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沙澧河的河面,卷起一层细碎的浪,拍在岸边的芦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聂明远带着队伍,在漯河城外二十里的一片杨树林里停了下来——连续三天的行军,士兵们的草鞋磨穿了底,脚掌磨出的血泡渗着血,连战马的蹄子都裹上了厚厚的泥,每走一步都显得沉重。
李虎拄着步枪,靠在一棵杨树上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沾满尘土的军装上。他刚想伸手擦汗,就看到父亲李老栓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干硬的馒头:“快吃点,待会儿还得去探路,别饿肚子。”李虎接过馒头,咬了一口,虽然噎得慌,却还是用力往下咽——这是武汉百姓给他们准备的干粮,他知道不能浪费。
“师长,侦察兵回来了!”通讯兵的声音打破了树林的寂静。聂明远立刻站起身,朝着树林口走去。两个侦查兵风尘仆仆地跑进来,身上的军装沾着河水,显然是刚从沙澧河那边回来。
“市长,漯河的情况摸清了!”为首的侦查兵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得潦草的地图,“吴佩孚的残部把主力放在河东的粮库,周围挖了三道战壕,架了四挺重机枪,还有两门迫击炮,守得很严。百姓们被关在河西的码头仓库里,大概有三百多人,门口有二十多个兵看守,还在仓库周围拉了铁丝网,晚上换哨的时候会松懈些,只有两个哨兵。”
聂明远接过地图,借着夕阳的光仔细看——沙澧河从漯河中间穿过,河东是粮库,河西是码头,两座桥连接着东西两岸,都有敌人看守。码头仓库的后门对着一条支流,水流不急,刚好能划小船过去。“支流能通到仓库后门?”他指着地图上的支流问。
“能!”侦查兵点头,“支流很隐蔽,周围都是芦苇,敌人没在那边设哨,咱们要是用小船从支流划过去,就能摸到仓库后门,不会被发现。”
李老栓凑过来看地图,手指在支流上划了划:“俺知道这条支流!以前俺跟商队来漯河,就从这儿划过船,支流尽头离仓库后门只有五十步,藏在芦苇丛里,敌人看不见。”
聂明远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今晚就行动!分三路:第一路,李老栓,你带三十个弟兄,找些小船,从支流划过去,摸到仓库后门,剪断铁丝网,先把百姓救出来,带到支流的芦苇丛里隐蔽;第二路,王团长,你带一百个弟兄,假装从东岸攻粮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把主力都调过去,给李老栓争取时间;第三路,我带剩下的人,守在西岸的树林里,等百姓救出来,就去支援王团长,前后夹击,把粮库的敌人消灭掉!”
“好!”众人齐声应下。李老栓拍了拍李虎的肩膀:“虎子,你跟在师长身边,好好学,别给俺添麻烦。”李虎用力点头:“爹,你放心,俺会听话的!”
傍晚时分,队伍开始行动。李老栓带着弟兄们,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五艘小船——村民们听说他们要去救漯河的百姓,都主动把家里的船献了出来,还帮着把船推到支流里。“老栓兄弟,你们一定要把百姓救出来!”一个村民握着李老栓的手,眼里满是期盼,“俺侄子也被吴佩孚的人抓了,要是能救出来,俺一辈子感激你们!”
“俺一定尽力!”李老栓用力点头,跳上小船,对弟兄们说,“都轻点划,别弄出动静!”
小船顺着支流慢慢划,芦苇丛把小船遮得严严实实,只有船头的人能看到前面的路。李老栓坐在船头,手里握着大刀,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离仓库后门越来越近了,他能看到仓库里透出的微弱灯光,还有门口哨兵的影子。
“停!”李老栓压低声音,小船轻轻靠在岸边的芦苇丛里。他探头一看,仓库门口的两个哨兵正靠在墙上打盹,手里的步枪耷拉在地上,铁丝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俺去剪铁丝网,你们盯着哨兵,别让他们醒过来。”李老栓说着,从怀里掏出钳子,猫着腰钻进芦苇丛,朝着铁丝网爬过去。
钳子剪在铁丝网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李老栓屏住呼吸,生怕惊动哨兵。很快,铁丝网被剪开了一个口子,他招了招手,弟兄们立刻跟了过来,朝着仓库门口摸去。一个弟兄悄悄绕到哨兵身后,用刺刀抵住他的后背,另一个弟兄捂住他的嘴,轻轻一拧,哨兵就软了下去,没发出一点声音。
李老栓推开仓库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仓库里挤满了百姓,有的躺在地上,有的靠在墙角,孩子们饿得哭不出声,老人们蜷缩在一旁,脸色苍白。看到穿着军装的人进来,百姓们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看到李老栓和蔼的神情,才慢慢放下心来。
“乡亲们,俺们是革命军,是来救你们的!”李老栓压低声音,“别说话,跟俺们走,俺们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一个老大娘颤巍巍地站起来,拉着李老栓的胳膊:“长官,俺孙子发烧了,走不动路,能不能……能不能等等俺们?”李老栓低头一看,老大娘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小脸通红,呼吸急促。“俺背他!”一个弟兄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背在背上。
百姓们小声地互相叫醒,跟着李老栓和弟兄们,从铁丝网的口子钻出去,往支流的方向走。李老栓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李家集遇到的商队周老乡!他正扶着一个受伤的老人,看到李老栓,激动地说:“老栓兄弟,你们可来了!俺们被抓来三天了,每天就给一点水喝,再不来,俺们都快撑不住了!”
“俺们这就带你们出去!”李老栓说着,帮周老乡扶着老人,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东岸的王团长已经带着弟兄们,朝着粮库的方向发起了进攻。“冲啊!”王团长大喊一声,弟兄们举着步枪,朝着粮库的战壕冲过去。敌人果然被吸引了过来,粮库周围的重机枪立刻开火,“哒哒哒”的枪声在夜空中回荡,子弹打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师长,你听!王团长那边开打了!”李虎指着东岸的方向,声音里有些激动。聂明远点点头,透过树林的缝隙,能看到东岸的火光:“再等等,等李老栓把百姓救出来,咱们再动手。”
没过多久,支流的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叫——是李老栓约定的信号!聂明远立刻下令:“弟兄们,冲!去支援王团长!”
士兵们从树林里冲出来,朝着西岸的桥跑去。守桥的敌人正盯着东岸的战斗,没注意到身后的革命军,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包围了。“缴枪不杀!”士兵们的喊声震得桥都在抖,守桥的敌人吓得扔下武器,举手投降。
聂明远带着队伍,顺着桥冲到东岸,朝着粮库的敌人发起了进攻。敌人腹背受敌,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扔下武器就想跑,有的还想反抗,却被革命军的士兵们一一制服。
粮库的角落里,吴佩孚的残部头领正想骑马逃跑,李老栓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手里的大刀一挥,砍断了马的缰绳。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起来,把头领甩了下去。李老栓上前一步,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别动!再动就砍了你!”
头领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别……别杀俺,俺投降!俺投降!”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粮库周围满是投降的敌人,士兵们正在清点人数,收缴武器。李老栓带着百姓们从支流的芦苇丛里走出来,孩子们看到光亮,终于露出了笑脸,老人们也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革命军”。
那个发烧的孩子被送到了临时医疗点,紫薇派来的医护兵正在给他喂药。老大娘看着孩子渐渐退了烧,激动地给医护兵跪下:“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俺孙子的命!”医护兵连忙把她扶起来:“大娘,您别这样,这是俺们应该做的。”
李虎跟着聂明远,在粮库里检查。粮库里堆满了粮食,都是敌人从百姓手里抢来的。“师长,这些粮食怎么办?”李虎问。聂明远看着粮食,又看了看外面的百姓,说:“把粮食分给百姓们,让他们带回去,剩下的咱们带着,作为接下来的军粮。”
百姓们听到要分粮食,都高兴得欢呼起来。周老乡扶着受伤的老人,走到聂明远面前:“聂师长,俺代表漯河的百姓,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俺们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
聂明远笑了笑:“老乡,不用谢。保护百姓,是咱们革命军的本分。以后,再也不会让吴佩孚的人欺负你们了。”
夜色渐深,沙澧河的河面恢复了平静,只有粮库周围的火把光,照亮了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李老栓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儿子李虎正在帮百姓们搬粮食,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儿子长大了,成了一个能保护百姓的好兵。
聂明远走到李老栓身边,递给他一碗水:“老栓,辛苦你了。这次能顺利救百姓,打垮敌人,多亏了你熟悉地形。”
李老栓接过水,喝了一口:“师长,俺就是做了俺该做的。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俺就算累死,也值了。”
就在这时,通讯兵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师长,总部来电!吴佩孚的残部还有一部分躲在北边的许昌,总部让咱们尽快赶过去,彻底消灭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再骚扰百姓!”
聂明远接过电报,心里一振——许昌是吴佩孚的老巢之一,只要消灭了那里的残部,吴佩孚就再也没有能力卷土重来了。他抬头看向身边的士兵和百姓,大声说:“弟兄们,乡亲们!吴佩孚的残部还在许昌作恶,咱们得去把他们消灭掉,让所有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你们愿意跟俺一起去吗?”
“愿意!”士兵们齐声大喊,声音震得沙澧河的水都在晃。百姓们也纷纷说:“俺们支持你们!俺们给你们送粮食,送草药!”
聂明远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只要有这些弟兄和百姓的支持,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他们都能克服。他转身对通讯兵说:“给总部回电,就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许昌,一定彻底消灭吴佩孚的残部!”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队伍就准备出发了。漯河的百姓们都来送行,有的递馒头,有的送草药,还有的把家里的旧衣服拿出来,给士兵们披上。那个被救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朵野菊花,跑到李虎面前,把花递给他:“叔叔,这花给你,你要早点回来哦!”
李虎接过花,小心地插在军装的口袋里,用力点头:“好,叔叔打完仗就回来,给你讲故事!”
聂明远翻身上马,对着百姓们敬了个军礼:“乡亲们,等着我们的好消息!等我们打垮了吴佩孚的残部,就回来跟大家一起建设漯河,一起等革命胜利的那一天!”
“一路平安!”“打胜仗!”百姓们的喊声在沙澧河岸边回荡,队伍渐渐远去,朝着许昌的方向前进。李老栓骑着马,身边是儿子李虎,手里握着大刀,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许昌越来越近了,最后的战斗也越来越近了。
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跟着队伍的脚步,朝着许昌的方向飘去。一场决定吴佩孚残部命运的战斗,即将在许昌的土地上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