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到底还是没真当那个流氓。
看着顾清禾那副快要哭出来的窘迫样,他嗤笑一声,随手把那条并不算太干净的毛巾甩在她头上,转身拎起门后的斧头。
“行了,别在那演贞洁烈女了。我去劈柴,要是敢偷懒洗不干净,我就把你扔出去给猪舔。”
随着厚重的木门“咣当”一声合上,屋里的寒气似乎也被隔绝了一半。
顾清禾抱着那条带着男人汗味和烟草味的毛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似的瘫坐在炕沿上。
还好,这糙汉子虽然嘴毒,但还没坏到根儿上。
她不敢耽搁,这屋里的热气存不住多久。赶紧脱了那身馊掉的衣服,把自己泡进了热水里。
那灵泉水的效力确实霸道。
随着温热的水流冲刷,那层覆盖在皮肤上的黑泥像蜕皮一样大块大块地脱落。顾清禾一边搓,一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皮肤。
原本因为长途逃难而变得粗糙、冻伤的手脚,此刻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那些细小的裂口愈合了,暗沉的冻疮印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粉白,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著细腻的光泽。
这哪里像是逃难的人,简直比她在上海公馆里用牛奶泡澡养出来的还要好。
院子里传来有节奏的“咔嚓、咔嚓”的劈柴声,那是陈安在跟那些硬得像石头的冻木头较劲。
听着这声音,顾清禾莫名地觉得心安。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头发也散开洗了。原本干枯打结的长发,洗去污垢后顺滑得像匹黑缎子,湿漉漉地披散在雪白的脊背上。
就在她刚从水里站起来,正伸手去够炕上的旧棉袄时。
门外那有节奏的劈柴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扇木门被人极其自然地推开了。
“忘了拿烟”
陈安一脚跨进门槛,带着一身凛冽的风雪气。嘴里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屋里水汽氤氲,如梦似幻。
而在那朦胧的雾气中央,顾清禾正背对着门口站着。她身上一丝不挂,刚洗过的皮肤白得刺眼,那是一种在这灰扑扑的土屋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惊艳。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脊背挺直,蝴蝶骨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凸起,线条优美流畅。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背上,发梢的水珠顺着那道迷人的脊椎沟一路向下滑落,最终隐没在那挺翘圆润的弧度里。
陈安是个正常男人。
还是个气血方刚、喝了灵泉水精力过剩的正常男人。
这一眼带来的视觉冲击,简直比他在林子里遇到一头五百斤的野猪王还要猛烈。薪纨??鰰占 冕沸悦黩
那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美,带着强烈的反差感,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视网膜。
“啊——!!!”
迟来的尖叫声终于刺破了寂静。
顾清禾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棉袄挡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那张脸瞬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连耳根子都烧熟了。
“流氓!你你不敲门!”
陈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硬生生地把视线从那片晃眼的雪白上移开。
他背过身去,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摸了摸鼻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无赖劲儿:
“这是我家,我进屋还要打报告?再说了,你也别叫唤,我不就看个后背吗?又没看见啥关键部位。”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脑海里刚才那幅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真白。
真嫩。
这灵泉水洗出来的效果,绝了。
“赶紧穿上!磨磨唧唧的,想冻死啊?”
陈安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顺手抄起窗台上的烟袋锅子,也没再回头,直接大步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站在冷风里,陈安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小腹那股莫名升腾的燥热。
“啧,妖精。”
他骂了一句,手里的斧头狠狠劈在一块木头上,木屑四溅。
屋里,顾清禾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那是陈安找出来的一件旧棉袄,应该是他早些年穿过的,又肥又大,颜色也是那种土得掉渣的灰蓝色。穿在她身上,袖子长出一大截,下摆直接盖到了大腿根,看着滑稽得很。
但当她收拾停当,有些局促地推开门走出来时,正蹲在门口抽烟的陈安还是愣了一下。
俗话说,人靠衣装。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披个麻袋片子都好看。
洗去了那层黑泥和病容的顾清禾,此刻真正显露出了她作为上海滩名媛的底子。
那张脸只有巴掌大,皮肤白皙透亮,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水光潋滟,因为刚才的羞愤还带着几分湿意,眼尾微微上挑,透著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媚态。
那一身土气的破棉袄,不仅没掩盖住她的光彩,反而因为这种巨大的反差,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楚楚动人,像是一朵开在冻土上的娇嫩野花。
陈安叼著烟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目光肆无忌惮。
顾清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拽了拽过长的衣袖,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蝇:
“看看什么?”
“看你值不值那个价。”
陈安吐出一口烟圈,站起身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最后,他停在她面前,伸手挑起一缕她还在滴水的发丝,放在指尖捻了捻,凑近她耳边,吹了声流氓气十足的口哨:
“刚才看着像个灰耗子,这一洗干净了”
他顿了顿,眼神在她那红扑扑的脸蛋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吐出一个极具侮辱性却又带着几分赞赏的字眼:
“真润。”
顾清禾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滚油,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词儿也太那个了!
“你你无赖!”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毫无杀伤力的骂词。
陈安哈哈大笑,心情莫名地好。
“行了,别在那红著脸给谁看。长得好看是资本,但在我这儿,这脸蛋换不来大米白面。”
他收起笑意,神色恢复了冷淡,转身往屋里走去。
“既然人活过来了,那是时候谈谈正事了。进来。”
顾清禾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还是乖乖跟了进去。
屋里的热气还没散尽,但气氛却比刚才严肃了许多。
陈安坐在炕桌旁,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
随着顾清禾进屋,他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把那张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顾清禾,既然决定要留下来,那就把这份《陈家家规》签了。”
陈安敲了敲桌子,眼神锐利如刀:
“这是你们娘仨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的保命符,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