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独守医馆(1 / 1)

从家回到医馆第三天,周老先生接到了一封加急电报。

那是个清晨,送电报的邮差在医馆门口按了很久的铃。我开门时,他递过来一个黄色的信封,边缘印着红色的“急”字。周老先生拆开看了,眉头就皱了起来,久久没有说话。

“周师父,出什么事了?”我小心地问。

周老先生把电报递给我。电报是从湖南发来的,内容很简短:“师父病危,速来。师兄玄青叩首。”落款地址是湖南某县的一个道观。

“是我的师弟。”周老先生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也是我师父最后收的弟子。师父今年该有九十七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能明白那份沉重。九十七岁病危,怕是凶多吉少。

“我得去一趟。”周老先生转身开始收拾东西,“这一去,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医馆就交给你了。”

我有些慌:“先生,我一个人”

“不用怕。”周老先生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医馆的门你锁好,每天按时洒扫即可。药材柜的钥匙在这里,但如果我不在,不要接诊病人。”

“为什么?”我不解。

“医者责任重大。”周老先生神色严肃,“你虽然学了半年,但独自接诊还早。万一误诊,耽误病情不说,还会坏了医馆的名声。所以,我不在的这些天,医馆暂停接诊。若有病人来,就如实告知,请他们去别的医馆。”

他把钥匙交到我手里,又交代了一些琐事:药材如何防潮,账本如何记录,甚至每天要烧多少煤、几点关门都一一嘱咐。我一一记下,心里却有些不安——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负责医馆,虽然只是看门。

当天下午,周老先生就出发了。我送他到火车站,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站台的人潮里,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回到医馆,关上门,那种寂静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医馆比平时显得更大、更空了。药柜静静地立着,诊桌空荡荡的,铜人像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个沉默的守卫。我按照周老先生的嘱咐,打扫庭院,整理药材,核对账本。一切都做完后,天色已经暗了。

晚上,我坐在诊桌前,翻开《天脉诀》,这时正读到“祝由十三科”一章——一种近乎失传的古医术,借天地之气、符咒之力治病。

我读得很慢,因为很多内容都难以理解。什么“天罡步”,什么“五雷符”,什么“净心神咒”看起来更像是道士的法术,而非医术。但《天脉诀》中说,祝由术不是迷信,而是一种古老的“心理—生理”疗法,只是形式特殊罢了。并且《黄帝内经》中也有对祝由术的记载。

“但要慎用。”书中特别叮嘱,“祝由术对施术者的心神消耗极大,且必须病人真心相信才能见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尝试。”

我合上书,揉了揉眼睛。窗外夜色渐浓,省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医馆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在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接下来的三天,日子平静得有些单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打扫医馆,整理药材,然后读书。中午随便煮点面条,下午继续读书。傍晚时分,会有几个老病人习惯性地来敲门,我都按照周老先生的嘱咐,隔着门解释:“周老先生出远门了,医馆暂停接诊,请您去别处看看。”

有人理解,有人抱怨,但都走了。医馆的大门始终紧闭。

第四天,下雨了。

那是新年的第一场雨,夹带着雪花,洋洋洒洒,从清晨下到午后还没有停的意思。雨点敲打着医馆的瓦片,发出单调的淅沥声。街上行人稀少,医馆更显冷清。

我正坐在后堂看书,忽然听见敲门声。不是急促的敲,而是很轻,一下,两下,三下,停一会儿,又继续。像是敲门的人也没什么力气。

我走到前堂,透过门缝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没打伞,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他佝偻着背,一只手按在腹部,脸色苍白得吓人。

“周大夫周大夫在吗?”他的声音很虚弱,几乎被雨声淹没。

我想起周老先生的嘱咐,没有开门,隔着门说:“周老先生出远门了,医馆暂停接诊。您去别的医馆看看吧。”

那人没有走,反而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别的医馆都看过了没用”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周大夫是最后希望了”

我透过门缝看着他。雨越下越大,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蜷缩着,身体微微发抖,按在腹部的手青筋暴起。

“您您是什么病?”我忍不住问。

“肚子疼疼了三个月了”他断断续续地说,“医院查不出原因中医开了药,吃了更疼听说周大夫擅长疑难杂症”

我心里挣扎。周老先生的话在耳边回响,但门外那人痛苦的模样又在眼前晃动。医者仁心,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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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等等。”我说,转身跑回后堂,翻出一包周老先生配的“止痛散”。这是给急症病人临时缓解用的,药性温和,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打开门,雨立刻泼了进来。那人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把药包递给他:“这是止痛药,您先拿着。周老先生真的不在,您还是”

话没说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力气却大得惊人:“小大夫求你让我进去坐坐我实在走不动了”

他的手在发抖,眼神里满是绝望。那一刻,我动摇了。

“就坐一会儿,雨小了就走。”我说,几乎是下意识的。

我扶他进医馆,让他在诊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浑身湿透,我找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又倒了杯热水。他接过水杯时,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半。

“谢谢谢谢小大夫”他喃喃地说,喝了两口水,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我这才仔细打量他。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按在腹部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指节都发白了。

“您这疼是什么样的疼?”我试探着问。虽然不能接诊,但问问情况应该没关系。

“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绞”他咬着牙说,“一阵一阵的,疼起来要命不疼的时候又好好的医院做了所有检查,胃镜、肠镜、b超都说没病”

典型的“疑难杂症”。我心里想着,又想起《天脉诀》里的记载:“有形之病,药石可医;无形之病,祝由可解。”难道他这病,属于“无形之病”?

“您发病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问。这是周老先生教的,很多疑难杂症,病根不在身,而在心。

那人沉默了,眼神闪烁。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三个月前我我做了件亏心事”

他没有说下去,但神情痛苦,显然那件事对他影响很深。

我心里一动。《天脉诀》里有一章专门讲“心疾身显”,说人若心中有愧、有悔、有郁结,时日久了,就会在身体上显现病症。治疗之法,不是用药,而是用祝由术“解心结”。

“您愿意试试别的治疗方法吗?”我犹豫着问。

他抬起头:“什么方法?”

“一种古老的医术可能有点特别。”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祝由术,“但周老先生不在,我只能试试不一定有效。”

他苦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什么方法都愿意试。”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虽然违背了周老先生的嘱咐,但见死不救更违背医者的本心。

“您稍等,我需要准备一下。”

我回到后堂,翻出《天脉诀》,找到“解郁安神”那一章。按照书上的要求,我需要准备:清水一碗、黄符纸一张、朱砂墨、柏香三支,还要一个铜盆。

医馆里这些东西都有。周老先生平时虽然不用祝由术,但除了黄符纸,其他东西也都是需要的。黄符纸是我年前看《天脉诀》祝由篇时,自己买的,没想到今天用上了。我找出黄符纸——那是特制的桑皮纸,质地柔韧;朱砂墨是现成的,装在一个小瓷盒里;柏香在香柜的最上层;铜盆在后院的杂物间。

准备这些东西时,我的手心在冒汗。虽然书里写得详细,但我从未实际操作过。万一失败怎么办?万一加重病情怎么办?

但想起门外那人痛苦的样子,我还是咬了咬牙。

一切准备就绪,我回到前堂。那人还坐在那儿,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显然又在疼。

“我们开始吧。”我说。

这正是:

急电晨传湘地忧,周翁辞馆赴行舟。

三朝空馆唯书伴,一雨携寒叩户愁。

腹绞三月医难断,身颓雨中语带求。

不忍违心拒危厄,欲凭祝由解客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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