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暗红色“心脏”沉淀块上睁开的巨大浑浊眼睛,死死“盯”过来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被冻住了!那不是简单的注视,而是混杂了疯狂、怨恨、饥渴以及某种古老沉沦意念的实质化冲击!
“快进去!”老人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他手中木杖再次一顿,青色光晕更加凝实,如同堤坝般暂时挡住了那只“墟眼”投射过来的恐怖威压和随之而来的、粘稠如沥青般的墨色能量潮涌!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那个不断溢出淡薄雾气的“脉流”孔洞。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感觉一股强大却相对温和的吸力从深处传来。
“抓住彼此!别松手!”我大喊,一手紧抓装着“碎片”的小囊,一手死死拽住前面九尾狐的尾巴(换来她一声惊叫),后面依次是饕餮、讹兽(扒在饕餮背上)、狰兽。狰兽断后,在进入孔洞前,还不忘回头朝着“沉淀池”方向发出一声充满警告的咆哮,然后才猛地挤了进来。
“嗡!”
就在狰兽尾巴尖消失在洞口的刹那,整个孔洞猛地一震!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和老人木杖顿地的余音,紧接着,一股柔韧而强大的推力从后方涌来,混合着“脉流”本身的吸力,我们就像被投入了高速水管里的几颗弹珠,身不由己地向前方黑暗中冲去!
“啊啊啊啊啊!”
“我的尾巴毛!”
“yo!!!”
“咚!哎哟!”
混乱的惊叫、碰撞声、还有饕餮因为速度太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闷哼,在狭窄、光滑(感觉像是某种晶体或玉石管道)、七拐八绕的通道里回荡。我们被一股温润中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能量流包裹着,飞速穿梭,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时间感。
这感觉,比之前穿过“时空褶皱”还要晕!至少那次是精神上的混乱,这次是物理上的疯狂旋转加撞墙!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息,也可能有几分钟,前方的黑暗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并且迅速扩大!
“噗!噗!噗!”
我们几个人(兽)像被吐出的果核,接二连三地从一处隐蔽的山壁裂隙里被“喷”了出来,狼狈不堪地摔在了一片松软、散发着青草和泥土芬芳的草地上!
阳光!久违的、温暖的、真实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落下来,晃得我们睁不开眼。耳边是清脆的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空气清新湿润,带着高原特有的稀薄感,却没有了“寒渊眼”和“沉淀池”那刺骨的阴寒与诡异的味道。
我们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一时半会儿谁都没力气爬起来,只是贪婪地呼吸着这“正常”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暖。
“活、活着出来了?”九尾狐最先缓过劲,撑起上半身,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这是一处位于两座平缓雪山之间的幽静山谷,谷中绿草如茵,野花星星点点,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谷中蜿蜒流过,景色美得如同世外桃源。
“能量读数正常!空间稳定!百分百纯天然无污染现世环境!”讹兽摊在草地上,虚拟屏幕闪烁着代表“安全”的绿色,“我们真的通过地脉‘脉流’传送出来了!那个老爷子太牛了!”
饕餮打了个滚,仰面朝天,独眼望着蓝天白云,满足地叹了口气:“有太阳暖和比黑窟窿好”
狰兽警惕地爬起来,虽然伤腿还没好利索,但依旧尽职地巡视着这片宁静的山谷,很快,它低吼一声,示意安全,并发现了不远处溪边有几棵野果树,上面挂着红彤彤的、类似小苹果的果实。
我挣扎着坐起来,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玉坛‘拙’和手中的小囊。‘拙’的玉光平稳温润,似乎对这片充满生机的环境很满意。小囊也完好无损,里面的“真实碎片”隔着囊布传递出令人心安的能量波动。
“那位前辈”我想起最后看到的那只恐怖“墟眼”和老人独自断后的身影,心中不禁担忧。
“不用担心他。”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们吓得差点集体跳起来!猛地回头,只见那位穿着藏青中山装、拄着木杖的老人,竟不知何时,已然好整以暇地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下,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他身上纤尘不染,连一丝战斗过的痕迹都没有。
“前、前辈!您没事?”我又惊又喜。
“区区一只‘沉淀之眼’,还留不住我。”老人淡淡一笑,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溪水喝了,动作自然得如同寻常山野老翁,“倒是你们,这一路颠簸,收获如何?”
我连忙将小囊递过去:“多谢前辈指点,收获了一些‘碎片’。”
老人没有接,只是看了一眼,点点头:“品质尚可,够‘火种’用上一阵子了。此地名为‘忘尘谷’,还算僻静,你们可以在此休整几日,消化所得,再做打算。”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山谷深处,“谷中有一处我早年搭建的陋室,虽简陋,但可遮风避雨,也有些简单的阵法,能遮掩气息。随我来吧。”
我们连忙跟上。老人步履看似悠闲,却总在我们前方不远处,引领着我们穿过草地,涉过溪流,来到山谷最深处。这里背靠陡峭的岩壁,岩壁上爬满了碧绿的藤蔓,藤蔓掩映下,果然有一间由原木和青石搭建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朴小屋。小屋不大,却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门前有一小片开垦过的土地,种着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散发着灵气的药草。
推门而入,里面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蒲团,一个泥炉,墙上挂着一幅已经褪色的山水画,画中云雾缭绕,似乎暗藏玄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气息,令人心神宁静。
“哇,这里比‘守拙墟’的水晶房间还舒服!”九尾狐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
“能量场平和自然,且有微弱的聚灵效果真是修行宝地。”讹兽又开始分析了。
饕餮已经窜到小屋角落,那里堆着一些晒干的蘑菇和果干,他毫不客气地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含糊道:“好吃比苔藓好吃”
狰兽也放松下来,趴在门口,眯着眼睛享受阳光。
老人示意我们自便,自己走到泥炉边,引燃了炉火,烧上一壶水,又从墙角的陶罐里取出一些干茶叶。“坐吧。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一些了。”
我们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看着老人行云流水般地泡茶,动作古朴自然,仿佛蕴含着某种道韵。茶水清澈,香气清幽,光是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前辈您究竟是谁?和我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老人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又给其他伙伴(包括狰兽和饕餮面前也放了小碟)也斟上,这才缓缓开口:“名字不过代号,你们可以叫我‘守山人’。至于和你爷爷…算是旧识,也曾是‘同道’。”
“‘守山人’?‘同道’?”我追问。
“守望群山,静观世事变迁,偶而清理一下越界的‘污秽’,便是‘守山人’。”老人抿了一口茶,“至于‘同道’呵呵,当年我们一批人,都曾接触过‘门’的秘密,有的成了‘守门人’候选,有的成了‘文保会’元老,有的选择隐匿,比如你爷爷,还有我。”
信息量再次爆炸!这位“守山人”前辈,竟然是和爷爷同辈的、“门”的秘密的早期接触者!甚至可能是“文保会”的创立者之一?
“那‘文保会’现在”我想到那些冷酷的“清洁工”和“观测站”。
“初衷本是好的,维护‘真实’与‘秩序’,防止‘墟’的力量过度侵蚀现世。”守山人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组织大了,人心就杂了。有人偏执,有人贪婪,有人恐惧…渐渐就变了味道,成了如今这般‘一刀切’的做派。‘观测站’还算好的,至少讲些道理,愿意研究。‘清洁工’哼,不过是些被规则异化的工具罢了。”
“那我、我们该怎么办?‘文保会’不会放过我们,还有‘拾荒者’、‘影傀’”我感到前路迷茫。
“路在脚下。”守山人看着我们,“你们有‘火种’,有《山海经》这份特殊的‘契约’,还有这群…奇特的伙伴。这便是你们的机缘,也是你们的责任。喂养‘火种’,让它成长,或许有一天,它能重新点燃一扇‘门’,或者找到一条全新的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但这条路注定艰难。‘文保会’高层不会坐视‘火种’壮大,‘拾荒者’觊觎‘碎片’,‘墟’中更有无数诡异存在。你们需要力量,需要智慧,更需要运气。”
“请前辈指点!”我起身,恭敬行礼。
守山人摆摆手:“我能指点的不多。一则,在此安心休养,将所得‘碎片’化为‘火种’的养分,你们自身也可借助此地灵气和《山海经》,巩固提升。二则,关于《山海经》,你爷爷留给你的,并非简单的异兽图录,它本身便是一件‘契约之物’,与‘门’、与‘墟’皆有感应。你需用心感悟,尝试与书中‘真意’沟通,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三则”
他看向我腰间那个装着“墟引”金属片的小袋:“那‘墟引’,暂时莫要再轻易激发。它既是麻烦,也可能是钥匙。待‘火种’更强一些,或许能从中解读出更多关于‘拾荒者’乃至它们背后‘墟’之网络的信息。”
“那我们之后去哪里?”九尾狐小声问。
守山人望向窗外悠悠白云:“昆仑事了,但‘碎片’难寻。据我所知,中原之地,有些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之所,或古战场遗迹,或王朝陵寝,或山水秘境,往往因岁月沉淀或重大事件,可能残留着‘真实碎片’甚至‘时光尘埃’。不过,那些地方,往往也是‘文保会’监控重点,或有其他‘东西’盘踞须得小心。”
他提笔,在一张泛黄的纸上写下了几个地名和简注,递给我:“这些地方,你们可以酌情探访。记住,行事低调,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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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郑重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每一个名字,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尘埃和神秘的危险。
“多谢前辈!”我再次道谢。
“不必客气。”守山人站起身,“我也该离开了。此地阵法会为你们遮掩七日。七日后,阵法消散,你们需自行离去了。记住,守住本心,方得始终。”
说完,他不再多言,拄着木杖,缓步走出小屋,身影很快消失在谷口葱茏的草木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站在小屋门口,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阳光温暖,溪水潺潺,鸟语花香。这“忘尘谷”如同一个遗世独立的梦境,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争与危险。
但我们都知道,这宁静只是暂时的。七天后,我们将再次踏上征途,前往那些未知而危险的地方,寻找“养料”,面对更强的敌人,解开更深的谜团。
“好了,兄弟们,”我转身,看向我的伙伴们,“开饭,休整,然后喂饱我们的坛子,研究我们的书,准备下一次冒险!”
讹兽第一个响应:“yo!先把那些‘碎片’给坛子哥尝尝鲜!”
九尾狐也打起精神:“我去采些药草,给大家调理一下!”
饕餮盯着墙角的蘑菇干:“先吃饱”
狰兽低吼一声,表示警戒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