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天还没亮透,整个靠山屯就都活了过来。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起了炊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久违的、奢侈的肉香味。
对于村里人来说,过年,就是一顿白面猪肉馅的饺子。
这是忙活了一整年,对自己最大的犒劳。
然而,当这股饺子香飘到村东头陈安家的小院时,却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太监遇上了正宫娘娘,瞬间就被一股更霸道、更蛮横、更不讲理的香味给碾压得渣都不剩。
“咕嘟咕嘟”
陈安家的灶台上,那口大铁锅里,炖著的是前两天那头黑瞎子身上最精华的四个熊掌。
这玩意儿陈安可舍不得乱炖。
他特意从空间里偷渡出了上好的火腿、干贝、老母鸡,吊了一锅浓得化不开的高汤。熊掌用灵泉水泡发,褪毛去骨,再用高汤小火慢煨。
那炖出来的香味,简直就是个妖精,顺着门缝窗缝往外钻,把隔壁家小孩都馋哭了。
但这还只是开胃菜。
炕桌上,早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硬菜”。
清蒸飞龙鸟,肉质细嫩,入口即化。
红烧狍子肉,酱香浓郁,肥而不腻。
凉拌野猪耳,爽脆弹牙,酸辣开胃。
甚至还有一盘金黄酥脆的炸蚂蚱,那是顾安邦那小子下午非要缠着陈安去雪地里刨的。
这哪里是过年?
这分明就是满汉全席!
苏婉和顾清禾看着这一桌子连在上海公馆里都未必能凑齐的山珍野味,早就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麻木。
跟着陈安过日子,别的没学会,这心脏承受能力是练出来了。
“都愣著干啥?开整啊!”
陈安把最后一盘刚出锅的酸菜猪肉馅饺子端上桌,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烧刀子,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今儿个年三十,不醉不归!”
“姑父喝酒!安邦也要喝!”
顾安邦有样学样,举著自己的小木碗,里面是顾清禾给他盛的温开水。
“你小子喝奶去吧!”
陈安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一家人围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窗外是冰天雪地,屋内是暖意融融。
这顿年夜饭,吃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顾安邦早就忘了什么餐桌礼仪,两只小手抓得满嘴是油。苏婉也放下了矜持,胃口大开。
顾清禾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还要应付陈安时不时递过来的“爱心投喂”,忙得不亦乐乎,那张白皙的小脸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她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
看着母亲脸上久违的笑容。
看着侄子那无忧无虑的吃相。
更看着身边这个虽然粗鲁、却把她们护在羽翼下的男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鼻子一酸,眼圈又红了。
“哎哎哎,又来?”
陈安眼尖,一看到她那要掉金豆子的架势,赶紧夹了块最大的熊掌塞她碗里,嘴里不耐烦地嚷嚷着:
“大过年的,哭啥哭?不吉利!赶紧吃肉,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顾清禾被他这粗鲁的安慰方式弄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著碗里的肉,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洋洋的。
这就是家吧。
一顿年夜饭,从天黑吃到月上中天。
锅里的肉见了底,桌上的盘子也空了。
陈安喝得有点高,脸膛发红,眼神却依旧清亮。他靠在被垛上,拍著滚圆的肚皮,打了个酒嗝,一脸的满足。
“舒坦!”
顾清禾收拾完碗筷,把睡得跟小猪似的顾安邦抱到里屋睡下。
等她再出来时,只见苏婉正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冲她招了招手。
“清禾,过来。”
“妈,怎么了?”
“快,去里屋把这个换上。”
苏婉把衣服塞到她怀里,那眼神,带着几分神秘,几分期待,“这是妈下午趁着你们不注意,偷偷给你改的。快去试试,让陈安也看看,我闺女有多俊。”
顾清禾抱着那套带着体温的衣服,心里一暖。
她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正眯着眼“装睡”的男人,脸颊微红,还是听话地走进了里屋。
没多大会儿。
里屋的门帘被轻轻掀开。
陈安的眼皮动了动,悄悄掀开一条缝往外瞧。
只一眼,他那点酒意,瞬间就醒了一半。
只见顾清禾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碎花小棉袄,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那衣服,也不知道苏婉是怎么改的,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收腰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略短的下摆,显得那双腿愈发修长笔直。
那粉嫩的颜色,更是衬得她那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能掐出水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简单地挽了个髻,露出一段雪白的天鹅颈。那双爱娇的桃花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水光潋滟,顾盼生辉。
人靠衣装。
这话真不假。
如果说,穿着破棉袄的顾清禾是蒙尘的明珠,那么此刻的她,就是被擦去了所有尘埃,绽放出万丈光芒的稀世珍宝。
美得让人窒息。
陈安看呆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声,“砰砰砰”,跟打雷似的。
苏婉看着陈安那副痴汉样,满意地笑了。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冲著自家女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抱着小外孙,极其识趣地退出了战场,还顺手把里屋的门帘给拉上了。
“妈”
顾清禾被母亲这“神助攻”弄得脸红心跳,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她和陈安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
陈安终于回过神来。
他从炕上坐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因为紧张而绞着衣角的女人走去。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点干。
“好看。”
憋了半天,他才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随即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苍白,根本无法形容眼前这惊心动魄的美。
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有点太好看了。”
他说著,已经走到了顾清禾面前。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她,而是轻轻抚上她那身崭新的棉袄,指尖带着几分滚烫的温度。
“穿这么好看”
陈安的眼神暗了暗,凑到她耳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今晚守岁,你穿这个”
“我怕我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