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翡翠扳指，沉甸甸的。
那种压手的感觉，不像是一块玉，倒像是一座金山。
夏清欢走出墨家老宅的大门时，脚底下还是飘的。
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
刚才老爷子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墨家女主人的信物”。
乖乖。
这哪里是信物？
这分明就是尚方宝剑啊！
只要拿着这个，以后在墨家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虽然她本来也没打算横着走，但这种“奉旨嚣张”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身边的男人，从刚才开始，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墨渊渟牵着她的手。
十指紧扣，力道大得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夜色凉如水，他的掌心却滚烫如火。
那股热度顺着两人紧贴的皮肤，一路烧到了夏清欢的心里。
“傻笑什么呢？”
夏清欢实在受不了他那副“地主家傻儿子娶媳妇”的表情。
忍不住侧过头，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从出门到现在，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
“崩人设了啊，墨总。”
“您的高冷呢？您的霸气呢？”
墨渊渟顺势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动作自然得像是做了千百遍。
根本不在乎旁边还有保镖和司机看着。
“我在高兴。”
他的声音低沉，在夜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激动到了极致后的余韵。
“高兴爷爷终于认可了你。”
“也高兴……”
他顿了顿，停下脚步。
此时他们正站在老宅门口的石阶下。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一体。
墨渊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枚扳指上。
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带着一丝陈年的苦涩，又带着一丝释然。
“高兴他终于放下了过去的执念。”
夏清欢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这枚扳指。”
墨渊渟指了指那一抹翠绿。
“当年我父亲带那个女人……也就是柳如月进门的时候，爷爷没给。”
“甚至连我母亲……”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像是触碰到了伤口，却已经不再流血，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虽然是明媒正娶，虽然是豪门联姻，虽然她为墨家生下了我。”
“但爷爷直到她去世，都没有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夏清欢的手猛地一抖。
差点把那价值连城的宝贝给扔出去。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连你妈妈都没有？”
“嗯。”
墨渊渟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在他老人家眼里，这不仅仅是个首饰。”
“它代表的是墨家的传承，是能够撑起这个家族门楣的脊梁。”
“我母亲性格柔弱，虽然善良，但撑不起这个家。”
“而柳如月心术不正，更不配碰这东西。”
他说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夏清欢的脸颊。
指腹温热，带着无限的眷恋。
“只有你。”
“夏清欢，只有你。”
“爷爷把这个给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救了我。”
“更是因为他看透了你的本质。”
“坚韧，勇敢，赤诚。”
“敢在老虎嘴里拔牙，敢在悬崖边上救人。”
“这样的女人，才配做墨家的当家主母。”
夏清欢彻底傻了。
她感觉手心里的玉开始发烫。
烫得她手足无措。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贵重的见面礼，顶多也就是个“豪门入场券”。
没想到。
这玩意儿的分量，竟然这么重！
比她想象的还要重一万倍！
连他母亲都没得到的认可……
现在，却戴在了她的手上？
“这……”
夏清欢咽了口唾沫，感觉压力山大。
“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何德何能啊？”
“我又没背景，又没家世，除了会扎两针，还会气人……”
“而且我很贪财的！万一哪天我把你家产卷跑了怎么办？”
她试图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方式，来缓解心头的震动。
但墨渊渟没有笑。
他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卷跑就卷跑。”
“反正连人带钱都是你的。”
“只要你别把我扔下就行。”
夏清欢：“……”
这也太犯规了！
这情话技能是不是又升级了？
“而且。”
墨渊渟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传递给她某种力量。
“家世背景，墨家不缺。”
“金钱地位，我都有。”
“爷爷看重的，是你这个人。”
“是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回来的勇气，是你面对权威不卑不亢的骨气。”
“更是你……”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呼吸交缠。
“更是你那颗，赤诚得让人无法不动容的心。”
夏清欢被他夸得脸红。
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他牢牢锁在怀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有些眩晕。
“可是……”
她小声嘟囔，“墨家女主人哎。”
“听起来就很麻烦。”
“要管账吗？要应酬吗？要跟那些贵妇人虚与委蛇吗？”
“我只会拿手术刀，不会拿绣花针啊。”
“而且我脾气不好，万一以后在宴会上怼了哪个阔太太，给你丢人了怎么办？”
墨渊渟低笑出声。
胸腔震动，传递到她的身上。
“不用你管账，有会计。”
“不用你应酬，有公关部。”
“你想怼谁就怼谁。”
“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有我给你补。”
他看着她，眼神宠溺得能滴出水来。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做那个在手术台上闪闪发光的夏医生。”
“做那个在家里敢指着我鼻子骂我‘幼稚鬼’的夏清欢。”
“剩下的，有我。”
车子缓缓驶来，停在路边。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墨渊渟却没有急着上车。
他站在夜风中，身姿挺拔，宛如松柏。
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女人。
看着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像是在攥着全世界。
“欢欢。”
他轻声唤她。
“嗯？”
夏清欢抬起头。
借着路灯的光，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神色。
那是毫无保留的爱意，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她的信任。
那种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真实，却又美好得让人想哭。
她真的，找到了那个愿意把一切都给她的男人。
也真的，得到了他家人的认可。
这条路，她走得跌跌撞撞，却终于看到了终点的光。
夏清欢低下头。
看着手里的翡翠扳指。
翠绿欲滴，温润生光。
那是沉甸甸的责任，也是沉甸甸的爱意。
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她抬起头，迎上男人那双深情的眸子。
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发颤。
带着一丝不确定，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墨渊渟。”
“我……”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成为那个站在你身边，和你并肩看世界的人吗？
墨渊渟笑了。
他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
在京城的夜色里，给了她一个最肯定的答案。
“除了你。”
“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