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雷神”班长(1 / 1)

营门外那令人心神震颤的声浪犹在耳畔回荡,新兵们尚未来得及从初抵军营的震撼中完全抽离,便被那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士和其他几名骨干,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带进了那座巍峨的营门。

跨过那道门槛的瞬间,林砚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却沉重如山的压力骤然降临。门内门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面尚存一丝世俗的散漫与喧嚣,而里面,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棱角分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如同弓弦被拉满的肃杀气息。

笔直的水泥道路纤尘不染,路旁的白线像是用尺子画出来一般笔直。道路两旁,是整齐划一的营房,红砖灰瓦,样式统一,每一扇窗户都擦得锃亮。远处训练场上,隐约可见正在组织训练的士兵队伍,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口号声短促有力,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偶尔有挂着军牌的吉普车或运输车驶过,也是悄无声息,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遵循着某种看不见的、极其严格的律动。

没有给他们任何欣赏或适应的时间,队伍被带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营房前。营房门口挂着牌子:“新兵x连x排x班”。这里,将是他们未来三个月新兵连生活的主要据点。

“全体注意!立——正!” 那名黑脸中士在班门口站定,猛地转身,面向这群惶惑不安的新兵。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每一张尚带着旅途疲惫和惊魂未定神色的脸庞。

整个队伍瞬间鸦雀无声,连赵虎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努力把胸膛挺得更高。林砚感觉自己的后背肌肉都绷紧了,目光平视,聚焦在中士领口那枚代表着军衔的领花上。

“我叫周猛!” 中士开口了,声音并不算特别高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低沉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兵班长!未来的三个月,你们归我管!”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刺穿每个人的内心。

“在我这里,只有三条规矩!”

“第一,服从!绝对的服从!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在执行中加深理解!”

“第二,标准!一切行动按照条令条例和我的要求来!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第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永远不许跟我说‘我不行’、‘我做不到’!在这里,不行也得行!做不到,就练到能做到为止!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 新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般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参差不齐地回应。

“都没吃饱饭吗?!还是耳朵里塞驴毛了?!给我大声点!听明白了没有?!” 周猛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气势如同山岳倾塌,压迫感瞬间倍增。

“明白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用尽了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在营房前的空地上回荡,甚至盖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训练声。

林砚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被自己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简单、粗暴,却又直接有效的沟通方式。这位周猛班长,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辞,仅仅凭借声音和气势,就已然在他们这群新兵心中,树立起一座难以逾越的、代表着绝对权威和严苛标准的高峰。

“现在,按照花名册顺序,依次进班!第一个,李卫东!” 周猛不再废话,拿出一份名单,开始点名。

被点到名字的新兵,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应答,然后在周猛那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进班里。

林砚、赵虎、陈曦三人因为姓氏笔画原因,排在中间位置。当轮到林砚时,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步伐稳健地走进班内。

班里的景象再次让他心中一凛。空间不大,左右两侧各摆放着四张制式的双层铁床,床架上的油漆有些斑驳,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底色,但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床与床之间的间距仿佛用尺子量过,完全一致。靠窗的位置,是一张长长的学习桌,桌面上空无一物,桌腿与地面垂直成九十度角。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却打扫得几乎能反光。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没有任何个性化的装饰,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简洁、整齐和统一,透着一股冰冷的、不容任何散漫气息侵入的纪律感。

“铺位已经分好,名字贴在床架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行李放进床头柜,五分钟后,门口集合学习整理内务!动作快!” 周猛站在门口,看着手表,下达了进入班级后的第一个指令。

新兵们立刻像没头苍蝇一样,开始在床架间穿梭,寻找自己的名字。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林砚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铺位——靠门右侧的下铺。他刚把背包放在床上,准备打开床头柜,就听到旁边传来赵虎压低声音的、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的嘟囔:

“俺滴个亲娘诶……这班长,嗓门也忒大了!刚才那一声吼,吓得俺差点把压缩饼干吐出来……” 赵虎的铺位就在林砚旁边,他一边笨拙地试图把那个硕大的行李包塞进显然容量有限的床头柜,一边心有余悸地小声对林砚说道,“这动静,跟打雷似的!以后私下就叫‘雷神’得了!”

“雷神?”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这个外号简直无比贴切。周猛班长那低沉时蕴含力量、爆发时如同惊雷的嗓音,以及那不怒自威、仿佛执掌雷霆般的气势,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号。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赵虎缩了缩脖子,偷偷瞄了一眼门口如同门神般伫立的周猛,赶紧闭紧了嘴巴。

而靠近窗户下铺的陈曦,则已经迅速而安静地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并且已经开始试图研究那床叠得方方正正、但显然距离标准还差很远的军用被子。他推了推眼镜,手指小心翼翼地丈量着被子的尺寸和棱角,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如何达到那种极致的平整和棱角分明。

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

“门口集合!快!” 周猛的声音准时在门口响起,如同催征的鼓点。

新兵们连滚带爬地冲出班门,在门口的空地上再次站成歪歪扭扭的两排。

周猛手里拿着一个叠得如同刀切豆腐块般的被子,目光冷峻地看着他们。“都看好了!我只示范一遍!这就是你们以后每天内务的标准!被子,要叠成‘豆腐块’,见棱见角,正面十二条线,侧面八条线,平面平整,不能有任何褶皱和塌陷!”

说着,他猛地将手中的示范被子抖开,那是一床普通的军用棉被,在他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只见他双手如同穿花蝴蝶,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按压、折叠、抠角、捏线……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充满了力量感和节奏感。棉絮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温顺的泥土,被轻易地塑造成理想的形状。

不到两分钟,一床松散柔软的被子,竟然真的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块方方正正、棱角锋利、线条清晰的“绿色豆腐块”!它静静地放在地上,像一件完美的工业制品,散发着令人惊叹的规整之美,也带着一种无声的、极高的标准压力。

所有新兵都看呆了。这哪里是叠被子?这简直是魔术!是雕刻!

“看清楚没有?!” 周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扫过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

“……看,看清楚了……” 回答声稀稀拉拉,充满了不确定。

“大点声!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 新兵们再次被迫吼出回答。

“好!” 周猛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你们要倒霉了”的意味,“现在,所有人,回去!按照我的标准,整理自己的内务!一个小时后检查!不合格的,”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冰碴子,“今晚就别想着睡觉了,抱着被子到俱乐部,叠到合格为止!”

命令一下,新兵们如同被火烧了屁股,尖叫着冲回班里,扑向自己的床铺。一时间,班里乱成一团。抖被子声、抱怨声、手忙脚乱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赵虎对着自己那床厚实的棉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压又按,累得满头大汗,那被子却像是故意跟他作对,总是蓬松得像个发酵过度的面包,别说棱角,连个基本的方形都难以维持。

陈曦则依旧沉默,但他采取了一种近乎科研的态度。他先用胳膊和身体反复碾压被子,试图将其压薄压实,然后用手指比划着尺寸,小心翼翼地折叠,再用硬纸板辅助抠角,虽然速度慢,但每一步都力求精确。

林砚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尝试着回忆周猛的动作,但那速度太快,很多细节根本捕捉不到。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和手感,努力地将被子压实、折叠、塑形。他发现,这看似简单的叠被子,实际上极其考验耐心、细致和对力量的控制。用力过猛,容易留下死褶;用力不足,被子蓬松无法定型。那些棱角的塑造,更需要指尖细微的触感和反复的修整。

他折腾了十几分钟,额头上也见了汗,面前的被子却依旧像个歪瓜裂枣的土坯,与周猛那个完美的“豆腐块”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悄然袭上心头。他原本以为,军营的挑战主要在于体能的极限和战术技能的学习,却没想到,这入伍的第一课,竟然是如此基础,却又如此艰难的内务整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周猛班长并没有离开,而是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冷眼旁观着班内的混乱和每个人的挣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丝毫的同情,仿佛眼前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林砚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雷神”班长的雷霆之威,他们已经初步领教。而这场名为“新兵淬火”的磨砺,正从这最基础的“叠被子”开始,无声却无比深刻地,降临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再次俯下身,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与手中这床被子的“战斗”中。他知道,要想在这位“雷神”班长手下生存下来,他必须尽快适应这里的节奏,达到那看似苛刻的标准。

砺刃之路,从学会叠好一床被子,正式开始了。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我有一个洞天福地 退婚后,我血洗未婚妻满门 穿越成校园受气包?看我推演成神! 穿成八零娇娇女,赚钱学习样样行 追妻失败后,傅总他想父凭子贵 重回九三:开局分家,白眼狼们悔哭了 夫人假死后,贺少他疯了 当卧底可以,但扫黄能不能别抓? 都市爱情的故事2025 死后才知,京圈太子爷在我坟前哭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