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陡峭如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青苔，青苔下隐约可见紫黑色的纹路——那是常年被毒液浸润的痕迹。云澈用青锋剑凿出落脚点，率先向上攀爬，净心焰在指尖跳动，淡蓝色的火光将周围悄然探来的毒蚰蜒逼退。
“抓紧石壁，别碰那些垂下来的藤蔓。”他回头叮嘱，目光落在山壁间缠绕的灰黑色藤蔓上。那些藤蔓约莫手指粗细，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叶片蜷缩如爪，正随着山风微微晃动，细看之下，倒刺尖端竟渗出透明的粘液，滴在石面上，无声无息地蚀出一个个小孔。
“是蚀骨藤。”李伟忍着手臂的剧痛，声音发颤，“这东西的粘液能蚀穿法器，沾到皮肉上，半柱香就能烂到骨头里。”他的手臂已肿得如小腿粗细，紫黑色正顺着经脉向上蔓延，若再找不到清蕴草，恐怕整条胳膊都保不住。
赵玲紧随在云澈身后，手中握着一把短匕，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毒草：“清蕴草喜阳，应该在向阳的石缝里，就在前面转角处。”
云澈点点头，神魂之力如蛛网般铺开，仔细探查着每一寸山壁。越往上，空气越发粘稠，甜腻的腥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那是蚀骨藤分泌的粘液散发的味道。
转过一道山坳，前方果然出现一片向阳的石崖。石缝中点缀着几株翠绿的草药，叶片呈心形，叶尖带着一点金芒——正是清蕴草。
“找到了！”赵玲喜形于色，刚想上前，却被云澈一把拉住。
“别动。”云澈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盯着清蕴草周围的灰黑色藤蔓。那些蚀骨藤不知何时已悄然蔓延过来，在石缝间织成一张密网，藤蔓的末端正微微颤动，像是在“感知”着猎物的气息。更诡异的是，石崖下方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一对铜铃大的眼睛，闪烁着暗黄色的光。
“下面有东西。”云澈低道，指尖的净心焰又亮了几分，“是守护清蕴草的毒物。”
话音未落，石崖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咕呱”声，震得山壁簌簌落石。阴影中，一只磨盘大的蟾蜍缓缓爬了出来。这蟾蜍通体灰绿，背上布满脓包，脓包破裂处流淌着淡黄色的浆液，落地时“滋滋”作响，将岩石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瞳孔呈竖瞳，转动间透着冷血的凶光。
“是玄铁蟾！”另一名男弟子失声惊呼，“这东西皮糙肉厚，毒液比墨鳞蛇烈十倍，最擅长用舌头卷捕猎物！”
玄铁蟾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后腿微微一蹬，竟如投石般猛地跃起，张开的巨口中，一条半丈长的舌头带着粘液甩了出来，直卷向离得最近的赵玲。
“小心！”云澈反应极快，青锋剑反手一撩，剑刃带着淡青色的灵力切开空气，精准地斩在玄铁蟾的舌头上。
“噗嗤！”舌头被斩开一道口子，淡黄色的毒液溅落在山壁上，蚀出一片青烟。玄铁蟾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落地时震得山壁摇晃，周围的蚀骨藤仿佛受到了召唤，突然疯长起来，灰黑色的藤蔓如灵蛇般窜出，缠向云澈等人的脚踝。
“这些藤蔓受它控制！”李伟急道，忍痛祭出仅剩的两张防御符箓，符箓爆开形成两道光盾，暂时挡住了藤蔓的缠绕。
云澈眉头紧锁，玄铁蟾皮硬如铁，寻常剑招难以伤其根本，而蚀骨藤不断滋长，再拖下去，众人迟早会被缠住。他看了一眼石缝中的清蕴草，又瞥了眼躁动的玄铁蟾，忽然有了主意。
“赵玲，用你的‘千丝帕’缠住它的后腿！”云澈急喝，同时将净心焰凝聚成三团火球，掷向玄铁蟾周围的蚀骨藤。
火球落地，瞬间燃起一片火墙，将部分藤蔓烧得焦黑。赵玲会意，立刻取出一方绣着银线的手帕，灵力注入，手帕化作数十道银丝，如渔网般罩向玄铁蟾的后腿。
玄铁蟾正欲扑向云澈，后腿突然被银丝缠住，一时动弹不得。它怒吼着扭动身躯，背上的脓包破裂得更多，淡黄色的毒液飞溅，却被火墙挡住了大半。
“就是现在！”云澈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足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形如箭般射向石缝。蚀骨藤从两侧袭来，他挥剑斩断靠近的藤蔓，左手闪电般探入石缝，将三株清蕴草连根拔起，迅速收入玉盒。
“撤！”
拿到清蕴草，云澈不再恋战，青锋剑横扫出一道剑气，劈开身前的藤蔓，带头向山下掠去。赵玲收回千丝帕，与李伟等人紧随其后。玄铁蟾挣脱银丝的束缚，发出愤怒的咆哮，却被火墙阻挡了片刻，等它冲下山崖时，云澈等人早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跑出数里地，直到确认玄铁蟾没有追来，众人才在一片相对干燥的山坳里停下。
“快……快用清蕴草。”李伟的脸色已近青紫，呼吸都变得困难。
云澈立刻取出一株清蕴草，用剑削去根部的泥土，将叶片揉碎，混合着自己的一丝净心焰灵力，按在李伟的伤口上。淡绿色的草汁接触到紫黑色的皮肤，立刻冒出白色的雾气，李伟痛呼一声，手臂上的肿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好……好多了。”半柱香后，李伟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手臂上残留的淡紫色印记，感激地看向云澈，“多谢云澈师弟，这次若非你，我这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同路一场，不必客气。”云澈摆摆手，将剩下的两株清蕴草分给众人，“清蕴草能暂时压制万毒谷的毒素，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回到谷外再彻底疗伤。”
众人都无异议，经历了紫鳞毒蛟和玄铁蟾两重凶险，谁也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多待。
整理好行装，几人沿着来时的路往谷外走。此时的万毒谷却比来时更显诡异——原本在林间窜动的毒虫不见了踪影，连风吹过毒草的沙沙声都变得格外清晰，仿佛整个山谷都陷入了一种死寂的“警惕”之中。
云澈的神魂之力始终紧绷着，那股从谷中深处传来的阴冷气息，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那气息并非来自某种具体的毒物，更像是一种……沉睡了无数年的“意志”，正被他们这些外来者惊扰，缓缓苏醒。
“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赵玲紧了紧手中的短匕，声音有些发毛，“连虫鸣都没了。”
李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四处张望：“按理说，这个时辰正是毒物活跃的时候，怎么会……”
话音未落，前方的密林突然传来一阵“咔嚓”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移动，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
云澈立刻示意众人噤声，悄然靠近一棵粗壮的毒树，探头望去——
只见密林深处，无数灰黑色的蚀骨藤正在疯狂生长，它们交织成一条数十丈长的“藤龙”，藤条的末端缠绕着各种毒物的尸身，有墨鳞蛇的残骸，有绿纹毒蛛的断肢，甚至还有几具修士的白骨。而在藤龙的顶端，隐约能看到一朵巨大的血色花苞，花苞上布满了眼睛状的纹路，正随着藤龙的移动缓缓开合。
“那是……万毒谷的‘毒藤母株’？”李伟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发抖，“古籍上说，毒藤母株是万毒谷所有毒物的源头，沉睡在谷心，一旦苏醒，便会吞噬周围所有生灵滋养自身……我们刚才杀了紫鳞毒蛟，又动了它的蚀骨藤，竟把它惊动了！”
云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血色花苞散发出的气息，正是他一直感知到的阴冷与古老。这东西的力量，远超紫鳞毒蛟和玄铁蟾，恐怕已接近金丹期的实力，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抗衡。
“它在往谷外移动！”赵玲指着藤龙的方向，惊道，“难道它要冲出万毒谷？”
云澈瞳孔骤缩，若是让这毒藤母株冲出山谷，外围的城镇怕是要遭殃。但眼下他们自身难保，根本无力阻止。
“别管那么多了，快跑！”另一名男弟子已吓得腿软，转身就往谷外冲，“它的速度不快，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
云澈看着那缓慢移动却势不可挡的藤龙，又看了眼身边面色苍白的同伴，深吸一口气：“往左侧的乱石坡跑，那里地势开阔，藤条不好缠绕。”
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唯有逃出万毒谷，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不再多言，跟着云澈向左侧的乱石坡狂奔。身后，毒藤母株移动的“咔嚓”声越来越近，血色花苞上的眼睛纹路，仿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带着冰冷的贪婪。
万毒谷的出口就在前方，但那通往生的道路上，似乎已被死亡的藤影悄然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