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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槐根藏匣承旧诺 砚畔添书续新章(1 / 1)

十月十九,巳时。

荣安里的巳时,阳光已经爬过老槐树的枝桠,把青石板晒得暖融融的。风裹着刚出炉的桂花糕甜香,从张奶奶家的院子里飘出来,绕着画室的木门转了圈,从虚掩的门缝里钻进去——门轴“吱呀”响了声,像是被这甜香勾得醒了盹。

薛玉钗坐在画案后的木椅上,椅腿压着块褪色的蓝布垫,是太爷爷当年缝的,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却还带着点皂角的淡香。他手里捏着块半干的槐树叶,叶片边缘蜷曲着,是今早从老槐树根部捡的,叶脉里还嵌着点湿润的泥,蹭在指尖有点痒。他正低头用树叶擦真砚台的墨槽,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墨槽里的“荣安里,四家心”刻痕,经了这几日的养护,竟比之前温润了些,阳光落在刻痕里,泛着细碎的乳白光,像撒了把磨碎的珍珠。

画案上摆得满满当当,却透着股整齐的乱。左侧摊着贾明成的牛皮纸日记,页脚被手指摩挲得发毛,其中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荷砚,旁边写着“今日见薛师(薛忠)磨砚,墨香盖过了药味”,字迹被眼泪晕开了些,墨团像块没化开的糖;中间是史湘匀刚整理好的助学资金明细,用红笔标着“已发放”“待确认”,“待确认”那栏旁边贴着片压平的槐树叶,叶尖还沾着点胶水的痕迹;右侧的青花瓷盘里,放着三块桂花糕,糖霜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光,其中一块的边缘缺了个小口——是今早贾葆誉来送糕时,忍不住咬的,糖霜还粘在瓷盘边缘,像道小小的银线。

“呼——”

薛玉钗轻轻吹了吹砚台的墨槽,槐树叶擦下来的细尘随着气流飘起,落在日记的墨团上,竟像是给那行字添了点生气。他放下树叶,指尖抚过砚台表面的四叶草图案,那图案的乳白光已经淡成了近乎透明的暖,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像砚魂在轻轻呼吸——这震颤比昨日更柔些,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忽然想起太爷爷临终前的样子。那时太爷爷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攥着块半碎的砚台片,枯瘦的手指在片上划着“守”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玉钗,荣安里的根,在砚里,也在人里……”当时他不懂,只觉得砚台片硌得太爷爷的手发红,现在摸着真砚台的温度,才忽然明白——那“根”不是砚台本身,是藏在砚台里的心意,是太爷爷对四家的牵挂,是薛忠藏钱时的小心,是那些被资助的孩子眼里的光。

“吱呀——”

木门又响了声,这次比刚才重些,带着股藤编的摩擦声。林岱语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藤编书篮,篮沿缠着圈红绳,是她今早特意找社区的张阿姨编的,红绳上还系着个小小的银铃,一动就“叮铃”响。书篮里装着七八本旧书,最上面那本《荣安里民间故事集》的书脊已经开裂,用透明胶带粘了三道,封面上贴着张泛黄的书签,画着小小的荷砚图案——荷砚的墨槽里,竟也画着个迷你的四叶草,和真砚台的图案一模一样。

“刚去‘时光书店’借的,老板说这些书放了快三十年,除了太爷爷,没几个人借过。”林岱语走进来,藤篮放在画案旁时,银铃又响了声,惊得瓷盘里的桂花糕晃了晃。她的黑色大衣搭在臂弯里,里面穿的米白色毛衣领口,别着枚银质的槐叶胸针,胸针的叶脉是手工刻的,边缘有点毛糙——是今早从林氏老宅的首饰盒里翻出来的,首饰盒的绒布衬里已经褪色,胸针压在最底下,背面刻着“秋槐”两个字,是林奶奶年轻时的笔迹,笔尖的弯钩处还带着点颤,像是刻的时候很用力。

她弯腰拿起《荣安里民间故事集》,发梢扫过瓷盘里的桂花糕,带起缕甜香,落在薛玉钗的鼻尖前。“你看这里。”她翻开第三十七页,那里用铅笔写着行小字:“荷砚藏心,槐叶知意,四家相守,方得安宁”,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股认真劲儿,铅笔的痕迹已经淡了,却能看出写的时候,笔尖在“四家相守”四个字上顿了好几下,纸页都被戳出了淡淡的印子。

薛玉钗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碰过那行字,纸页的触感有点糙,像太爷爷当年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时,掌心的老茧。“太爷爷写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料到,我们四个会凑在一起?”他想起小时候的事——七岁那年夏天,他拿着太爷爷的砚台在院里画荷,林岱语跑过来抢,砚台“啪”地掉在青石板上,磕出个小缺口;贾葆誉蹲在旁边偷吃桂花糕,糖霜沾得满脸都是,还笑着说“你们别抢了,我把糕分你们一半”;史湘匀则蹲在地上,用树枝在石板上刻荷纹,说要“刻个比砚台还好看的荷,补你们的缺口”——那时的青石板上,荷纹、糖霜印、砚台缺口混在一起,现在想起来,竟都是“相守”的影子。

林岱语把书放在真砚台旁,书页刚好翻开到批注那页,荷砚书签的影子落在四叶草图案上,像两道叠在一起的光。“说不定是呢。”她伸手摸了摸砚台的温度,指尖顿了顿,“你有没有觉得,砚台比昨天更暖了?像是……更有‘活气’了,不是之前那种带着点冷的震颤,是软乎乎的,像晒透的被子。”

“是地脉的阳气养的。”史湘匀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带着点铜铃的“叮当”声——她的帆布包上挂着个小铜铃,是社区里的小宇送的,小宇今年八岁,是助学资金的受助者,昨天送铃的时候,还仰着小脸说“史姐姐,挂着铃,走夜路不怕黑,鬼听到铃就跑了”。

史湘匀手里提着个铁皮桶,桶身印着“荣安里社区医院”的字样,边缘有点锈迹,是王医生用了五年的旧桶。桶里装着刚熬好的槐树根汤,汤面飘着层淡绿色的油花,是槐树根特有的颜色,桶壁上贴着张黄色便签,是王医生的字迹:“每日一剂,温服,清余阴,忌生冷”,字迹龙飞凤舞,却在“忌生冷”三个字上写得格外工整,像是怕他们看漏。

“刚才路过老槐树的时候,王医生正给树浇水,说地脉的阳气比前天浓了不少,连他诊室里的薄荷都长得快了,之前蔫蔫的,今天叶子都竖起来了。”她把铁皮桶放在画案下,弯腰时,帆布包的铜铃又响了声,惊得画案上的日记纸页晃了晃。她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是软皮的,封面画着只小猫,是小宇帮她画的,里面记着助学资金的发放名单,每一页都用彩笔标着受助者的近况——“李乐乐,五年级,上次考试数学92分”“张阳阳,初三,想考市里的重点高中”,字迹娟秀,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笑脸。

“今早去给巷尾的李奶奶送助学金,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放,说她儿子当年就是靠这笔钱读的师范,现在在邻市当老师,每年寒假都要回荣安里,给社区的孩子补课。”史湘匀说着,指尖划过本子上“李奶奶儿子”的名字,眼里亮着光,“李奶奶还塞给我一把晒干的槐树叶,说‘泡水喝,清火气,你们年轻人总熬夜’,你看,就在包里。”她拉开帆布包的拉链,里面果然放着个纸包,纸包上写着“槐叶茶”,是李奶奶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热乎气。

薛玉钗拿起贾明成的日记,翻到写着“助学资金”的那一页。贾明成在里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笑脸的眼睛是两个圈,嘴巴是道弯线,旁边写着:“今日见巷口的小石头背着新书包上学,书包上的荷花是绣的,薛师说,是用四家的钱买的,心里竟有点暖”——字迹比平时工整些,墨色也淡了,像是写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力道,怕把纸戳破。“太爷爷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会开心的。”他轻声说,指尖抚过那个小笑脸,纸页的温度好像比别处高些,像是贾明成当年写的时候,手是暖的。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贾葆誉的喊叫声:“玉钗!岱语!湘匀!快出来!有发现!”声音里带着点慌,又有点兴奋,像小时候在槐树下发现了新的蚂蚁洞,急着叫他们来看。

薛玉钗、林岱语、史湘匀赶紧走出画室,只见贾葆誉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举着把新的桃木剑,剑身上的“四家守”三个字已经干透,红漆在阳光下格外鲜亮,剑穗是他用红绳编的,打了个蝴蝶结,有点歪,却透着股认真劲儿。他的校服裤脚沾着泥,是刚才蹲在树下挖东西蹭的,额头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们看这里!”贾葆誉指着槐树根部,那里的泥土被挖开了个小坑,露出个木盒的角,盒身刻着荷纹,和真砚台的纹路一模一样,“刚才我给树浇水,发现这里的土比别处软,用手一挖,就碰到这个盒子了!好像是木头的,上面还有花纹!”

薛玉钗蹲下身,手指小心地拨开根部的泥土——泥土里还带着点槐树根的潮气,沾在指尖凉凉的,混着点腐叶的清苦。木盒慢慢露出来,是个巴掌大的小盒,盒身刻着荷纹,边缘已经有些腐朽,却还能看清荷纹的细节:荷花瓣上的纹路是用细刀刻的,每一道都很均匀,像太爷爷刻砚台时的手法;盒盖的边缘刻着行小字,是篆书,薛玉钗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是“薛忠藏,民国三十八年”。

“薛忠?是太爷爷的徒弟?”林岱语也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木盒的荷纹,木头的触感有点糙,却带着股岁月的沉实,“民国三十八年,那是七十多年前了,他藏这个盒子,是怕被人发现?”

史湘匀从帆布包里掏出块手帕,是她妈妈织的,蓝白格子的,递给薛玉钗:“你用手帕包着挖,别把盒子碰坏了,说不定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薛玉钗接过手帕,铺在手上,小心地把木盒从泥土里挖出来——木盒比想象中轻些,盒身沾着点槐树根的须,像给盒子披了层细毛。他轻轻拍掉盒上的泥,打开盒盖时,里面飘出股淡淡的霉味,混着点墨香——盒里放着张泛黄的纸,是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信纸的边缘已经脆了,上面用毛笔写着字,字迹是薛忠的笔体,和太爷爷画案抽屉里的旧信一模一样。

薛玉钗小心地展开信纸,信纸的褶皱处差点裂开,他屏住呼吸,慢慢把纸抚平——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能看清主要内容:“四家助学资金已存至荣安里银行,账户名薛忠(代存),密码为‘槐下荷砚’四字。今见时局动荡,恐有宵小觊觎,故将此事记于信中,藏于槐根之下,唯真砚台持有者可见——切记,资金乃四家良心,不可失,不可贪,需以助学为要,待四家后人懂事,方可取出。”

“民国三十八年的账户?现在还能查到吗?”林岱语凑过来,盯着信上的“荣安里银行”,“荣安里的老银行现在还在,就在巷口的拐角处,去年还重新装修过,说不定账户还在。”

史湘匀立刻掏出手机,手指有点抖,按号码的时候,错了两次:“我现在就打电话问!王医生说过,老银行的档案保存得很好,几十年前的账户都能查到。”她拨通了银行的客服电话,声音带着点紧张:“您好,我想查询一下荣安里银行民国三十八年的账户,账户名是薛忠,备注是‘代存四家助学资金’,密码……密码是‘槐下荷砚’,麻烦您帮我查一下,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客服的声音:“您好,经查证,该账户确实存在,目前账户余额为本金五万元,加上历年利息,共计两百一十三万六千五百二十四元,账户状态正常,可随时支取。”

“真的有!”史湘匀挂了电话,眼睛亮得像星星,她抓着薛玉钗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两百一十三万!刚好可以补充助学资金!以后我们可以给孩子们买更多的书,还能在社区建个图书馆,让孩子们有地方看书!”

贾葆誉举着桃木剑,在槐树下转了个圈,剑穗的蝴蝶结飘起来,像只红色的小蝴蝶:“太好了!这样小石头他们就不用再去书店借书了,我们自己的图书馆里就有!我还要在图书馆里放张桌子,专门用来吃张奶奶的桂花糕!”

薛玉钗把信纸小心地折好,放回木盒里,然后用手帕把木盒擦干净——木盒的荷纹经了擦拭,竟比之前清晰了些,阳光落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他抱着木盒,忽然觉得心里很沉,却又很暖——薛忠在七十多年前,藏下的不只是一笔钱,是四家的初心,是对荣安里孩子的牵挂,是怕后人忘了“助学”这两个字的提醒。

“我们把木盒拿回画室吧,和真砚台放在一起。”林岱语站起身,帮薛玉钗拍掉裤子上的泥,“薛忠藏它的时候,肯定也想让它和砚台作伴,毕竟信里写了‘唯真砚台持有者可见’。”

四人回到画室,薛玉钗把木盒放在真砚台旁边,荷纹刚好对着四叶草图案,两道纹路的边缘竟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放在一起。史湘匀把银行的查询结果记在助学资金明细上,用红笔圈出“两百一十三万六千五百二十四元”,圈了三圈,像是怕自己看错,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笑脸,笑脸的旁边写着“李奶奶儿子、小石头、张阳阳……都有书读啦”。

贾葆誉突然想起什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小相机——是张叔昨天送他的旧相机,黑色的机身,镜头盖上刻着个小小的“守”字,是张叔的爸爸当年用过的。“我们来拍张照吧!”他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画案上的真砚台、木盒、助学明细和《荣安里民间故事集》,“把这张照片贴在书里,就像太爷爷当年贴助学合影一样,以后别人看到,就知道我们四个也守护过荣安里,也守住了初心。”

薛玉钗点点头,林岱语和史湘匀也凑到画案旁,贾葆誉调整了半天角度,终于按下了快门——“咔嗒”一声轻响,像把此刻的甜香、砚台的温度、四人的笑脸都定格在了一起。

相机的底片很快洗了出来,照片里的真砚台泛着淡乳光,木盒的荷纹清晰可见,助学明细上的红圈格外鲜亮,《荣安里民间故事集》的批注刚好露在外面,四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笑得比阳光还暖。薛玉钗找了点胶水,把照片贴在书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然后拿起铅笔,在照片旁边写:“十月十九,槐根得薛忠藏匣,助学资金增两百一十三万六千五百二十四元,四家相守,荣安里安,初心不负。”

林岱语接过铅笔,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字迹娟秀;史湘匀的名字带着点颤,却很工整;贾葆誉的名字写得很大,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桃木剑。四个名字凑在一起,刚好对着真砚台的四叶草图案,像四道小小的光,围着砚台转。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桂花糕的甜香和槐树叶的清苦,落在书页上,把照片和名字都吹得轻轻晃着,像太爷爷的手正温柔地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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