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1章 我是科学家(1 / 1)

希思罗机场t3航站楼的国际出发大厅,惯有的那种繁忙里,透着度假季的松散的热闹。

广播里女声用标准而略显疲惫的英式口音,交替播报着航班信息,拖着行李箱的滑轮声、匆匆的脚步声、各种语言的低语混杂成一片背景噪音,如同一出永不落幕的都市剧现场。

李乐推着那只轻便的黑色旅行箱,穿过自动门,目光扫过大厅。很快,就在靠近一处电子航班信息屏的立柱旁,瞧见了伍岳。

他没带什么大件行李,只有一个深蓝色、看起来颇能装的帆布双肩背包,随意地搁在脚边,身上是件浅灰色的棉质 polo 衫,卡其色休闲裤,正仰头看着上方不断翻动的航班信息。

“岳哥!”李乐过去,招呼了一声。

“哟,来了?挺准时。”伍岳闻声转过头,目光在李乐的行李上停了半秒,“就这点东西?”

“轻装上阵,没啥到那再买就是。”李乐笑道,走到他身边,抬头瞥了眼屏幕,“怎么样,你那边安排好了没?”

“差不多。”伍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无奈,“反正最近实验也没什么进展。跑出来的几个数据,一个符合设想的也没有。”

“高熵合金负极材料的结构稳定性倒是比预期好,但循环寿命和倍率性能的数据,跟文献里那些仅供参考的美好曲线一比,差距不小。界面问题还是老大难。烧香拜佛礼拜祈祷,能用的招都用了,就差让纽新兰来的那小子跳战舞了。”

“所以,我让他们都先停了,手头的样品做完最后几轮表征就封存。这几天,该放假的放假,该整理实验记录的整理实验记录。正好跟你去趟丑国,看看那边的实验室,兴许还能有点儿别的启发,等回来,再重新梳理方向。”

李乐听着,“行啊,你这二老板当的,挺有人情味儿,不像国内,没手下那些研究生当牛马使。”

“牛马?”伍岳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

两人并肩往值机柜台的方向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滚动声。

“哪都有牛马,天下乌鸦一般黑,国外的月亮也是月亮,只不过变态的方式不一样。”伍岳说,目光掠过身旁拖着大包小包、脸上写满旅途倦意或兴奋的人群。

“咋?不都说国外的教授导师老板比国内的好么,人美心善,大爱无疆的?”

“嘁,那都是宣传的。你知道么,我读博那会儿,参加一个国际会议,晚上酒会,几个不同国家的同行凑一块儿闲聊。有个uc过来的教授,几杯酒下肚,有点放开了。”

他模仿着那种带着点倨傲和理所当然的腔调,“在我的实验室里,电死一个学生,马上就能再招一个。系里申请,学校批准,流程快得很。可要是烧坏仪器,申请新设备、走采购流程、安装调试,没个两三年根本补不上。听听,话否?”

“这话说的,呵呵呵。”李乐笑了笑。

“当然,”伍岳话锋一转,仿佛刚才那略带寒意的“笑话”只是一个引出对比,“欧洲这边,整体环境要好点。主要原因么,一是钱的问题。”

“这边博士生的奖学金,很多来源于政府或者欧盟的专门项目基金,或者学校自己的奖学金计划。钱不从导师个人的项目经费里直接走,至少不完全是。”

“学生跟老师之间,不产生那种我付你薪水,你给我出活的直接、赤裸的经济捆绑关系。这点跟北美,尤其是一些理工科实验室,很不一样。那边实验室的平均气压,肉眼可见地要比欧洲低好几个百分点,学生看老板的眼神,那都不是看导师,是看债主,还是印子钱那种。”

李乐想了想,点点头,“倒也是,国内现在好多也都不叫老师了,叫老板。”

“是吧,这就叫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伍岳耸耸肩,“二一个,体系相对完善。学生会有很多申诉渠道,学生会、研究生代表委员会、学院里的学术监察员学校层面也比较关注师生关系健康,很多有专门的委员会评估。真要闹起来,导师也不是完全没顾忌。虽然实际用起来效果因人而异,但至少有这么个东西在那里,算是个心理上的安全阀。”

“再就是,教授自己的科研压力没那么恐怖。欧洲很多大学,不走北美和国内那种非升即走的教职轨道。研究更多是出于个人兴趣和学术追求,虽然也有考核,但那种不发表就滚蛋、没有大项目就断炊的强制性和压迫感,普遍没那么强。绞索,没勒得那么紧,那么急。人一放松,吃相有时就能好看点。”

“所以,这边很难形成北美那种动辄二三十人、甚至更大的巨无霸研究组。一个教授一辈子带的博士生数量有限,相处时间也长,关系一般嗯,至少表面上,还过得去。当然,比安太哪儿都有。”

“这样宽松的学术氛围,好处是学生心态可能健康点,有点做学问的样子,而不是纯粹的牛马民工。但坏处也明显,”伍岳看了李乐一眼,“效率肯定相对更低。产出慢,竞争性弱。很多理念的取舍,就见仁见智了。是想要点属于人的生活,还是想早点在《自然》、《科学》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哪怕折寿十年。”

他们来到了英航值机柜台前,前面排着十几个人。两人很自然地站到队尾。

“看来哪口饭都不容易吃。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你们这行,至少有些明面上的规矩兜底。”李乐笑道。

“明面上的规矩?”伍岳摇摇头,“李乐,你们文社科的我不知道怎么样,大概导师学生都神出鬼没,关起门来各自着书立说?”

“但根据我所知道的,国内要想申请北美的博士,特别是理工科或者实验学科的,听我一句劝,选导师的时候,尽量要,一定要,千万要,特别要,警惕、远离那些从第三世界国家过去、尤其是从咱们国内过去、在那边熬成教授、当了老板的华人导师。”

李乐挑了挑眉,“这么绝对,地图炮可不好。”

“不是地图炮,是概率,是基于大量不完整但指向性明确的样本观察得出的风险提示。”伍岳斟酌着,“这些人,很多是靠着极端刻苦、乃至自我压榨,在完全不同的体系里杀出一条血路,拿到了教职。他们对成功的理解,对努力的界定,往往带着深刻的、来自原生科研文化的烙印,并且变本加厉。”

“文化惯性,加上身份焦虑,再加上,某种微妙的心理补偿。很容易就把这套逻辑完整复制,甚至变本加厉地用在后来者,特别是来自同一文化背景的学生身上。”

“他们会把国内过去的学生当作一种可以最大化利用、最小化成本的资源。”伍岳用词有些犀利,“而是至少不是平等意义上的合作者。”

“那是廉价、听话、耐操、并且因为签证身份捏在自己手里而不敢轻易反抗的优质耗材。”

“如果实验室里不幸还有几个本土学生,那对比就更鲜明了,能把国内去的孩子气得吐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种老板的区别对待,往往是赤裸裸的,不加一丝一毫掩饰的。数据你做,文章他挂一作,杂事你全包,功劳他全领,骂名当然也是你担着。”

“精神打压、情感勒索、无限延长毕业年限,都是常规操作。”

“没那么夸张吧?”李乐皱眉。

“夸张?我认识一个师兄,之前在一个华人教授众多闻名的理工科大校。他的导师,或者说老板,就是国内那个最顶尖的工科院校出去的。早上八点到凌晨,一周六天半是常态。本地学生呢?朝九晚五,到点走人,老板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和颜悦色。组会汇报,同样的数据,国内学生做得再漂亮,都能挑出一堆刺,本地学生随便糊弄一下,就是good job, terestg pot。”

“项目分工,脏活累活没完没了的,永远是那几个中文名字。最后发文章,署名顺序呵呵呵,那更是艺术。结果,三篇sci都不给毕业,硬生生给拖成了精神病。”

“这就没点制约?”

“制约?”伍岳嗤笑一声,“北美那边导师的权力比这边要大得多,某种程度上是绝对的。尤其是对国际学生,你的签证、你的奖学金、你的毕业签字,全都系于他一人之身。”

“投诉?你刚流露出一点意向,他就能用学术能力不足、态度有问题等理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圈子就那么大,闹翻了,你还想不想在同行里混了?大多数人的选择,只能是忍,忍到毕业,或者忍到崩溃。”

李乐想象着那场景,嘬了嘬牙花子,“没没那么夸张吧?总有好老板。”

“有好老板,当然有,但遇到糟心事的概率,确实不低。”伍岳点点头,“坏老板的破坏力,远超你的想象。而且,这种坏,往往包裹在我是为你好、严师出高徒、当年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的温情脉脉或者理直气壮之下。”

李乐听着,想起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在北美苦熬的理工科留学生,他们偶尔提及实验室生活时闪烁的言辞、眼底的疲惫,似乎为伍岳这番话提供了某种注脚,叹了口气。

伍岳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戏谑,看向李乐,“所以说,还是你们文社科好。导师学生,更像是古典时期的师徒,或者道友?一个个都跟修仙儿似的,散养居多,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各自在故纸堆或者田野里修炼,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到底做出了什么成果?难说。但看起来,都挺高深,挺超脱。”

李乐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失笑。

眼前闪过森内特那张刻薄起来能气死人的嘴,和克里克特教授那冰冷精准、如同手术刀般的审视目光,再想想那些读得他头晕眼花、字字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其所以然的德法理论着作,自己那写到头秃的学年报告和即将面临的博士论文大山。

“许是我命不好?”李乐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道,“碰上的两位仙儿,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一个用散弹枪式的知识量轰炸你,逼你在垃圾堆里找宝藏,另一个用逻辑的小刀解剖你,要求每个想法都像瑞士手表一样精良。”

“超脱?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在两位掌门较劲的夹缝里练功的傻小子,天天担心走火入魔。”

伍岳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李乐的肩膀,“你这叫甜蜜的负担,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他指了指前面,“到我们了。”

李乐和伍岳排在队伍最末尾,正准备把护照递给值机柜台后那位笑容标准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女士。

这时,一位穿着汉莎航空制服的中年大妈快步走过来,目光在两人脸上礼貌地扫了扫,停在李乐身上。

“打扰一下,先生们。请问二位是乘坐lh403航班前往纽约肯尼迪机场的吗?”

李乐把护照攥在手里,点点头,“是,怎么了?”

大妈的笑容深了些,透出职业性的歉意,“非常抱歉地通知您,本次航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超售情况。”她等了等,像是在给这个委婉的说法留出消化时间,“准确说,超售了两个座位。而根据目前的check 顺序“恰好是二位。”

伍岳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看前面电子屏上滚动的航班信息。

李乐却眉毛都没动,只把胳膊肘往柜台边沿一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那大妈,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质疑,“所以,您的意思是,轮到我们俩,飞机就满员了?超售?”

“恐怕是的,先生。”大妈笑容不变,但眼底掠过一丝无奈,显然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那怎么办?”李乐问道。

“我们为您二位提供了备选方案。”大妈语速稍快,像是要抢在不满情绪发酵前完成流程,“两小时后,有一趟直飞华盛顿杜勒斯机场的航班,机上正好有两个空位。我们会为您免费改签,并补偿每人四百欧元。”

“抵达华盛顿后,我们还将为您安排好今天下午四点从华盛顿飞往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的机票。时间上,算上转机,大约比原计划晚到纽约三到四个小时。您看”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看起来似乎更好说话的伍岳脸上。

伍岳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四百欧,按眼下汇率能换近六百美刀。

白等两小时,赚六百刀,还多蹭一段华盛顿到纽约的短途航班这买卖听起来不亏。反正去纽约也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嘴角刚动了动,准备开口说“也行”,话头却被李乐截了过去。

“四百欧?”李乐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引得旁边几位排队旅客侧目。他脸上那点懒散瞬间蒸发,换上一副混合着震惊、不解与被冒犯的严肃表情。

“女士,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这次去纽约,是要参加一个至关重要的国际学术会议!一个材料科学前沿研讨会!”他抬手指了指伍岳,又指了指自己,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俩,都是与会者,并且要做重要报告的科学家。”

伍岳猛地一愣,帝国理工?材料科学?你特么啥时候成帝国理工的了?还研讨会?还有,你,科学家?

他下意识看向李乐,只见这家伙下巴微扬,眼神灼灼,仿佛真肩负着人类科技前进的使命。

那大妈显然没料到这番说辞,笑容有点僵,“这个我理解您的时间宝贵,先生,但超售是航空业常见的”

“常见不代表合理!”李乐打断她,声音又抬高一度,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因理念受挫而生的激愤。

“您知道我们报告的主题是什么吗?是高熵合金负极材料界面稳定性的突破性研究!这关系到下一代高能密度电池的商业化,关系到新能源汽车的普及,甚至关系到全球碳排放目标的实现!”

他挥动着手臂,仿佛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幅宏伟的科技蓝图,“这不仅仅是几张机票的问题,女士。这可能会耽误关键的学术交流,延缓技术迭代的进程,您和您的航空公司,正在无意中成为阻碍人类应对能源危机、迈向可持续发展道路上的一个微小但令人遗憾的障碍!”

“这是对科学共同体的不尊重,是对人类未来的一种一种间接的拖延!”

伍岳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脚趾头在鞋里悄悄抠了抠。好家伙,从航班超售直接扯到人类未来了?这上纲上线的本事,不愧是学尼玛社会科学的,真特么社会。

只见这厮面不改色,神情肃穆,甚至隐隐透着一股为全人类福祉忧心忡忡的凛然,仿佛他兜里真揣着改变人类的方程式。

伍岳瞬间懂了,这是要坐地起价。他赶紧配合地也把脸板起来,推了推眼镜,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位肩负人类命运的严肃学者,尽管心里觉得这戏码实在有点扯。

周围排队的人群里传来几声低笑和窃窃私语。那汉莎大妈脸上的职业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但华盛顿的联程航班是我们目前能提供的最佳备选。这个补偿对于这个等级的延误来说是标准且相当慷慨的。”

“慷慨?” 李乐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词,“我们的时间,我们工作的重要性,岂能用标准补偿包来衡量!这不仅仅关乎我们的个人行程,更关乎科学进步!你意识到这次延误的潜在代价了吗?”

“我们当然会提出正式投诉。这已不仅仅是不便,近乎玩忽职守了。”

她大概处理过无数起超售纠纷,抱怨的、吵闹的但像这样直接把事件性质拔高到阻碍人类未来和进步层面的,恐怕还是头一遭。

“先生,我,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也绝对尊重您的学术工作。先生。这情况确实令人遗憾。”大妈的措辞更加谨慎,甚至带上了点安抚的意味,“我们绝对无意造成任何不便,更不用说呃,影响如此重要的科学研究。”

“先生,请问,如何调整才能让您接受这个备选方案呢?”她的目光里带上了恳切,显然希望赶紧结束这场过于“宏大”的对话。

李乐抱着胳膊,脸上却仍是余怒未消、勉为其难的神色。

他皱着眉,仿佛真的在权衡人类命运与个人补偿之间的巨大鸿沟,沉吟了足足三四秒,才用一种我做出了巨大牺牲的语气开口:

然后,他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口吻说,“解决方案?其实也很简单。第一,补偿金额需要体现你们对我们所损失的时间价值,以及可能造成的学术机会损失的尊重。”

“第二,既然是你们的原因导致我们不得不更改行程,那么升舱,连同华盛顿到纽约那段,应该是最基本的诚意吧?这对你们航空公司来说,不难操作吧?”

得加钱,还得升舱。这句潜台词,被包裹在一套“人类未来”、“学术尊严”的华丽外交辞令里,抛了出来。

伍岳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赶紧低头假装咳嗽。好嘛,绕了这么一大圈,落脚点在这儿呢。

中年大妈显然听懂了。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些,甚至隐隐松了口气,只要诉求具体,就有得谈。比起“阻碍人类进步”这种虚头巴脑的指控,加钱和升舱简直是清晰可爱得多的要求。

“请您稍等,我立刻去请示。”她朝李乐和伍岳微微欠身,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工作间。

等他走远,伍岳才用胳膊肘碰了碰李乐,压低了声音,哭笑不得,“你啥时候成的科学家?影响人类命运的学术会议?李乐,你这瞎话编得我都快信了。你就不怕他真去查?”

李乐嘿嘿一笑,“我都科学家好几分钟了。查,查什么查?哪有那闲工夫。再说了,咱俩这气质,不像搞前沿科技的?你这一身实验狗的质朴,我这一脸被理论折磨的沧桑,搭配起来,忽悠个机场地勤还不是绰绰有余?”

“这叫合理利用规则,争取权益。老板不差钱,我差啊。再说了,白给的羊毛,不薅白不薅。一人六百欧,换成美刀小八百,就多等俩小时。岳哥,你算算,你平时在实验室吭哧吭哧捣鼓那些瓶瓶罐罐,俩小时能挣八百刀吗?”

伍岳被他噎得没话说,想想自己那点微薄的博士后薪水,以及实验室里那些烧钱如流水却时不时产出“阴性结果”的实验,竟觉得李乐这话竟有几分扎心的道理。

摇摇头,笑道,“行,你厉害。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出来的,不光是笔头子和嘴皮子,还有这。这随机应变、创造叙事的能力。服了。”

没过多久,那位汉莎航空的大妈回来了,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先生们,好消息。经过协调,我们可以将补偿金额提升至每人六百欧元。并且,为您二位将两段航程,伦敦飞华盛顿,以及华盛顿飞纽约都升级至公务舱。”

“这是我们目前能提供的最优方案了,希望能表达我们的歉意,并尽可能弥补给您学术行程带来的不便。”大妈特意在“学术行程”上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

李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感谢你们的理解和高效处理。科学探索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些小波折,但良好的协作能让我们更快回到正轨。”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刚才那个据(胡)理(搅)力(蛮)争(缠)的不是他。

手续办得飞快。两人被引向了汉莎的商务舱休息室。

伍岳坐在了休息室靠窗的软沙发上,手边放着香气氤氲的现磨咖啡。巨大的玻璃窗外,庞大的空中客车拖着行李车缓缓滑过。

抿了一口咖啡,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我说,你这个大老板,手指头缝里漏点,都不止这点吧?至于这么跟航空公司斗智斗勇,扯什么人类未来?”

“哎,这话不对。” 李乐正色道,仿佛在陈述一条普世真理,老板的钱是老板的,我的钱是我的。该省省,该花花。凭什么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管理失误,白占我们便宜?我这是给咱俩争取应得的权益。

伍岳指指李乐,“歪理邪说。不过” 他看看手里那张写着补偿金额的单据,又看看窗外即将搭乘的宽体客机,点了点头,“结果倒是不错。至少路上能躺着睡一觉了。

李乐得意地往后一靠,舒展了一下身体,“这就对了。知识就是力量,演技也是生产力。”

两小时后,吃饱喝足的两人终于登上了飞往华盛顿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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