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委会主席清了清嗓子,站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中央,面对着台下无数镜头和依然在嗡嗡议论的人群,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经组委会与全体评委一致商议决定。”
他的声音顿了顿,全场的噪音瞬间消失。
“参赛者陆枫,因其在比赛期间,恶意捏造事实,诽谤另一位参赛者,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性质极其恶劣。”
“现决定,永久取消陆枫的参赛资格,及其过往所有在本赛事中获得的奖项。”
“组委会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钉子,将陆枫的职业生涯,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主席的目光转向苏然,语气缓和下来,充满了欣赏。
“同时,我们也要向苏然先生表示歉意。他的作品《光语》,充满了人文主义的关怀与卓越的艺术巧思,获得了全体评委的一致高度赞誉。”
“具体的奖项归属,我们将在后续的颁奖典礼上正式公布。”
尘埃落定。
会议结束的宣告声刚响起,台下的记者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炸开,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那个方向,站着江彻和苏然。
“江总!请问您和苏然先生是什么关系?”
“江总,您今天亲自到场,是为了替苏然先生站台吗?”
“苏然!对于陆枫的指控,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网上的热搜你们看到了吗?裁为爱怒闯赛场,请问你们是在交往吗?”
无数问题如同冰雹般砸来,伴随着让人眼花的、连成一片的闪光灯。
苏然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后来的巨大冲击,还有些微微发软。他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全是嗡鸣。
就在一个记者即将把话筒怼到他脸上时,几道黑色的身影瞬间横亘在他们面前。
江彻的保镖们不知何时已经到位,他们面无表情,身体却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将所有的混乱与窥探都隔绝在外。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然下意识地转头,对上了江彻的侧脸。
男人的下颌线紧绷着,眼神冷冽地扫视着周围,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与警告。
他护着精神还有些恍惚的苏然,在无数闪光灯和尖锐的追问声中,强行开出一条通路。
那条路很短,却又很长。
苏然被他半护半拖着,几乎是行尸走肉般地走完了全程。
直到“砰”的一声,厚重的车门关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隔音极好的车厢将外界所有的喧嚣都彻底隔绝,只剩下空调系统平稳的送风声。
苏然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的江彻。
江彻正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冷峻的脸,苏然能清晰地看到那条刺眼的热搜词条。
苏然的目光,却无法从江彻的脸上移开。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会场里的一幕幕。
回放着江彻逆光而立,用他高大的身躯,为自己挡开所有恶意的画面。
回放着他用冰冷的声音,说出那句“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
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气,猛地从胸口窜起,直冲上脸颊。
耳朵,脖子,乃至整个面部皮肤,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变红。
苏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等于江彻当着所有媒体,当着整个行业,当着全世界的面,宣告了两人的“特殊关系”。
他用最强势,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污蔑与猜测。
他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金主”。
他是他的守护神。
苏然的嘴唇动了动,想说声“谢谢”。
可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却觉得太轻,太轻了。
轻到根本无法承载他此刻胸腔里那份翻江倒海的情绪。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动,一下,又一下,每一次撞击都又重又急,震得他耳膜都在发麻。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混杂着感激、崇拜、羞赧与丝丝缕缕甜蜜的复杂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江彻终于从手机上移开了视线。
他一转头,就看到苏然满脸通红,嘴唇微张,呼吸急促,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江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以为苏然是被刚才媒体的阵仗吓到了,或者是在为网上的那些言论而困扰。
他收起手机,扔在一旁,用他一贯生硬的,甚至带着点命令式的语气开口。
“别怕。”
“公关团队会处理好一切。”
“他们不敢再说什么。”
这几句笨拙又强硬的安慰,落进苏然的耳朵里,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万丈波澜。
不是安抚。
是承诺。
苏然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江彻的保护,不是出于他作为一个“安眠药”的价值。
更不是什么深思熟虑后的利益权衡。
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本能的,不计后果的维护。
就像一只猛兽,在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时,毫不犹豫地亮出獠牙。
苏然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彻底淹没。
他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在江彻带着探究的目光看过来时,他垂下眼,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双手上,低声说。
“我……我没怕。”
江彻一愣。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然的脸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自己的衣领里,声音细若蚊蚋,却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江彻耳中。
“刚才……”
“我很高兴。”
江彻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那个通红的耳廓,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头顶,连呼吸都忘了。
一路无言。
车子平稳地驶入豪宅,苏然几乎是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他甚至忘了和江彻打招呼,跌跌撞撞地跑进玄关,冲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咔哒。”
门被关上,落了锁。
苏然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坐到了地毯上。
他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咚咚,咚咚,咚咚。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完了。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好像,真的爱上江彻了。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甜蜜的混乱。
他在地毯上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手脚发软地爬起来,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大床上。
他抓过一个枕头,紧紧抱在怀里,把脸埋进去,在床上毫无章法地翻滚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平复那颗快要爆炸的心脏。
他一会儿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尖叫,一会儿又忍不住把头探出来,对着天花板傻笑。
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亢奋又不知所措的状态里。
就在这时。
“嗡——嗡——嗡——”
被他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苏-深陷爱情无法自拔-然,慢吞吞地爬过去,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是季扬发来的几十条信息,最后一条带着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感叹号。
“卧槽!苏然你快看微博!!”
“那个陆枫疯了!!”
“他发了一封‘遗书’,说被你和江彻联手逼得走投无路,要用死来控诉这个不公的世界!”
“现在全网都在骂你们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