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全息设计中心门口。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数十家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已架好。
闪光灯连成一片白昼。
江源被捕的消息像是一剂强心针，让这场原本就备受关注的决赛热度直接爆表。
所有人都想看看。
车门打开。
一只锃亮的皮鞋踩在红毯上。
江彻先下了车。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领带夹上镶嵌的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气场全开。
原本还要往上涌的记者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不需要言语。
江彻转身。
向车内伸出手。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他的掌心。
苏然弯腰走出车门。
他也穿着西装。
剪裁极其贴合身形，勾勒出少年特有的单薄与挺拔。
不同于江彻的冷硬。
苏然身上有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润。
像是打磨好的璞玉。
不再是那个在发布会上会被闪光灯晃得眯起眼睛的学生了。
他抬起头。
直视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镜头。
神色平静。
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极浅的笑意。
“咔嚓——”
快门声疯狂响起。
这一刻。
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个年轻人。
从抄袭风波到全网黑，再到绝地反击送那所谓的天才入狱。
苏然走的每一步。
都踩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两人并肩走进会场。
没有回答任何记者的提问。
背影决绝。
……
后台休息室。
空气凝固。
几位早已到达的决赛选手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看到苏然推门进来。
声音戛然而止。
那种眼神很复杂。
有嫉妒。
有忌惮。
更多的。
是一种不得不服的敬畏。
在这个圈子里，实力才是硬通货。
苏然没在意这些目光。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最后一次检查全息参数。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稳定。
精准。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选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以前他们觉得苏然是靠江彻上位。
现在才明白。
是江彻捡到了宝。
无论今天的冠军奖杯花落谁家。
苏然这个名字。
已经注定要在全息设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冕之王。
……
前台。
观众席座无虚席。
巨大的全息穹顶上，倒计时的数字正在跳动。
江彻被安排在第一排的正中央。
那是全场视野最好的位置。
他的左手边。
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
阿曼德。
国际全息设计协会主席，也是本次大赛的主审判长。
之前在初赛时，这位以严苛着称的大师曾公开批评过苏然的设计“缺乏灵魂”。
两人视线交汇。
阿曼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目光锐利。
“江总，看来你对你的小男朋友很有信心。”
老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
语气里带着几分考究。
江彻交叠起双腿。
理了理袖口。
神色淡然。
“不是信心。”
他侧过头。
看着舞台中央那束还未亮起的聚光灯。
“是陈述事实。”
阿曼德挑了挑眉。
不再说话。
只是眼底的期待更浓了几分。
……
“下面，有请最后一位决赛选手。”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传遍每一个角落。
“苏然。”
“作品——《然光》。”
灯光骤灭。
全场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舞台中央亮起一束追光。
苏然拿着麦克风。
一步步走上台阶。
脚步声通过扩音器被放大。
沉稳。
有力。
他站在光圈里。
没有急着展示作品。
也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一上来就堆砌各种高大上的技术参数。
苏然只是静静地站了几秒。
目光穿过黑暗。
精准地落在了第一排那个男人的身上。
四目相对。
江彻对他微微颔首。
苏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
却瞬间冲淡了身上那股清冷感。
他举起话筒。
声音清澈干净。
“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关于孤独。”
全场寂静。
“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时代，我们看似联系紧密，实则是一座座孤岛。”
“我们用数据包裹自己。”
“用算法筛选朋友。”
“却忘了最原始的悸动。”
随着他的讲述。
舞台上的黑暗开始流动。
那是全息投影技术生成的粒子。
它们汇聚。
散开。
最终在苏然的身后。
凝聚成一棵巨大的、发光的树。
但这棵树没有叶子。
只有无数条纤细的光纤，随着某种节奏律动。
“咚——咚——”
那是心跳的声音。
低沉。
有力。
每一声心跳，树上的光芒就强盛一分。
“这是‘心跳之树’。”
苏然转过身。
指尖轻轻触碰那虚幻的树干。
刹那间。
光芒炸裂。
无数光点向观众席蔓延。
像是蒲公英的种子。
又像是漫天的萤火虫。
“它能捕捉周围人的心跳频率，并将其实时转化为光影的波动。”
苏然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两个人的心跳频率趋于一致时。”
画面一转。
原本独立的光点开始两两融合。
变成了温暖的橙红色。
“光，就会相遇。”
整个会场被这一幕震撼了。
没有炫技般的视觉轰炸。
没有刺眼的强光。
只有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紧接着。
场景变换。
一面流淌着文字的墙壁拔地而起。
“回声之墙。”
“这里记录着城市里每一个角落被遗忘的声音。”
“便利店深夜的欢迎光临。”
“末班地铁的报站声。”
“流浪猫在雨夜的叫声。”
那些声音经过处理。
变成了一段段空灵的旋律。
在会场上空回荡。
观众席里。
有人红了眼眶。
有人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苏然站在光影的中心。
不像是一个设计师。
更像是一个造梦者。
他将冰冷的代码。
编织成了最柔软的情书。
阿曼德大师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
那双挑剔的眼睛里。
此刻满是惊艳。
他看到了技术之外的东西。
那是情感。
是温度。
是科技最原本应该有的样子——服务于人心。
展示结束。
最后一点光芒消散在苏然的指尖。
会场足足安静了十秒。
随后。
掌声雷动。
像是要把穹顶掀翻。
前排的几个评委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苏然微微鞠躬。
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但眼睛亮得惊人。
……
问答环节。
阿曼德拿过了话筒。
全场屏息。
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大师的问题向来刁钻。
阿曼德看着台上的年轻人。
眼神复杂。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
“年轻人，你说你的设计是一个故事。”
“是用科技写成的诗篇。”
“那么。”
“请告诉我。”
“这首诗的名字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在常规的技术提问范围内。
却直击灵魂。
苏然握着话筒的手指紧了紧。
他抬起头。
没有看阿曼德。
也没有看镜头。
他的目光越过评委席。
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
再次落在了江彻身上。
那个男人坐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
正专注地看着他。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纵容。
苏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烫。
那是心跳的声音。
和刚才展示的“心跳之树”重合。
咚。
咚。
他深吸一口气。
对着话筒。
一字一顿。
声音温柔而坚定。
“它的名字，叫《遇见》。”
找到了。
不仅仅是发现。
更是遇见。
遇见光。
遇见你。
全场愣了一瞬。
随即。
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和尖叫。
这哪里是回答问题。
这分明就是当着全世界的面告白！
什么《然光》。
那根本就是写给江彻的情书！
直播弹幕瞬间瘫痪。
【啊啊啊啊！这是我不花钱能听的吗？！】
【遇见！他说遇见！我哭死！】
【这才是最高级的浪漫！理工男的浪漫谁懂啊！】
【江总的表情！快看江总的表情！】
导播很懂事地切了一个特写。
大屏幕上。
那张向来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俊脸。
此刻。
冰雪消融。
江彻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爱人。
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
那是一个充满了骄傲、宠溺。
以及深深爱意的笑。
这一幕。
被定格成了永恒。
……
然而。
就在全场欢呼、气氛达到最高潮的时候。
会场的最后一排。
最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
一个穿着朴素、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的中年女人。
正颤颤巍巍地站着。
她是苏然长大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
苏妈妈。
她没有票。
是求了好久保安，才被允许站在最后面看一眼。
此刻。
她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苏然。
看着那个孩子脸上从未有过的幸福笑容。
又看了看大屏幕上。
那个正深情注视着苏然的英俊男人。
看到然然幸福，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