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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前筹备(1 / 1)

天刚蒙蒙亮,荣安里的雾气还像未拧干的棉絮,轻飘飘裹着街巷。清沅抱着磨得发亮的“荷池琐事记”站在荷池边,藏青色短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却结实的手腕,裤脚也依旧卷着,鞋尖沾了晨露,踩在青石板上印出浅浅的湿痕。她没急着动手,先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挡在荷苗前的枯草——那些草叶上还凝着露珠,一碰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

池里的五十个栽种坑排列得齐整,经过两天生根水的滋养,十七株荷苗已抽出半寸长的淡绿小叶瓣,像撑开的迷你油纸伞,边缘还卷着浅浅的弧度,沾着的露水滚来滚去,偶尔滴落在泥土里,洇出小小的湿痕。清沅挨个儿查看,指尖悬在叶片上方半寸处,确认没有黄斑或虫蛀的痕迹,才轻声嘀咕:“十七株展叶,比昨天多五株,长势倒稳。”她翻开本子,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字迹娟秀利落,还特意用红笔在数字旁画了个小小的叶片记号,又在旁边添了“叶片肥厚,无异常”几个小字,末了不忘标注时间:“辰时三刻”。

她刚把笔帽套好,身后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伴着粗重的喘息。回头一看,李顺安拎着铁铲和水桶跑过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额前的刘海被汗打湿,贴在脑门上,眼角还带着未醒的红血丝,显然是被自己定的闹钟从床上拽起来的。“早、早啊清沅!”他把工具往石墩上一放,铁铲磕在石头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吓得清沅赶紧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清沅松开手,皱着眉指了指池里的小叶瓣,“你看这叶子刚展开,嫩得能掐出水,动静大了容易碰折。还有,别用铁铲,草根离藕根近,一铲准伤着须根,用手拔就行。靠近池边的三叶草留着,能固土,别拔错了——上次你就把三叶草当杂草拔了半片。”

李顺安哦了一声,赶紧放下铁铲,挠了挠头嘿嘿笑:“知道了知道了,这次肯定记牢!”说着蹲下身,学着清沅的样子捏住一株狗尾巴草的根部,可力道没控制好,一拽就带起一大块泥土,泥点差点溅到旁边的荷苗上。清沅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指尖沾了泥也不在意,只无奈地演示:“你慢些,手指顺着草根往下抠,抠到主根再用力,这样能把根须拔干净,不然过两天又长出来抢养分。”

李顺安点点头,这次真的放轻了动作,指尖一点点抠进湿润的泥土里,指甲缝里很快嵌了黑泥,连细小的根须都扯了出来。拔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腰酸,悄悄直起身捶了捶后背,刚要歇口气,就对上清沅的目光,赶紧又蹲下去,假装认真拔草。清沅看在眼里,没戳破,只把自己拔好的杂草拢到他面前:“先把这些堆一起,等会儿装袋子里。”

两人拔了约莫一刻钟,苏棠就拎着竹篮从巷口走来,篮子用蓝布盖着,边角绣着朵淡粉色小莲花,是她去年闲时绣的。掀开布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块打磨光滑的梨木木片、几张粗细不一的砂纸,还有一支狼毫毛笔——笔杆是檀木的,握着顺手,笔锋饱满,显然是她昨天特意去集市的文房四宝店挑的,老板说这毛笔写楷书最稳,她还特意试写了两张纸才买下。

“我把做木牌的东西带来了。”苏棠把篮子放在石墩上,拿起木片递到清沅面前,“你看这尺寸行不行?我让木匠按宁叔当年那木牌的大小做的,长七寸、宽三寸,边缘都倒了角,不会扎手。”清沅摸了摸木片,光滑得没有一点毛刺,甚至能映出淡淡的人影,点头说:“刚好,写‘荷苗初展,请勿惊扰’八个字正合适,间距也够。”

她话音刚落,就见宁舟拎着铜嘴水壶从墨香斋方向走来。水壶依旧擦得锃亮,绿锈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壶颈的“荷”字刻痕清晰可见。他另一只手攥着个小瓷瓶,瓶身是浅青色的,上面印着“松烟墨”三个字,瓶口用软木塞封着,是他昨天从墨香斋的旧抽屉里翻出来的,父亲当年就是用这墨写的牌匾。“墨汁我带来了,陈了好几年,写出来颜色正,还不容易褪色。”宁舟把水壶放在荷池边的石阶上,拿起木片比了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裁好的宣纸,上面用铅笔轻轻画了字格,显然是提前打好的草稿。

他蘸了蘸墨汁,笔尖在宣纸上试了试粗细,才移到木片上。毛笔划过木片的声音很轻,“荷”字起笔沉稳,“苗”字收锋利落,八个字渐渐成型,字迹既有他父亲的遒劲,又多了点少年人的清隽。苏棠凑在旁边看,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块细砂纸,时不时伸手拂去木片上的墨屑,生怕沾脏了字迹:“你的字真好看,我昨天在家试写了好几遍,要么笔画歪了,要么间距不对,最后都揉了扔了。”

宁舟闻言,笔尖微顿,墨点在木片边缘晕开一小点浅黑,他赶紧收笔,用干净的毛笔尖轻轻吸去多余的墨,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练得多了就好,我小时候也写坏过不少纸”,耳尖却悄悄泛起淡红,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檀木笔杆——那里被他握得有些发热。苏棠没察觉他的异样,只顾着把砂纸叠成小块,笑着说:“等墨干了,咱们找根粗木棍钉上,就插在荷池入口,这样不管是街坊还是外来的人,都能看见。”

贾葆誉扛着相机赶来时,晨雾刚好散了些,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众人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没立刻按快门,先靠在老槐树上观察了片刻:宁舟握着毛笔的手很稳,眉头微蹙,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苏棠蹲在旁边,视线牢牢锁在木片上,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李顺安拔草拔得认真,拔完一株就用手把土抚平,偶尔会对着自己满手的泥傻笑;清沅则趴在石墩上,对着“荷池琐事记”核对展叶的数量,指尖还在纸上轻轻点着。

“这些画面比刻意摆拍的鲜活多了。”贾葆誉小声嘀咕,举起相机调整焦距,先拍了张宁舟写字的特写——檀木笔杆、墨色字迹、专注的侧脸,连阳光落在他眼睫上的阴影都拍得清清楚楚;再拍了张苏棠拂墨屑的瞬间,她的指尖离木片极近,动作轻得像呵护珍宝;最后对着李顺安和清沅拔草的身影按下快门,连槐树叶的影子落在他们肩头的细节都没落下。

他走到李顺安身边,把相机屏幕递过去:“顺安,你看这张,拔草的样子还挺精神,比上次浇苗时靠谱多了。”李顺安凑过去一看,立马挺直腰板,摆了个用力拔草的姿势,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坐在泥里,幸好清沅伸手拉了他一把。“你能不能别毛躁?”清沅没好气地说,却还是用袖口帮他拍掉了裤子上的泥点,“石墩边全是露水,踩的时候看着点。”众人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笑声落在荷池里,惊起几只躲在石缝里的小鱼,甩着尾巴“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笑声刚落,沈曼卿和张叔就慢悠悠走了过来。沈曼卿手里拿着账本和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账本封皮上沾着点槐花粉,是早上路过槐树时落的,她没擦,只把纸条夹在账本页间;张叔则扛着一把镰刀和一卷塑料布,镰刀刃磨得发亮,能映出人影,塑料布是深蓝色的,用粗麻绳捆得紧实,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是之前用过的旧布。“老周那边回话了,豆饼肥十斤二十五块,含运费,明天一早送过来,他还说要是不够,下午能再补。”沈曼卿把纸条展开,上面是老周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清晰,写着“豆饼肥十斤,25元,明日辰时送达”,她边说边翻开账本,钢笔尖在“待支出”栏慢慢移动,写下“豆饼肥25元”,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勾。

张叔把塑料布铺在石墩上,又把镰刀放在旁边,蹲下身摸了摸荷苗的叶片,粗厚的指腹轻轻蹭过叶尖,动作意外轻柔:“明天有中雨,这叶子太嫩,经不住雨点砸,得搭个小棚挡挡。这镰刀是修竹枝的,上次插的围栏有些地方太高,挡着阳光,得削矮点,留两尺高刚好,既能挡猫狗,又不影响光照。”他说着站起身,指了指围栏上几枝冒头的竹枝,“那些得削掉,不然风一吹容易刮到叶片。”

众人立马分工忙活起来。张叔拿着镰刀走到竹枝围栏旁,刀刃贴着竹枝轻轻一削,“咔嚓”一声,多余的枝丫就落了下来,他动作熟练,每根竹枝都削得长短一致,还不忘用镰刀背把顶端的尖刺磨平,避免扎到人。李顺安则抱着塑料布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把布铺在竹枝搭好的简易架子上——架子是张叔昨天提前搭的,用三根竹枝交叉固定,稳得很。李顺安双手抓住布角往两边拽,累得额角冒了汗,也只敢用袖子蹭了蹭,生怕把布扯破。

宁舟和苏棠守着刚写好的木牌,苏棠拿过细砂纸,在墨汁未干的边缘轻轻打磨,去掉木片上残留的细小木屑,宁舟则在旁边找木棍,挑了根粗细合适的梧桐木,用菜刀削去多余的枝节——菜刀是他从墨香斋拿来的,刃口锋利,是父亲当年常用的,他握刀的姿势很标准,左手按住木棍,右手持刀,没几下就把木棍削得笔直,还特意把底端削成尖的,方便插进泥土里。两人配合着把木牌钉在木棍上,苏棠扶着木牌,确保它端正不歪,宁舟抡着小锤子,每一下都敲得很轻,生怕震裂木片,敲了三四下,钉子就稳稳钉进木牌和木棍里。

清沅和沈曼卿则收拾池边的杂物,把拔下来的杂草装进布袋子里——袋子是沈曼卿从家里拿来的旧布袋,上面印着“荣安里杂货铺”的字样,以前是装米用的。清沅还时不时弯腰,把散落在荷苗旁的碎石子捡起来,堆在池角,嘴里念叨:“这些石子要是被雨水冲进坑里,会压着藕根的。”沈曼卿翻着账本,忽然指着一行字对清沅说:“上次买复合肥剩了个空袋子,洗干净了,明天追肥刚好能用来装拌好的豆饼肥,省得再找袋子。”清沅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记下“明日用旧复合肥袋拌肥”,又画了个袋子的小记号。

搭小棚时出了点小意外,李顺安踩在石墩上固定塑料布的边角,石墩上的露水没干,脚下一滑,身子晃了晃,手里的绳子也松了,塑料布往下坠了一块。“小心!”张叔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小,把他拽得稳稳站稳。“踩稳了再动手,跟你说过多少次,毛躁没用。”张叔的语气里带点责备,却还是伸手帮他按住塑料布,“把绳子绕竹枝两圈再打结,打活结,这样下雨扯不松,以后拆也方便。”

李顺安红着脸点点头,按张叔说的方法打结,手指笨笨地绕了两圈,才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张叔看了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把结重新系好,系成了个紧实的活结,绳尾留得不长不短,“你看,这样才对。”李顺安看着整齐的活结,挠了挠头,之后再固定其他边角时,都先让张叔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才往下进行,连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都只匆匆擦一下就继续干活。

宁舟和苏棠这时已经把木牌立好了,就插在荷池最显眼的入口处,木棍插进泥土里一尺多深,稳得很。木牌上的墨汁已经干了,八个黑字在晨光里格外清晰,风一吹,木牌轻轻晃动,却没倒。苏棠退后几步,歪着头看了看,又上前把木棍往泥土里按了按,确认不会被风吹倒后,才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样就好了,谁路过都能看见,应该没人会碰荷苗了。”宁舟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木牌上,久久没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壶柄上的刻痕——那里还留着他父亲的温度,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立木牌,他还在旁边捣乱,把木牌拔出来又插进去,父亲也不生气,只笑着教他怎么把木棍插稳。

中午日头渐高,雾气彻底散了,槐树叶被晒得发亮,风一吹,沙沙作响。众人坐在树荫下歇脚,张叔靠在树干上,掏出烟袋杆点燃,烟丝的清香混着槐花香飘开来;李顺安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喘着气,手里还攥着半瓶水,是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清沅则翻开“荷池琐事记”,再一次核对上午的活计,确保没落下什么;宁舟和苏棠坐在石阶上,离得不远,却都没说话,只看着池里的荷苗;沈曼卿把账本摊在腿上,用钢笔把上午的支出和待办事项再梳理一遍。

没一会儿,王阿婆拎着个竹编保温桶慢慢走来,桶身外面裹着厚厚的棉布,用来保温,远远就闻到甜香。“刚炖的银耳羹,放了冰糖和莲子,炖了一个多时辰呢,你们快尝尝。”她掀开棉布,里面是一个个白瓷碗,盛着晶莹剔透的银耳羹,莲子炖得软烂,冰糖融在汤里,甜香扑鼻。

王阿婆给宁舟递碗时,特意多舀了几颗莲子,笑着指了指池边的木牌:“跟你爹当年立的那块真像,就是字迹比他的清秀点。他当年追豆饼肥,可讲究了,非要把豆饼泡三天三夜,泡得发涨,再用石臼捣成泥,还得拌点井水,说这样养分才渗得进土里,荷苗长得壮。”宁舟接过碗,瓷碗递到手里温温的,他低头吹了吹,没说话,只夹起一颗莲子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像是父亲还在身边。

“我家有石臼!”李顺安嚼着莲子,立马举手,眼睛亮晶晶的,“是我奶奶留下的青石臼,沉甸甸的,捣东西可结实了,以前我奶奶总用它捣芝麻做芝麻糊。明天我一早就带来,保证把豆饼捣得碎碎的,比泥还细!”

苏棠闻言笑了,舀了一勺银耳羹:“那我帮你递豆饼,再按住石臼不让它晃,青石臼太重,你一个人捣肯定费劲。”

“我也能帮忙!”清沅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本子,“我可以把泡好的豆饼分成小块,这样捣起来快。”

张叔抽了口烟,点点头:“分工好,明天雨停了就动手。豆饼泡一夜刚好,顺安今天晚上就把豆饼泡上,记得用干净的盆,别沾油,沾了油容易坏。”

“知道了!”李顺安拍着胸脯保证,又舀了一大勺银耳羹,含糊道,“我今晚回家就泡,泡在我家的青花瓷盆里,绝对干净!”

贾葆誉举着相机,对着防雨棚、木牌和众人手里的银耳羹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画面暖融融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他把相机揣进包里,笑着说:“明天我早点来,把捣豆饼、拌肥、撒肥的画面都拍下来,纪录片里这一段肯定能打动人,这才是荣安里的味道。”

沈曼卿翻着账本,忽然说:“明天老周送豆饼肥来,我得在家等着,曼卿杂货铺离不开人,到时候清沅你帮我收一下,记得核对重量,别少了。”清沅点点头,从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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