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看着烧得满嘴胡话、意识不清的顾清禾,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身子骨确实是脆了点。刚才那黑瞎子还没把门撞开呢,先把她吓丢了半条命。
这年头,缺医少药。这种高烧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那就是听天由命,熬过去了是造化,熬不过去就一副薄棺材或者是张草席子裹着埋了。
但他陈安既然费劲巴拉把人捡回来,就没打算让她死。
“算你命好,遇上了我。”
陈安哼了一声,拔开了军用水壶的塞子。
一股清冽到极点的气息瞬间飘散出来。这可不是稀释过的用来浇地的水,这是空间灵泉最中心的那一汪原液,生死人肉白骨那是夸张了点,但退个烧、洗个髓,那就是洒洒水的小事。
他一手捏住顾清禾滚烫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她张开嘴。
“张嘴,喝药。”
顾清禾此时烧得迷迷糊糊,本能地抗拒著外来的东西,牙关咬得死紧,脑袋还在无力地摇晃着,嘴里呜呜咽咽地不知在求饶还是在喊妈。
“啧,麻烦。”
陈安也不惯着她,手指猛地扣住她的两颊,利用巧劲儿把她的牙关撬开,另一只手拿着壶盖,也不管会不会呛著,直接简单粗暴地把那半盖子灵泉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
顾清禾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身子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挺动了两下。
但那灵泉水入口即化,根本不需要吞咽,顺着喉咙就滑进了胃里。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顾清禾脸上那层病态的潮红,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健康的粉白。紧接着,她那急促如拉风箱般的呼吸声也平稳了下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但这还不是最绝的。
随着药力散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开始在屋子里弥漫。
陈安眼尖,借着微弱的炉火光,清楚地看到顾清禾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正在往外渗出一层细密的、黑乎乎的油泥。
那是身体里积攒多年的毒素和杂质,被灵泉霸道地逼了出来。
也就是所谓的“洗筋伐髓”。
陈安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发热,嘴角勾起一抹像狼守着肉似的笑意。
“喝了我的灵泉水,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在她那变得更加细腻晶莹的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语气霸道又不讲理:
“这一口水,放在后世能换几座楼。顾清禾,这笔债你拿什么还?我看你这辈子是跑不掉了,连人带命,都得给我抵债。”
正嘀咕著,炕那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动静。
陈安敏锐地回头。
只见原本昏迷不醒的苏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之前也被陈安喂了点稀释的灵泉汤水,这位顾家大少奶奶此刻的气色竟然好了不少,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虽然还带着疲惫,但已经有了神采。
她静静地看着陈安,目光落在他还放在顾清禾脸上的那只手上,又看了看女儿明显好转的脸色。
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明白了局势。
没有尖叫,没有质问。
苏婉撑著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太虚弱又跌了回去,只能用一种极其虚弱却又郑重的声音说道:
“陈陈先生,大恩不言谢。只要能让清禾和安邦活下去,做牛做马我们顾家都认。”
陈安挑了挑眉,收回手,顺势帮顾清禾掖了掖被角。
这丈母娘,通透。
比那个动不动就拿剪刀的傻丫头强多了。
“我不缺牛马,缺个管家的。”
陈安语气淡淡的,重新躺回自己的位置,“睡吧,那是黑瞎子闹山,已经走了。今晚阎王爷不敢来收人,我说的。”
这句话狂得没边,但在苏婉听来,却比什么安眠药都管用。
这一夜,风雪依旧,但这间破败的小土房里,死神却绕道而走了。
第二天清晨。
冬日的阳光透过满是霜花的窗户,惨白惨白地照在炕上。
顾清禾是被一股奇怪的味道给熏醒的。
那种味道怎么形容呢?像是酸菜缸里发酵了三年的酸水,又像是夏天好几天没洗的馊衣服,直往鼻子里钻。
“呕”
她皱着鼻子哼唧了一声,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像是被人裹了一层浆糊,连翻身都费劲。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昨晚尿床了?
顾清禾猛地惊醒,羞耻感瞬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慌乱地坐起身,下意识地就要去检查被褥。
可这一抬手,她愣住了。
只见自己那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此刻覆盖著一层薄薄的黑灰色油泥,手指轻轻一搓,就能搓下来一个个黑泥卷儿。
而且那股让人作呕的馊味,竟然就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呀!”
顾清禾短促地惊呼了一声,赶紧捂住嘴,脸涨得通红。
她是有点洁癖的,虽然逃荒这一路条件艰苦,但也没脏成这样啊!这要是被那个毒舌的男人看见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埋汰她呢!
她慌乱地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
可这屋就这么大,一眼看到头。
母亲和小侄子还在睡,呼吸平稳。
而在地中央,那个让她又怕又恨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正往一个巨大的木盆里倒热水。
热气腾腾,水声哗啦。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陈安转过身,手里提着那个空了的热水壶,目光在她那张花猫似的小脸上扫了一圈,眉头嫌弃地一挑:
“醒了?正好,水给你烧好了。”
他指了指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大木盆,嘴角挂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坏意:
“这一屋子酸菜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把你扔酸菜缸里腌了。赶紧洗洗,别把你侄子熏晕过去。”
顾清禾看着那个摆在屋子正中间、毫无遮挡的大木盆,又看了看杵在那儿跟门神一样的陈安,整个人都傻了。
在这儿洗?
当着他的面?
“你你不出去吗?”她抱着被子,结结巴巴地问道。
陈安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指了指门外:
“外面零下三十度,你是想让我出去冻死?还是想让我给全村人直播你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