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月的承诺如同一颗石子，在外门弟子中激起千层浪。昔日对云澈避之不及的人，如今见了面都要赔上几分笑脸，甚至有人主动送来伤药、灵米，想要攀附关系。
云澈对此不置可否，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修炼、钻研丹术。他很清楚，在紫霄丹宗，唯有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那枚破瓦成了他最常用的“丹炉”，谷中随处可见的草药，在他手中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炼出品质远超同阶的丹药。
三日后，一封丹堂的传讯符送到了云澈手中。符纸上是苏沐月清秀的字迹：“今日巳时，丹堂招收杂役，可来一试。”
云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苏沐月这是在为他创造机会。丹堂杂役虽地位低微，却能接触到大量药材和基础丹方，对他而言，正是积累资源、提升炼丹术的绝佳跳板。
巳时一到，云澈准时来到丹堂外。这里与外门的简陋截然不同，朱红色的长廊环绕着数十座炼丹房，空气中飘荡着浓郁却不刺鼻的丹香，每一口呼吸都能感受到灵力的滋养。
丹堂门口早已排起长队，都是想争取杂役名额的外门弟子。负责筛选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丹堂的管事李老，据说已是筑基期修士，炼丹术在宗门内颇有名气。
“下一个。”李老头也不抬，语气平淡。
轮到云澈时，他递上身份玉牌。李老瞥了一眼，看到“炼气三层”的修为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年纪轻轻，修为倒是一般。会处理药材吗？”
“略懂。”云澈道。
李老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堆药材：“这是‘血灵草’，根茎带毒，需用灵泉水浸泡三个时辰，再以文火烘干，去其毒性保留灵性。你且试试，半个时辰内处理好一株，便算通过。”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血灵草毒性刁钻，处理起来极为繁琐，半个时辰内完成几乎不可能，李老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云澈却神色不变，走上前拿起一株血灵草。这草药他前世不知处理过多少次，别说半个时辰，一刻钟足矣。
他没有去取灵泉水，而是指尖凝聚起一丝净心焰，火焰微弱如烛火，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血灵草的根茎。同时，他以灵力牵引着草叶中的灵气，将毒素一点点逼向根部。
淡蓝色的火焰舔舐着根茎，黑色的毒液被灼烧殆尽，散发出淡淡的青烟，而草叶却依旧鲜红欲滴，灵性丝毫未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澈便将处理好的血灵草放在托盘上，递到李老面前：“前辈，请过目。”
李老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猛地一凝，拿起血灵草仔细检查。根茎处的毒素被去得干干净净，草叶中的灵气充盈而稳定，甚至比丹堂专门负责处理药材的杂役做得还要好！
“你……”李老抬头看向云澈，眼中充满了惊讶，“没用灵泉水，也没用文火烘干？就凭这火焰？”
“是。”云澈点头，“净心焰性温和，可控性强，适合精细处理药材。”
李老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抚须笑道：“好小子，有点意思。你叫云澈？”
“是。”
“嗯，进去吧。”李老在他的身份玉牌上烙下一个“丹”字印记，“以后你就负责西厢房的药材处理，每日辰时来领任务。”
“谢前辈。”
云澈走进丹堂时，身后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谁也没想到，这个炼气三层的小子，竟真的通过了李老的考核。
西厢房是丹堂存放低阶药材的地方，杂役们的工作就是清洗、晾晒、分类药材。云澈来得晚，分到的都是最繁琐的活计——处理一堆沾满污泥的“腐心草”。
腐心草外表丑陋，气味腥臭，内里却藏着一颗蕴含灵气的草心，是炼制疗伤丹的基础药材。处理时需先剥去外层腐叶，再用灵力剔除草心中的杂质，极为考验耐心。
其他杂役都做得怨声载道，唯有云澈神情专注，指尖灵力流转，腐叶一片片剥落，草心中的杂质被精准地剔除，动作快得惊人。
不到半日，他就处理完了自己的份额，甚至还帮旁边一个手忙脚乱的小杂役处理了不少。
“谢……谢谢云澈师兄。”小杂役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名叫王小胖，圆圆的脸，看着很憨厚。
“举手之劳。”云澈淡淡道。
王小胖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师兄，你太厉害了！李老都夸你呢！对了，你知道吗？今天内门的几位天才要来丹堂试炼，听说还有少宗主墨尘呢！”
墨尘？云澈心中一动：“他来丹堂做什么？”
“好像是要炼制‘蕴气丹’，据说这是他突破筑基期的关键！”王小胖一脸崇拜，“少宗主可是我们紫霄丹宗百年不遇的天才，年仅二十就已是炼气大圆满，炼丹术更是远超同辈，连长老们都赞不绝口呢！”
云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百年不遇的天才？前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最后才看清这“天才”背后的阴狠与卑劣。
“他们在哪试炼？”
“就在前面的‘聚丹阁’，那里有宗门最好的地火丹炉！”
云澈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聚丹阁走去。他倒要看看，这个时候的墨尘，已经有了几分手段。
聚丹阁外围着不少弟子，都想一睹少宗主的风采。云澈挤在人群中，透过窗户往里望去。
阁内，一个身着紫金长袍的青年正站在丹炉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正是年轻时的墨尘。他手法娴熟地将药材投入丹炉，控火的手法虽然略显稚嫩，却已颇具章法，显然得到了高人指点。
旁边站着几位内门弟子，正一脸恭敬地看着，时不时发出赞叹。
“少宗主的控火术又精进了！”
“这‘蕴气丹’的药材配比，据说连丹堂长老都点头称赞呢！”
“一旦炼成，少宗主就能顺利突破筑基，成为宗门最年轻的筑基修士了！”
墨尘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控火的手势也越发自信。
就在这时，丹炉内的药材开始沸腾，灵气波动却突然变得紊乱起来。
“不好！”墨尘脸色微变，连忙掐动丹诀想要稳住，可丹炉内的灵气却像是脱缰的野马，越来越狂暴。
“嘭！”
一声闷响，丹炉盖被震飞，里面的药汁化为一阵青烟散去，只留下几枚焦黑的残渣——炼丹失败了。
墨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周围的赞叹声戛然而止，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可恶！”墨尘一拳砸在丹炉上，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就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火候过了三成，药材投放的时机晚了片刻，不失败才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澈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神色平静地看着阁内。
墨尘猛地转头，看到云澈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是被冒犯的怒火：“哪里来的外门弟子，也敢对本少宗主指手画脚？”
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指责起来：
“这小子疯了吧？竟敢批评少宗主！”
“不过是个丹堂杂役，也配谈炼丹？”
“快把他赶走！”
云澈却仿佛没听到周围的指责，只是看着墨尘，淡淡道：“蕴气丹讲究‘温养’，你急于求成，用强火催发，反而破坏了药材的灵性。若信我，以文火慢炼，在药材七分熟时投入‘凝神花’，或可成功。”
墨尘愣住了。凝神花性子温和，多用于安神丹，从未有人将其加入蕴气丹的配方中。可不知为何，他觉得云澈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但被一个外门杂役当众指点，墨尘的自尊心岂能容忍？他冷喝道：“一派胡言！本少宗主炼丹，岂容你这等卑贱之人置喙？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立刻有内门弟子冲了出来，想要动手。
“住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李老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他看了云澈一眼，又对墨尘道：“少宗主，此子虽言语唐突，却也是一片好意。而且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墨尘脸色一僵，连李老都这么说？他看着云澈，眼中的怒火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与敌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门弟子，给他一种莫名的威胁感。
“哼。”墨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前深深地瞪了云澈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云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冷笑。
墨尘，这只是开始。前世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周围的弟子们看着云澈的目光，已经从之前的轻视变成了敬畏与好奇。这个丹堂杂役，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李老走到云澈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很好，但有些话，不该说的时候，别说。”
“弟子明白。”云澈点头。他知道，李老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过早地与墨尘正面冲突。
李老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云澈也转身回到西厢房，继续处理药材。但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件事，他和墨尘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紫霄丹宗的平静，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