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元宵灯会(1 / 1)

正月十五,晚七点。

我准时来到广场喷泉处。元宵节的广场比白天更加热闹,五彩的灯笼串成海洋,将整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孩子们提着各式花灯奔跑嬉闹,糖葫芦、、烤红薯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混着鞭炮的硝烟味,是记忆里最熟悉的年节气息。

李心谣已经到了。她换了身衣服,不再是白天那件米白色棉服,而是穿了件红色的短款呢子外套,衬得脸色格外明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站在喷泉旁,看着水柱在彩灯映照下变幻颜色,侧影安静美好。

“等很久了?”我走过去。

她转过头,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刚到。”

不知为何,我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同。不是衣着打扮的变化,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气质——像是更安静了,又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走吧。”她说,“灯会开始了。”

我们并肩走进灯笼的海洋。广场上分了几个区域:东边是传统花灯区,西边是现代灯艺区,南边是灯谜区,北边则是小吃和游乐区。人流如织,我们随着人群慢慢移动。

“先去猜灯谜?”我提议。

李心谣点点头。

灯谜区挂满了红色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个谜面。不少人围在那里冥思苦想,猜中了就能领到小奖品。我们走到一排灯笼下,仰头看着那些谜语。

“‘半部春秋’——打一字。”我念出第一个谜面。

李心谣想了想:“秦。”

“为什么?”

“春秋各取一半,‘春’的上半部分和‘秋’的左半部分,合起来就是‘秦’字。”她解释道,语气淡淡的,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厉害。”我由衷赞叹。她还是那么聪明。

我们继续往前走。第二个谜面是:“‘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

“告。”这次是我猜出来的。

“不错嘛。”李心谣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就这样,我们一路猜下去。她猜对了七个,我猜对了五个。到最后,我们手里拿着十二张兑奖券,换了两盏小兔子灯笼。我的是白色,她的是粉色。

“给你。”我把粉色那盏递给她。

她接过,手指轻轻摩挲着竹制的灯笼骨架:“还记得去年元宵节吗?我们也来猜灯谜,你一个都没猜出来。”

“那时心思不在灯谜上。”我说。那时距离中考只剩几个月,我满脑子都是习题和考试。

“现在呢?”她轻声问。

我看着她手中的灯笼,粉色的光映在她脸上,柔化了她的轮廓。“现在能好好看灯了。”

我们提着灯笼继续逛。路过小吃区时,李心谣停在一个卖糖画的摊位前。老师傅用小勺舀起融化的糖浆,手腕轻转,在石板上勾勒出蝴蝶、金龙、凤凰,动作行云流水。

“要一个吗?”我问。

“嗯。”她盯着那些糖画出神,“要一只蝴蝶。”

老师傅很快做好了。金黄色的糖蝴蝶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翅膀薄如蝉翼。李心谣小心地接过来,举在眼前看了很久,才轻轻咬下一小口翅膀。

“甜吗?”我问。

“甜。”她说,然后把糖蝴蝶递到我面前,“你尝尝。”

我犹豫了一下,在她咬过的地方旁边咬了一小口。糖很脆,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焦糖特有的香气。

“是很甜。”我说。

她笑了,那笑容很淡,但很真实。

我们走到现代灯艺区。这里的灯更加华丽:用led灯组成的花朵会绽放合拢,水母造型的灯在水池中漂浮,还有巨大的地球灯,上面用灯光标出各大洲的轮廓。孩子们在这里发出阵阵惊叹。

“省城的灯会应该更漂亮吧?”李心谣忽然问。

“我没去过。”我说,“医馆忙,周老先生年纪大了,晚上一般不出去。”

“哦。”她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穿过灯艺区,我们来到广场边缘。这里人少一些,能看见远处的街道和楼房。冬夜的天空很干净,星星不多,但每一颗都很亮。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圆满明亮,像一个银盘悬在天幕上。

李心谣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把灯笼放在身边。我也坐下,和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明天几点走?”她问。

“早上六点的车。”

“这么早。”

“嗯,八个小时的路程,早一点走。”

沉默了一会儿。广场那边的喧闹声传过来,像是隔着一层水,变得模糊不清。我们坐在这里,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在省城开心吗?”她问,眼睛看着远处,没有看我。

“还行。医馆的生活很规律,也很充实。”

“周老先生对你很好?”

“很好。他把我当徒弟一样教。”

“那就好。”她说。

又一阵沉默。我想找些话来说,但脑子里空空的。以前我们同桌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今天的数学题怎么解,明天考试考什么,哪个老师又发脾气了可现在,那些话题都已经远去。我们在不同的道路上走了半年,这半年的距离,比想象中更远。

“心谣,”我开口,“你在高中……不开心吗?”

她转过头看我,眼神有些复杂:“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她顿了顿,“你知道,学民族乐器出路有点窄。”

“那你喜欢吗?”

“喜欢。”这次她回答得很肯定,“我喜欢音乐,喜欢拉琴时那种感觉。只是当喜欢变成必须完成的任务,就有点累了。”

我懂她的意思。就像我喜欢学医,但每天背那些枯燥的药性歌诀时,也会觉得疲惫。

“至少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说,“很多人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苦涩,“你呢?真的打算一直学医?不考大学了?”

这个问题周老先生也问过我。我想了想,说:“周老先生说,中医讲究师承。他想让我跟着他学满三年,然后推荐我去省中医学院进修。所以还是要考的,只是路径不一样。”

“那就好。”她说,语气里有一丝如释重负,“我以为你就这样放弃了。”

“怎么会。”我说,“只是换条路走。”

月亮又升高了一些。广场那边的音乐换了,是首老歌,旋律悠扬,但听不清歌词。

“还记得初四最后一节音乐课吗?”李心谣忽然说。

“记得。”那节课上,音乐老师让我们每个人唱一首歌。我五音不全,唱得全班哄堂大笑。只有李心谣没有笑,她坐在我旁边,小声说:“没事,我教你。”

“你后来真的教我了。”我说,“虽然我到现在还是唱不好。”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用心学。”她嗔怪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熟悉的亲昵,“每次都找借口逃避。”

我笑了。那些日子,虽然压力大,但回忆起来都是温暖的。

“如果时间能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她轻声说。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知道,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们都要往前走,不管愿不愿意。

“该回去了。”她站起来,提起灯笼,“明天还要早起。”

我也站起来。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灯笼在手中轻轻摇晃,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光影。

走到她家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

“好。”

她把粉色灯笼递给我:“这个给你。放在房间里,晚上当小夜灯用。”

我接过,灯笼还是温的,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那我走了。”她说。

“嗯,晚安。”

她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水光。

“赵三钱,”她说,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在省城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像是要把我看进心里去。然后她转身,快步走进了楼道里。

我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手中的粉色灯笼轻轻摇晃,在地上投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回到房间,我把两盏灯笼都挂在书桌前。一白一粉,静静散发着温暖的光。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偶尔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我坐在桌前,打开李心谣送的那块手表。银色的表带,白色的表盘,黑色的指针正指向十点半。秒针安静地走着,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

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我之前没注意到。凑近灯光仔细看,是四个字:“医路顺遂”。

我的手指摩挲着那四个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收拾行李时,我把手表戴在手腕上,又把那个粉色灯笼小心地包好,放进背包的最里层。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母亲已经准备好早饭,坐在桌边等我。

“妈,您怎么起这么早?”我问。

“送送你。”她简单地说。

匆匆吃了早饭,我背上背包。母亲送我到门口。

“妈,您回去吧,外面冷。”

“看着你走。”她固执地说。

我抱了抱她,转身走向车站。晨光微熹,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早起扫雪的清洁工。昨夜店铺的灯笼还亮着,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像一颗温暖的星。

走过街角时,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家中的窗户里,似乎有个身影站在窗前。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也许是错觉吧。我想。

车站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是返校的学生,拖着行李箱,脸上带着离别的愁绪和旅途的疲惫。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行李,靠在窗边。

车子缓缓启动。车站在晨雾中渐渐远去,熟悉的街道、楼房、树木都退成模糊的影子。手中的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画面:灯海、糖蝴蝶、她坐在长椅上的侧影、还有那句“在省城要照顾好自己”。

车子驶出县城,驶上那条通往省城的铁路。田野在窗外展开,覆盖着薄雪,在晨光中泛着银白的光。

新的一年开始了。又一个春天,正在前方等待着。而有些人,有些感情,就像那盏粉色灯笼,会一直亮在心里,照亮前行的路。

这正是:

元宵灯会影成双,笑语盈盈暗香藏。

莫道少年不识愁,离情已染眉间霜。

春寒未褪征程远,医路漫漫莫彷徨。

他日重逢应笑问,可记今宵月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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