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松开苏然。
怀抱骤空。
苏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男人按回了椅子上。
“待在这。”
只有三个字。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安抚的废话。
江彻转身走向控制台。
背影挺拔，像一把出鞘的枪。
刚才那个温柔缱绻的情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奇点科技杀伐果断的掌舵人。
苏然抓着扶手。
看着满屏乱窜的红色警告框，心脏狂跳。
但他没动。
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那个正在战场的男人。
控制台前。
江彻十指翻飞。
键盘敲击声密集成一片，如同骤雨打在铁皮屋顶，急促，暴烈。
屏幕上的代码瀑布般刷过。
速度快得让人眼花。
“嘀——”
通讯请求强行切入。
屏幕右上角弹出一个视频窗口。
林舟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此刻写满了焦急。
背景是奇点科技灯火通明的技术部，所有人都在奔跑、喊叫。
乱成一锅粥。
“老大！‘普罗米修斯’的核心逻辑锁被撬开了！”
林舟吼道。
平时温文尔雅的特助，此刻领带歪在一边，满头大汗。
“对方用了多重跳板，追踪不到真实ip！攻击方式太脏了，根本不是商业间谍的路数，完全是自杀式袭击！”
不求窃取利益。
只求毁灭。
这是要拉着整个奇点科技陪葬。
江彻盯着屏幕。
红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轮廓更加深邃利落。
“慌什么。”
他开口。
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
通讯那头的嘈杂声似乎都小了一些。
林舟喘着粗气：“防火墙撑不住了，第三道防线破损率80！要不要物理切断服务器？”
物理切断。
意味着“普罗米修斯”系统强制下线。
明天的决赛演示，苏然将无法使用全息系统。
等于弃权。
“不行。”
江彻拒绝得斩钉截铁。
手指没有片刻停顿。
一条条指令被敲入终端，构建起临时的防御壁垒。
“查端口404的异常数据流。”
林舟一愣：“404？那不是三年前废弃的测试接口吗？早就封存了……”
“有人在用它。”
江彻冷冷道。
那个诡异的笑脸还在屏幕中央跳动。
嘲讽。
挑衅。
这种下作的手段，利用废弃接口绕过主防御网，典型的“灯下黑”。
除了当初参与架构搭建的核心人员，没人知道这个后门的存在。
“查访问日志。”江彻命令，“对比三年前的操作习惯。”
林舟立刻在键盘上操作。
几秒钟后。
一份数据对比图传了过来。
林舟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
屏幕上。
入侵者的代码编写习惯，变量命名规则，甚至那个习惯性多打的空格。
都指向一个人。
一个已经被踢出局，本该烂在泥里的人。
“江源。”
江彻念出这个名字。
没有惊讶。
只有意料之中的厌恶。
苏然坐在后面，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抬头。
江源？
那个因为抄袭丑闻身败名裂，被江家逐出家门的私生子？
他不是应该在国外躲债吗？
“是他。”
林舟咬牙切齿，“只有他知道这个废弃接口的底层逻辑！当初这个模块就是他负责测试的！该死，他疯了吗？这是刑事重罪！”
屏幕上的红光愈发刺眼。
警告声一声高过一声。
【警告！核心数据库正在被读取！】
【警告！源代码泄露风险！】
林舟急了：“老大！快封端口！他要偷源代码！一旦泄露，明天的决赛……”
“让他偷。”
江彻忽然停下动作。
双手离开键盘。
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残忍的光。
就像看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老鼠，钻进了捕兽夹。
林舟愣住：“什么？”
“我说，让他偷。”
江彻重复了一遍。
指尖在桌面上轻点。
一下。
两下。
“既然他这么想要，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他微微侧头，对着麦克风下令。
“启动‘蜂巢’。”
林舟在那头呆滞了两秒。
随即。
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那是狼看见肉的光芒。
“收到！‘蜂巢’系统已激活！正在将流量引入虚拟镜像库！”
苏然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江彻身后。
“什么是‘蜂巢’？”
江彻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将人带到身前。
指着屏幕上那看似岌岌可危的进度条。
“一个陷阱。”
江彻说。
“里面装的不是源代码，是几百个t的垃圾数据，和几个非常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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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看着屏幕。
那个红色的笑脸还在跳动，仿佛在庆祝胜利。
殊不知。
它正在吞噬的，是致命的毒药。
“一旦下载完成。”
江彻的话音很轻，却透着股森然的寒意。
“植入其中的追踪木马就会反向激活。不管他用了多少层跳板，多少个虚拟ip，都会瞬间失效。”
“我不光要抓到他。”
“我还要顺着网线，把他背后的老窝，连锅端了。”
敢在决赛前夕搞事。
敢动苏然的比赛。
那就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
城市另一端。
一间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江源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
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整个人瘦得像鬼。
“快了……快了……”
他喃喃自语。
只要拿到“普罗米修斯”的源代码。
他就能卖给国外的竞争对手，换一大笔钱，还能让江彻身败名裂！
哪怕坐牢又怎么样？
只要能毁了江彻，毁了那个让他嫉妒发狂的苏然，一切都值得！
“警告！对方正在尝试追踪！”
电脑发出警报。
江源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追踪？做梦吧！我用了十八层跳板，神仙也找不到我！”
【下载完成】。
江源狂喜。
猛地拔下硬盘。
“赢了！我赢了！”
他抱着硬盘，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在狭窄的房间里转圈，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
然而。
笑声未落。
电脑屏幕突然一黑。
紧接着。
一个巨大的、金色的logo缓缓浮现。
那是奇点科技的标志。
logo下方，弹出一行小字。
【谢谢惠顾。】
江源的笑僵在脸上。
下一秒。
电脑主机发出“滋”的一声电流音，冒出一股黑烟。
与此同时。
门外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
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江源手一抖。
硬盘摔在地上。
……
天文台。
雨停了。
乌云散去，露出一弯清冷的月亮。
室内的红光已经消失。
恢复了原本柔和的暖黄照明。
大屏幕上，那套璀璨的星空系统重新上线。
浩瀚星河，静静流淌。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搞定。”
林舟透着疲惫，却难掩兴奋。
“追踪到了。就在城西那个烂尾楼区的地下室。警察已经到了门口。”
“另外……”
林舟顿了顿，话锋一转。
“顺着他的网络痕迹，我们还摸到了几个意外收获。这家伙为了搞破坏，偷了黑市上不少工具，留下的后门正好让我们顺藤摸瓜，把几个一直盯着咱们的黑客组织ip库给黑了。”
“这波不亏。”
“甚至可以说，血赚。”
江彻对此毫无波澜。
“相关证据整理好，发给法务部。”
“告诉张律，我不接受和解，不接受保释。”
“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明白。”
通讯切断。
世界重归寂静。
江彻转过身。
看着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苏然。
刚才那股戾气瞬间消散。
他抬手，理了理苏然有些凌乱的额发。
“吓到了？”
苏然摇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强大，自信，无所不能。
刚才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江彻帅炸了。
“那是江源？”
苏然问。
“嗯。”
江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一只被踩死的蟑螂。
“丧家之犬罢了。”
他不想让这些脏东西污了苏然的耳朵。
“不用管他。”
江彻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
“还能睡两个小时。”
他把苏然拉进怀里，下巴抵着青年的肩窝。
“决赛前，需要养精蓄锐。”
苏然有些担心：“那你呢？”
刚才那场攻防战，虽然看着轻松，但极其耗费心神。
江彻轻笑一声。
胸腔震动。
“我？”
他凑到苏然耳边，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廓。
“充个电就好。”
说完。
没等苏然反应过来。
吻便落了下来。
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凶狠，和宣示主权的霸道。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久到苏然觉得缺氧，腿软得站不住。
只能紧紧攀着江彻的肩膀。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星空下。
彻底沉沦。
……
次日。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上。
今天是全国全息设计大赛决赛的日子。
苏然醒来的时候，江彻已经不在床上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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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眼睛，摸过床头的手机。
刚解锁。
一条加红加粗的新闻推送就弹了出来。
铺天盖地。
占据了所有社交媒体的热搜榜首。
【特大商业间谍案告破！江氏弃子江源窃取商业机密，已被警方刑事拘留！】
新闻配图是一张现场照片。
江源戴着手铐，被两个警察押着走出地下室。
那个曾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江家少爷。
此刻面如死灰。
头发凌乱，衣服上全是污渍。
狼狈得像条流浪狗。
…………
浴室门开了。
水汽氤氲。
江彻围着浴巾走出来。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紧实，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看到苏然盯着手机发呆。
他走过去，抽走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看那种垃圾做什么。”
江彻弯腰，双手撑在苏然身侧。
将人圈在自己和床头之间。
刚洗完澡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醒了？”
苏然点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男人滚动的喉结上。
脸有点热。
“新闻……我看到了。”
“嗯。”
江彻淡然，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走到衣柜前。
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西装。
剪裁考究，质感高级。
是为苏然今天的决赛准备的战袍。
“起来。”
江彻把衣服递给他。
苏然接过衣服，有些迟疑：“江源被抓，会不会影响今天的比赛？毕竟他是……”
毕竟他姓江。
是江彻名义上的弟弟。
这丑闻爆出来，奇点科技的股价肯定会波动。
江彻正在系领带。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出一个完美的温莎结。
听到这话，他动作微顿。
转过身。
逆着光。
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影响？”
他轻笑。
走到苏然面前，替他整理好衬衫的领口。
指腹擦过苏然的锁骨。
引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确实会有影响。”
江彻看着苏然的眼睛。
一字一句。
“这会成为你夺冠之路上，最好的注脚。”
“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
他退后半步。
上下打量着换好西装的苏然。
青年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如玉。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迷茫和怯懦。
只有坚定。
江彻伸出手。
掌心向上。
像是在邀请一位即将登基的国王。
“准备好了吗？苏工。”
苏然胸口起伏了一下。
将手放进那只宽厚温暖的掌心。
十指相扣。
“准备好了。”
窗外。
阳光普照。
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牌上，正滚动播放着决赛的倒计时。
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