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兰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孝感动天”。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多惦记死去大哥大嫂的好弟媳呢。
可院子里围着的全是靠山屯的老少爷们,谁不知道她张桂兰是个什么货色?
当年陈安爹妈刚下葬,尸骨未寒,她就领着男人孩子把人家里值钱的东西搬了个精光,连那两床半新的棉被都没放过,最后更是把年仅十五岁的陈安赶到了这间四处漏风的破土房里,差点让这烈士唯一的血脉活活冻死饿死。
现在看人家发达了,有肉吃了,就跑来提“死去的爹妈”?
这脸皮,比城墙拐角都厚!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像看猴戏一样看着这对奇葩母子,眼神里满是鄙夷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陈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他手里还提着那块血淋淋的五花肉,油渍顺着手指往下滴。他没看张桂兰,而是低头,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问道:
“二婶,我爹妈的坟,在哪块地,你还记得吗?”
张桂兰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珠子转了转,支支吾吾道:“那那不就在后山那片乱葬岗子吗?”
“哦。”
陈安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那你知道,他们坟头的草,去年是谁割的吗?前年是谁培的土吗?大前年那块被野猪拱塌了的墓碑,又是谁给立起来的吗?”
张桂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这些年,她除了逢年过节跟村里人去山头烧把纸,什么时候正眼瞧过那两座孤坟?
“你你问这些干啥?那不是有你这个当儿子的吗?”她梗著脖子嘴硬。
“对啊。”
陈安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
“有我这个当儿子的,就用不着你这个当弟媳的,在这儿假惺惺地掉几滴猫尿。”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张桂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炸雷:
“想拿我爹妈来压我?你也配?!”
“你!”
张桂兰被他这毫不留情的话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股子泼妇劲儿瞬间就上来了。
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再次开启了撒泼打滚模式,双手拍著大腿,哭天抢地:
“没天理了啊!侄子打婶子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我那死鬼大哥大嫂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啊,你们的好儿子是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啊!”
陈大春也跟着在旁边帮腔,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从屋里探出头来的顾清禾,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就是!陈安,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我娘好歹是你婶子!分点肉怎么了?做人不能太绝情!”
人群里,也有些不明就理的老娘们开始窃窃私语。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亲戚。”
“是啊安子,大过年的,就分她一块呗,也省得闹得这么难看。完夲榊栈 唔错内容”
这就是典型的道德绑架。
陈安看着眼前这丑陋的一幕,不怒反笑。
他把手里的五花肉往案板上一扔,然后抄起了旁边那把还带着血腥味的杀猪刀,“咣当”一声,狠狠地剁在了案板上。
刀刃入木三分,整个案板都在嗡嗡作响。
院子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下给镇住了。
“行啊。”
陈安抱着胳膊,靠在案板上,眼神轻蔑地扫过张桂兰母子,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想要肉是吧?”
“可以。”
他指着地上那半扇还没分解完的猪,语气冰冷:“只要你们把当年从我家抢走的东西,一样一样,给我还回来。”
“那两间大瓦房,我爹妈亲手盖的,还回来。”
“那三亩上好的水浇地,我家的祖产,还回来。”
“还有我娘陪嫁的那只银镯子,我爹那块上海牌手表但凡你们能原封不动地给我拿回来,这半扇猪,你们现在就给我拖走!”
“我陈安,绝不说二话!”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张桂-兰的脸上。
张桂兰的哭嚎声戛然而止,那张布满褶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让她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谁还记得!”她色厉内荏地狡辩道。
“你不记得,我记得。”
陈安冷笑一声,“分家的文书还在支书那儿存着呢,白纸黑字,红手印。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拿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给大家伙念念?”
就在这时,村支书王铁柱背着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不用念了。”
王铁柱走到院子中间,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满是严肃,“这事,我能作证。”
他指著张桂兰,声音洪亮:
“当年分家,确实是你们老陈家二房做得不地道!安子爹妈刚走,你们就把人家孤儿寡母的东西占了,还把人赶出来!这事全村人都看着呢!”
“现在安子凭自己的本事过上好日子了,你们又舔著脸回来要东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铁柱一开口,舆论瞬间一边倒。
“就是!太不是东西了!”
“吃绝户啊这是!”
“活该他们家穷死!”
张桂兰母子俩成了过街老鼠,被村民们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行了。”
陈安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拿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在手里掂了掂,那眼神,像是在看两头待宰的牲口。
“肉,没有。”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话,我也说明白了。”
“以后再敢上我家门口来嚎丧,或者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嚼舌根”
他猛地抬手,手里的杀猪刀“嗖”的一声飞了出去,贴著陈大春的耳朵,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的门框上。
刀身“嗡嗡”作响,离陈大春的耳垂,不到半寸。
陈大春“嗷”的一声,两眼一翻,直接吓尿了裤子,瘫软在地。
“下一次,这刀可就没这么准了。”
陈安的声音,如同九幽地狱里吹来的寒风。
“滚!”
张桂-兰看着那柄还在颤动的杀猪刀,吓得魂飞魄散。她哪里还敢撒泼?连滚带爬地拽起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儿子,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陈安走过去,拔下门框上的刀,看都没看那对母子狼狈的背影。
他转身,看着院子里那些还在发愣的村民,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懒散的笑容。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别影响我过年。”
他走到那口大锅前,用大勺搅了搅,那股子霸道的香味再次飘散开来。
“想喝汤的排好队,一人一碗,喝完赶紧回家!”
赶走了那对恶心的苍蝇,屋里的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陈安把那碗早就盛好的、热气腾腾的杀猪菜端到顾清禾面前。
酸菜吸足了肉油,变得油润爽滑;血肠软糯咸香,入口即化;五花肉更是炖得肥而不腻,筷子一夹就烂。
“看啥呢?”
陈安看着顾清禾那副崇拜又带着几分解气的表情,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赶紧吃。”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吃完了,晚上还有更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