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横亘在李守才面前最现实的难题,并非功法。
而是他该如何解释自己以二十二岁的“高龄”,突然拥有了仙缘?
此事若处理不好,怀璧其罪,恐招来祸端。
此事,李守才早已思虑过。
大禹王朝检测仙缘,并非一锤定音。
六岁是玉溪镇这等小地方统一检测的年纪,但若心有疑虑或家境尚可,在八岁和十岁时,还可自费前往县城乃至府城再检测两次。
只是,六岁之后还能检测出灵根者,万中无一,历史上也仅有寥寥数例记载,故而寻常人家基本不会再去浪费银钱。
他李守才当年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就想守着钱财,自然只检测了那一次。
“明年年初,便是又一次检测之期。”
李守才心中定计,“我便借口心有不甘,想去碰碰运气。
届时检测出三灵根,虽引人惊讶,却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至于太过骇人听闻。”
距离明年年初还有几个月时间,这正合他意。
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段时日,安心钻研《弄火诀》,专心查找那气感,尝试开辟丹田,为明年的一鸣惊人打下基础。
晚上,刚刚在赵氏房中依经修炼,再次为宫殿贡献了一丝阴阳二气后,李守才意念沉入识海。
他看着宫殿右侧那亩同样有阴阳二气流转的池塘,心中一动。
“左边灵田既能种植,右边这池塘,定然也能养殖。”
玉溪镇名字的由来,是那条贯穿全镇,滋养了无数鱼虾的大溪流。
“改日去溪边或哪个养鱼湖,买些常见的鱼苗扔进去试试。”
想到此处,他不由失笑。
自己虽顶着个小地主的名头,但平日里餐食也不过是比寻常农户多了些油腥,隔三差五才能见点肉,活脱脱还是个富裕些的老农民罢了。
若这灵池真能加速鱼类生长,日后家中餐桌上便能时常添些鱼鲜。
无论是给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还是给需要补身子的赵氏,乃至为儿子练武,或者自己将来修仙打下点根基,都是极好的。
第二日清晨,李守才一家早早起身,准备前往桃花县。
马车刚套好,还未驶出镇子,便听到里长带着几个乡老,敲着锣在镇口宣传。
“……各位乡亲父老注意了!
近期切勿靠近镇西那头的老鳖湖!
尤其是家里有小孩的,看紧点!
昨日,邻镇一个摸鱼的后生,在那湖里被……被那鳄鱼给拖走了!
找到时只剩……”
里长声音沉重,带着后怕。
李守才闻言,眉头微皱。
那老鳖湖他是知道的,水面宽阔,水深莫测,里面不知何时来了十几条凶猛的鳄鱼,蠢笨但皮糙肉厚,极难对付。
因无人投喂,它们竟也在这湖里活得自在,成了本地一害。
他每次去县城,宁愿多绕点远路,也绝不靠近那片水域。
“福伯,停车。”
李守才吩咐一声,马车停下。
他掀开车帘,对里长拱了拱手,“里长,此事要紧,我这就回去嘱咐家里人和长工们,绝不可靠近那边。”
他当即让马车调头,回到家中,将王氏、赵氏以及管家福伯都叫到跟前,严词告诫。
又让福伯立刻去通知所有长工及其家眷,近期严禁前往老鳖湖附近,违者重罚。
毕竟,若是他家的长工因私自前往险地而丧命。
按照大禹律例和乡约,他这个东家多少也要承担些抚恤和监管不力的责任。
处理完这突发事宜,日头已升高了不少。
李守才这才重新登车,朝着桃花县疾驰而去。
直到快接近晌午,马车才终于抵达了桃花县西街的威远武馆。
武馆门庭开阔,黑底金字牌匾透着肃穆,两尊石狮子威武矗立,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喝与拳脚破风声。
李守才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有些紧张又充满好奇的虎头,以及王氏,迈步走了进去。
威远武馆内,宽敞演武场上,数十名年纪不一的弟子正呼喝着练习拳脚。
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凌厉气势。
一名管事模样的汉子见李守才一家衣着体面,便客气地将他们引至偏厅等侯。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王如逸穿着一身蓝色劲装,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先在妹妹王如蝉脸上扫过,随即落在李守才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最后,他视线定格在有些局促不安的虎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哥。”
王如蝉连忙起身,脸上带着讨好笑容,“这就是虎头。虎头,快叫舅舅。”
“舅……舅舅。”
虎头被王如逸那目光看得有些发怵,小声叫道。
王如逸“恩”了一声,伸手捏了捏虎头的骼膊、肩膀,又让他站直,看了看他的骨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根骨还算匀称,不是那等朽木之材。就是这身子,看着有些虚浮,没经过打磨。”
李守才上前一步,拱手道:“有劳兄长费心。
不知这武道境界,具体是如何划分?
还请兄长解惑,也好让我这做父亲的,心里有个底。”
王如逸见李守才态度谦逊,语气也缓和了些,示意几人坐下,自有学徒奉上茶水。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
“武道一途,博大精深。通俗来讲,主要分后天、先天两大境界。”
“后天境界,主修的是自身气血。”
他解释道,“通过打熬筋骨,配合药浴食补,壮大气血,使得筋骨强健,力大如牛。
后天又分初窥、小成、大成、巅峰四个小层次。
练至后天巅峰,等闲十来条汉子近不得身,开碑裂石不在话下。”
李守才认真听着,心中暗忖:这后天境界,听起来便是凡俗武夫的极致了。
王如逸顿了顿,带上了一丝向往与敬畏:
“至于先天境界……那已是另一番天地。
需打通天地之桥,引一丝先天之气入体,洗精伐髓,脱胎换骨。
到了那般境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气息绵长,据说能以一敌百,已非凡人。
在我们大禹王朝,先天武者地位尊崇,足以担任军中将领,甚至……能与一些修为浅薄的仙官大人稍稍抗衡一二。”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李守才立刻明白,先天武者虽强,但在真正的修仙者面前,恐怕依旧不够看。
这也让他对仙道更加向往。
“原来如此,多谢兄长指点。”
李守才表示了解,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钱袋,推到王如逸面前,
“这里是三百两银票,作为虎头第一年的束修和基础用度。
若是不够,兄长尽管开口,我每月会托人再送五十两过来,绝不让兄长为难。”
王如逸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这妹夫倒是爽快,看来家底比他预想的要厚实些。
交割完银钱,李守才神色一正,将虎头拉到身前,蹲下身子,目光平视着儿子:
“虎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持下去。
在这里,要听舅舅的话,认真练功,不许偷懒,更不许叫苦。”
虎头看着父亲郑重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守才继续叮嘱:
“记住,在这里,你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武馆里人多眼杂,难免有磕碰。
若是受了委屈,或是被人欺负了,第一时间去找舅舅,让舅舅为你做主。
切不可自己头脑一热,就冲上去跟人打架,明白吗?”
自己这个长子,被王氏娇惯了些,性子有些莽撞。
这武馆藏龙卧虎,背后更是站着有仙人存在的苏家,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以他李家现在的根基,根本承受不起对方怒火。
虎头看着父亲眼中威严,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明白了,爹。”
另一边,王如蝉也拉着哥哥衣袖,低声恳求:
“哥,虎头就拜托你了。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多费心管教,该打该骂都随你,只求别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王如逸看着妹妹担忧神情,终是点了点头:
“放心吧,既然入了我的门,我自会看顾一二。
不过,武道艰辛,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他自己。”
一切交代妥当,李守才和王如蝉这才在虎头依依不舍目光中,离开了威远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