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千钧之力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墨渊渟的心上，却又在一瞬间化作了最温柔的春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他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
那是出于本能的震颤，是那种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的人，突然被一束强光照亮时，那种无所适从的眩晕感。
她叫他英雄。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叫他残废，有人叫他疯子，有人叫他暴君，也有人叫他可怜虫。
可只有她，在他最狼狈、最无助、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坚定地抱着他，告诉他，他是她的英雄。
一股巨大的、近乎狂暴的喜悦，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海啸，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种感觉，比他签下几百亿的合同还要让人战栗，比他重新站立的那三秒钟还要让人疯狂。
他不想忍了。
去他妈的克制，去他妈的循序渐进，去他妈的“老板与员工”的安全距离！
墨渊渟原本悬在半空的手，猛地收紧。
他反手抱住了她。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纤细的身体，生生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她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离。
“唔……”
夏清欢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但她没有挣扎。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怀抱在颤抖。
那种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压抑到了极致、终于喷薄而出的情感。
她顺从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伤却还要逞强的大狮子。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和那如雷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
分不清是谁的，只觉得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胸膛。
墨渊渟贪婪地嗅着她发间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那是他这半年来，唯一的解药。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墨渊渟，你还在等什么？
机会只有一次。
她都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了，都已经为了你跟全世界为敌了，你如果再不抓住，那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了！
什么腿还没好，什么豪门深似海，什么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在这一刻，通通见鬼去吧！
他只要她。
只要这个会在他噩梦时唱歌、在他被羞辱时挺身而出、在他绝望时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的女人。
墨渊渟缓缓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两簇名为“占有”的火焰。
他微微松开了一些手臂的力道，但并没有放开她。
他的手掌顺着她纤薄的背脊向上，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最后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动作强势，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珍视。
夏清欢被迫抬起头来。
她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还红通通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鼻尖也泛着粉色，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可就是这双眼睛，刚才还那样坚定地看着他，说他是她的英雄。
墨渊渟看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上一寸寸地巡视，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夏清欢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那种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却被他牢牢地扣住了后脑勺，动弹不得。
“墨……墨渊渟？”
她小声地叫了他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你勒疼我了。”
墨渊渟没有说话。
他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力道，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指腹粗粝，带着薄茧，擦过娇嫩的皮肤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夏清欢。”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含着一把沙砾，低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嗯？”
夏清欢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欲坠未坠的泪珠。
“我们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夏清欢愣了一下，随即大脑飞速运转，职业本能让她脱口而出：
“还有五个月零十二天。怎么了？你要解雇我？我跟你说，虽然现在舆论反转了，但你也不能卸磨杀驴啊！违约金可是很贵的！”
这女人。
真是个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违约金！
墨渊渟被她气笑了。
但他眼底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不解雇。”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我只是想修改一下合同条款。”
“修改条款？”
夏清欢瞬间警惕起来，那双还带着泪光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像个护食的小仓鼠，“你想干嘛？降薪免谈！加班要有加班费！这可是写在合同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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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渟看着她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紧张感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
这才是她。
这就是他爱上的女人。
真实，鲜活，哪怕天塌下来，也要先算清楚自己的加班费。
“不降薪。”
他向她保证，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
“我想给你涨薪。”
“涨薪？！”
墨渊渟看着她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近到……呼吸可闻。
夏清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感觉到了危险。
那是一种，被顶级猎食者锁定的、无路可逃的危险。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不给你涨百分比。”
墨渊渟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把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你。”
“甚至……”
他顿了顿，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让人心惊的情愫。
“连我自己，也打包送给你。”
“怎……怎么样？”
夏清欢彻底傻了。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强行格式化了一样。
全部身家？
把自己打包？
这是什么新型的画饼方式吗？
“你……你开什么玩笑……”
她结结巴巴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根本无处可逃。
墨渊渟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他微微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掌心很热，贴在她微凉的脸颊上，烫得她浑身一颤。
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有慌乱，有羞涩，也有……藏不住的心动。
他知道，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这就够了。
剩下的九十九步，他来走。
“我没开玩笑。”
墨渊渟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地说道。
“夏清欢，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问出了那个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问题。
“别当我的医生了。”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沙哑，带着一丝近乎乞求的卑微。
“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