垫。
王氏出身本地地主家,性子直,藏不住话,又有些爱眩耀。
不出几日,关于“李家主痴迷修仙,妄想以凡躯感应灵气”的闲话,定然会通过她之口,在玉溪镇妇人圈子里慢慢传开。
届时,他再侥幸检测出灵根,虽然依旧惊人,但至少有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前因。
不至于太过突兀,引人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