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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砚痕雪警(1 / 1)

荣安里的雪下到第四日,终于歇了,天却比雪时更冷,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巷口老槐树的枝桠上积着雪,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碎成细雪沫。薛玉钗刚把琴行的木门推开,就看见巷口停着辆陌生的白色面包,车身上没贴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引擎的“嗡嗡”声裹着寒气,在空荡的巷子里转着圈。

他皱了皱眉,刚要转身去叫薛景堂,面包车门“咔嗒”一声开了,下来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头发梳得整齐,却沾着点雪,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脚步踩在雪上没什么声响,径直朝琴行走来。男人走近时,薛玉钗才看见他领口别着枚银色徽章,形状像片残缺的砚台——是上周邻市文物局来调研时,工作人员别过的徽章,只是眼前这枚,边缘磨得发毛,不像新的。

“薛玉钗是吧?”男人声音没什么温度,从公文包里掏出张证件,递过来时指节泛着青,“文物局的,来核实下荷砚的登记信息。上周你们提交的材料里,砚台底部的虫痕描述有点模糊,需要再确认。”

薛玉钗接过证件,指尖碰着塑料壳,凉得刺骨。证件上的照片和男人本人对得上,单位盖章也清晰,可他总觉得不对劲——上周文物局的人来,不仅提前打了电话,还带着荷砚的初步鉴定报告,说话时也带着点对老物件的热乎气,不像眼前这人,眼神扫过博古架时,只在荷砚上停了两秒,就移开了,像在查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薛大爷在里屋煮茶,我去叫他出来一起核对。”薛玉钗把证件递回去,手往身后藏了藏,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是早上薛景堂塞给他的,说“最近邻市有文物贩子冒充电局的人踩点,遇事别慌,先给我打电话”。

男人却抬手拦了他,公文包往臂弯里一夹,径直走向博古架:“不用麻烦老人家,我自己看就行,很快。”他的脚步很轻,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走到博古架前,弯腰盯着荷砚,手指在石面上方悬着,没碰,却绕着砚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底部的守木虫痕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

薛玉钗心提了起来,刚要开口说“砚台怕碰,您小心点”,就听见男人突然说:“这砚台的虫痕,跟去年邻县丢的那方‘松雪砚’有点像啊——那砚台丢的时候,底部也有这么道浅痕,只是比这个宽点。”

这话像块冰,砸在薛玉钗心口。去年邻县松雪砚失窃的事,他在新闻上看过,说是夜里被人撬了博物馆的窗,连展柜玻璃都没留下划痕,只在现场发现了半枚黑色鞋印。当时他还跟史明远说,这偷砚台的人,肯定是懂行的,知道松雪砚的纹路脆,没敢硬撬。

“您说的是松雪砚?”薛玉钗故意放慢语速,手悄悄往手机屏幕上按,“我们这荷砚是祖传的,民国时候就在荣安里了,去年文物局的老专家来,还说这砚台的石质是本地特有的‘荣安青’,跟松雪砚的‘洮河石’不一样。”

男人转头看他,眼神里多了点审视:“哦?你还懂石质?”他伸手想去碰荷砚的边缘,薛玉钗赶紧上前一步,挡住他的手:“砚台去年在矿洞被摔过,边缘有点裂,怕碰着。要是您需要看底部的虫痕,我去拿软布垫着,慢慢翻过来给您看——这砚台沉,您一个人搬,容易滑手。”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又慢慢收回去,放进冲锋衣口袋里:“不用了,先看表面就行。”他转身走向桌前,拿起上周提交的材料,翻了两页,手指在“虫痕长约三厘米”那行字上划着,“你们写的是‘三厘米’,但我看现场,怎么也得有三厘米半——是不是量的时候没算上边缘的浅纹?”

薛玉钗心里更沉了——上周量虫痕时,他和史明远一起用软尺量的,特意避开了边缘的浅纹,反复量了三次都是三厘米,怎么会差半厘米?他刚要开口反驳,就听见巷口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是贾葆誉,车筐里装着医药厂的原料清单,车把上还挂着个油纸包,是给张奶奶带的糖糕。

贾葆誉刚进巷口就看见那辆白色面包,又看见穿冲锋衣的男人站在琴行门口,心里咯噔一下——早上医药厂的王师傅说,邻县有冒充电局的人去厂里问“有没有老砚台”,说话语气跟眼前这人有点像。他赶紧把自行车往雪地里一撑,车筐里的清单滑出来两张,也顾不上捡,朝着琴行走来,声音故意提得很高:“玉钗!张奶奶让我给你带的糖糕,还热着呢!薛大爷在吗?我跟他说下原料的事,城西药厂下午就送过来!”

男人听见声音,转头看向贾葆誉,眼神里闪过点不耐烦,却很快压下去:“你们这巷子挺热闹,早上人就不少。”他把材料往桌上一放,“信息有点出入,我得回去跟领导汇报下,明天再过来核实。”说着就拎起公文包,往门口走,经过贾葆誉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扫了眼他车筐里的清单,才继续往前走。

薛玉钗跟着送出去,看着男人钻进面包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瞥见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个人,手里拿着个黑色相机,镜头正对着琴行的博古架方向——相机镜头上没盖盖子,反射着雪光,晃得人眼睛疼。面包车发动时,车轮碾过雪,溅起的雪沫子落在贾葆誉的裤脚上,他却没顾上拍,拉着薛玉钗往屋里走,声音压得低:“这人不对劲!刚才我在巷口看见他车窗缝里夹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晚八点,松枝掩护’——这哪像文物局的人说的话?”

薛玉钗心里一紧,赶紧掏出手机给薛景堂打电话,刚拨出去,就听见里屋传来薛景堂的声音:“玉钗,刚才谁来了?我听见你跟人说话。”薛景堂端着个粗瓷茶碗,从里屋出来,茶碗里的茉莉花茶还冒着热气,他看见贾葆誉,又看了看薛玉钗的脸色,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文物局的人,来核实荷砚信息,”薛玉钗把刚才的事说了遍,包括男人说的虫痕长度、副驾驶的相机,还有贾葆誉看见的纸条,“我觉得他不像真的文物局的人,眼神太冷,对砚台也没什么兴趣,倒像是在看怎么搬方便。”

薛景堂皱着眉,手指在茶碗沿上转着:“上周文物局的人来,我跟他们聊过,说松雪砚失窃案还没破,偷砚台的人专门找有虫痕的老砚台,因为这种砚台石质脆,容易脱手,他们好改造成仿品卖。”他突然停住手,看向博古架上的荷砚,“刚才那人说虫痕长度不对,会不会是在试探咱们对砚台的熟悉度?要是咱们说不上来,他就知道咱们是外行,好下手?”

贾葆誉赶紧点头:“肯定是!刚才他看我车筐里的原料清单,眼神都直了,说不定以为咱们医药厂有存放贵重东西的仓库,想顺便踩点!”他掏出手机,“我现在给城西药厂的厂长打电话,让他们下午送原料时多带两个人,再跟派出所打个招呼,让他们晚上多往巷口转两圈。”

薛玉钗走到博古架前,看着荷砚底部的虫痕,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去年矿洞那下,不仅摔出了浅裂,还让虫痕边缘多了点细碎的石纹,这些细节,除了他们四家,没人知道。他突然想起男人刚才想碰砚台边缘时的动作,心里明白了:“他是想摸边缘的裂!松雪砚的边缘是完整的,要是他摸到荷砚的裂,就知道这不是松雪砚,说不定会换目标——但他没摸到,所以明天肯定还会来。”

“那咱们得提前准备。”薛景堂走到墙角,掀开块松动的青石板,里面藏着个铁盒,打开时,里面放着把旧铜锁和两卷细麻绳,“这是我年轻时在矿上用的,麻绳能捆住门板,铜锁能锁博古架的玻璃门。今晚咱们轮流守着,玉钗你值前半夜,葆誉值后半夜,我和史明远去巷口装个简易的警报器——用铃铛和细线,只要有人踩线,铃铛就会响。”

贾葆誉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后半夜肯定不困!我把医药厂的强光手电带来,只要有人靠近,我一照,保证他睁不开眼!”他又想起什么,从油纸包里拿出块糖糕,递给薛玉钗,“吃块糖糕垫垫,刚才张奶奶还说,让咱们别慌,她晚上会在槐树下挂个红灯笼,要是有陌生人来,她就咳嗽三声,给咱们报信。”

薛玉钗接过糖糕,咬了口,甜得心里发暖。糖糕是张奶奶用老面发的,里面夹着芝麻,嚼起来有股韧劲,像荣安里的日子,看着软,却经得住事。他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白色面包已经没了踪影,只有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被风刮得慢慢变浅。

下午的时候,史明远和薛景堂拿着工具去巷口装警报器,史明远从后山砍了根细松枝,削成尖,插在琴行门口的雪地里,再用细线把松枝和巷口的槐树干连起来,线上挂着三个铜铃铛,只要有人碰线,铃铛就会“叮铃”响。薛景堂则在博古架的玻璃门上装了铜锁,锁芯里还塞了点松脂,要是有人硬撬,松脂就会粘在锁芯上,让锁更难打开。

史湘匀听说了这事,从家里抱来床厚棉被,铺在琴行的藤椅上:“玉钗哥,你前半夜守着,盖这个暖和,别冻着。”她又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偶,是用碎布缝的荷砚形状,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这个放在博古架上,跟真砚台作伴,要是有坏人来,它就帮咱们看着。”

林岱语也赶来了,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上周文物局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我刚才给文物局打电话确认了,他们这周没安排人来荣安里,那人肯定是冒牌的!我还问了松雪砚的事,他们说偷砚台的人喜欢在雪天作案,因为雪能盖住脚印,咱们晚上一定要多留意雪地上的痕迹。”

张奶奶则在槐树下挂了个红灯笼,灯笼是去年过年时用的,红布有点褪色,却在雪地里显得格外亮。她还在灯笼旁边放了个煤炉,炉里烧着松木柴,烟裹着松香味,在巷口飘着:“我晚上就坐在炉边烤火,只要看见陌生人,我就把炉盖掀开,松木烟大,能呛得他们睁不开眼,你们听见炉盖响,就赶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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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时,荣安里的灯一盏盏亮了,巷口的红灯笼裹着雪光,像颗暖珠子。薛玉钗坐在藤椅上,盖着史湘匀带来的厚棉被,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眼睛盯着博古架上的荷砚。煤炉里的松木柴烧得旺,“噼啪”声混着巷口的风声,在屋里漫开。

半夜十二点,贾葆誉来换班,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姜茶:“玉钗,你喝口姜茶暖暖身子,我刚从医药厂过来,看见巷口有两个巡逻的警察,他们说会每小时来转一次。”他坐在藤椅上,把强光手电放在腿上,眼睛盯着门口的铃铛线,“你放心去睡,有我在,谁也别想靠近砚台。”

薛玉钗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巷口传来铃铛的“叮铃”声,紧接着是张奶奶的咳嗽声,还有炉盖“哐当”一声响。他赶紧爬起来,抓起手电就往外跑,看见贾葆誉已经举着手电照向巷口,光柱里,两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影正往巷外跑,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拎着个黑色袋子,袋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跑的时候晃得厉害。

警察很快赶过来,跟着人影追了出去,巷口只留下两道杂乱的脚印,还有一撮从黑色袋子里掉出来的东西——是片松针,跟琴行陶瓶里的松针一模一样。薛景堂捡起松针,放在手里看了看:“是后山的松针,他们肯定白天去后山踩过点,想从后山绕过来偷砚台。”

张奶奶端着煤炉走过来,炉里的松木烟还没散:“我看见他们从槐树下绕过来,想碰铃铛线,我就赶紧掀了炉盖,烟一呛,他们就慌了,往巷外跑的时候,还差点摔在雪地里。”她笑着拍了拍薛玉钗的肩膀,“还好咱们准备得足,不然真让他们得手了。”

天快亮的时候,警察打电话来说,那两个人已经抓到了,是邻县的文物贩子,手里的黑色袋子里装着撬锁工具和仿造的文物局证件,他们本来想先偷荷砚,再去医药厂偷账本,没想到刚进巷口就被发现了。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细雪,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薛玉钗走到博古架前,看着荷砚底部的虫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石纹里的细雪沫慢慢化成水,映着光,像撒了把碎星。史湘匀抱着陶瓶来换松针,看见砚台好好的,笑着把新采的松针插进去:“你看,松针还绿着呢,跟砚台一起,都好好的。”

贾葆誉拿着刚煮好的姜茶,分给每个人:“以后咱们晚上轮流守着,再在巷口装个监控,看谁还敢来!”他喝了口姜茶,暖得直哈气,“对了,城西药厂的厂长刚才打电话说,下午送原料的时候,会带两个保安来,以后就常驻在医药厂,也能帮咱们看着巷口。”

薛景堂看着巷口的红灯笼,雪落在红布上,像给灯笼裹了层糖霜:“咱们荣安里的人,心齐,不管什么坏人,都别想破坏咱们的日子。”他抬手拍了拍荷砚的石面,“这砚台,跟着咱们经历了矿洞,又躲过了贩子,以后只会更结实,咱们的情分,也一样。”

细雪还在飘,琴行里的墨香混着松针的香,在屋里漫开。薛玉钗喝着姜茶,看着眼前的人——薛景堂手里拿着铜锁,史明远在检查铃铛线,贾葆誉在给警察打电话道谢,史湘匀在给砚台换棉垫,林岱语在笔记本上记录昨晚的事,张奶奶在炉边添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劲,像雪地里的灯,亮着暖,也亮着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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