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司空长风一愣，这不像他知道的那个天之骄子永安王！
就在这时，无心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悠然地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他单手支颐，眼神明亮，用一种近乎感慨的夸张语调说道：
“未来的路？这有何可疑惑的？自然是跟随师尊，探寻无上仙道，领略这世间凡人无法想象的风景！
能得遇明师，踏入长生之门，此乃万千修士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什么江湖恩怨，什么皇图霸业，在漫漫仙途面前，不过皆是过眼云烟罢了，司空城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脚踏祥云、遨游九天的未来。
呃……
那毫不掩饰的向往与对柳汐月绝对的追随之意，让司空长风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难道他能说“留在雪月城比跟你师尊修仙更好”？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在一位仙子和她所代表的境界面前，雪月城所能给予的，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
柳汐月听着无心这番“豪言壮语”，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未予置评，继续喝她的茶。
但是却觉得自己大徒弟说的挺对的！
跟她修仙确实比得上所有！
司空长风看着萧瑟那明显因柳汐月而变得“不确定”的态度。
又看看无心那毫无保留的追随，心中百味杂陈，更有一种紧迫感。
他觉得必须说些什么，必须让萧瑟明白一些事情。
这份心情，混合着对往事的悔恨，促使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重的追忆：“当年你王叔入狱之时……”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挤出，“我手提长枪，本已打算冲出雪月城，直奔天启。”
萧瑟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抬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司空长风会在此刻，当着柳汐月和无心等人的面，提起这段尘封的往事。
司空长风继续道，语气带着难言的苦涩：“可当时，我却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你王叔亲笔所写。”
萧瑟呼吸微窒，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王叔信上说什么了？”
“他要我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司空长风一字一顿，像是想到当年看到信纸时的震惊与挣扎，“都要留在雪月城！”
院中一片寂静，连风吹竹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这番话里的沉重与遗憾，让原本有些跳脱的氛围瞬间凝滞。
柳汐月端着茶杯，能清晰地感受到司空长风话语里那份几乎凝成实质的悔恨。
以及萧瑟身上散发出的、内敛却深刻的悲伤。
王叔？那个叫萧若风的人！
她觉得他的死是必然！
（题外话：别骂我，皇帝都是多疑的！不可能让其他人比自己还受拥护！不管以前的关系多好，都会生性多疑！）
萧若风，虽然很多人都佩服他，喜欢他，但此生最大的错误是建立了天启四守护！
原本的意义是保护皇城和皇权，最初是有李心月、姬若风、司空长风和唐怜月组成。
这也是促进他死亡的起始点！
但这个意义，他们这些四守护知道吗？
这些四守护和拥护者心里只认可和守护萧若风而已！
没有所谓的守护皇城和皇权！人太出色了也不好！特别是在朝堂之上！
追随的那些人都认为萧若瑾不配为帝，都希望琅琊王称帝！
可能萧若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赴死，不然以他的武功和能力，不可能逃不掉！
这也是萧若瑾的心中的刺，拥护一个王爷，比他这个皇帝的人还多！
怎么可能不多想，但这萧若瑾也不是什么好人！心中算计太多，为了坐稳位置不择手段！
都说皇帝是用算计和血堆上来的，这个世界也一样！
而萧若风的死，有萧若瑾的错，也有那些拥护者的错，也有他自己的错！
如果他当时直接退隐江湖，或者是跟那些追随者强调他不想为帝，他向往江湖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能吧！有一丝可能，他不会死！
柳汐月此刻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更像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分析着其中的因果。
（分析分析而已，不要较真！卑微作者在线解释！）
萧瑟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极力平复骤然翻涌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与悲伤：“你确定……是王叔亲笔所书？”
司空长风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不愿让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你王叔的笔迹，龙飞凤舞，肆意张扬，天下间……无人能够模仿。”
萧瑟垂下眼眸，盯着杯中微漾的茶水，沉默不语。
琅琊王叔，那个亦父亦师、在他年少时光里留下最深刻印记的人……
司空长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后悔与懊恼：“我本打算不听他的！可当年……他却号称算无遗策的风华公子！”
“我想这或许是他计划中的一个环节，我倘若去了，或许会破坏他的计划……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痛彻心扉的悔恨，“他却死了！”
萧瑟深吸一口气，像是这样才能压下喉头的哽咽，声音低沉：“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结果。”
“我真的很后悔！”司空长风猛地转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痛楚，语气斩钉截铁。
“我当初就应该把他的书信撕得粉碎！然后冲去天启把他给救出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萧瑟，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可是今日，我绝不会再做让我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的目光明确地传达着他的意图——他不想再错过，不想再让眼前这人，独自面对前路的荆棘与风雨。
这份沉重的守护之意，几乎要溢出胸膛。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夸张恍然大悟语气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过分沉重悲伤的氛围。
“哎呀呀——”无心拖长了语调，他单手抚着光滑的下巴。
那双桃花眼在萧瑟身上溜溜地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了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僧……不，在下早就觉得萧老板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没想到竟是天家贵胄，北离六皇子殿下当面！失敬，失敬啊！”
他这话虽是玩笑，带着他惯有的戏谑，却也精准地道破了萧瑟那隐藏的身份。
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此刻不过是借这个机会点破，顺便冲淡一些那令人窒息的悲伤。
萧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插科打诨弄得一怔，随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但这句“六皇子”，也确实将方才那完全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气氛撕开了一道口子。
百里东君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也缓缓叹了口气。
目光复杂地看向萧瑟，语气中带着长辈的感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楚河……这些年，苦了你了，你王叔之事，是天下人的憾事，你父皇他……”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事，点到即止。
他转而看向司空长风，语气沉稳，“长风，往事已矣，追悔无益。重要的是当下，是如何走好未来的路。”
这话，既是对司空长风的宽慰，也是对萧瑟的提醒。
柳汐月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在萧瑟、司空长风、百里东君之间转了转，又瞥了一眼还在那挤眉弄眼的无心。
她放下茶杯，觉得这局面真是越来越复杂了，皇族身份、旧日恩怨、长辈的愧疚与维护……
果然，跟身份麻烦的人扯上关系，就会有一堆麻烦事。
虽然这些事对她来说很简单，很好解决！
不过，看着萧瑟那强自镇定的侧脸，此刻她莫名觉得这家伙也挺不容易的！
司空长风被无心和百里东君这一打岔，激动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他看着萧瑟，依旧坚持着自己最初的问题，语气放缓，带着更深的恳切：
“楚河，我并非要逼你做什么选择，只是……当年的遗憾，我，我们雪月城，只是希望你知道。
你并非孤身一人。无论你将来作何打算，是回天启，还是……另有仙缘，”
他说着，看了一眼柳汐月，“雪月城，永远是你的后盾之一。”
这是他作为长辈，作为故人，所能给出的最直白、也最沉重的承诺。
萧瑟沉默着，王叔的往事、司空长风的悔恨与承诺、百里东君意味深长的话语、无心看似玩笑实则关切的眼神。
还有……身边这位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无处不在的仙子……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翻腾。
回天启吗？那是必然的，有些债，必须讨回！
但之后呢？他以前从未仔细想过“之后”的道路，仿佛为王叔翻案就是他生命的终点！
可现在，一条更加浩瀚缥缈、充满未知的“仙途”似乎就在眼前，而引路人，正坐在他身边，神情淡漠。
他再次抬眼，看向柳汐月，似乎想从她那平静无波的眼中找到一丝答案或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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