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
陈安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轻得像烟,却重得像铁。
顾清禾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即使她是长在上海滩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听过这东北深山里第一凶兽的名头。黑瞎子,那是能立起来有人高、一巴掌能把牛脊梁骨拍碎的活阎王!
“咚——!”
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沉闷。那两扇单薄的木板门在剧烈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巨兽粗重的鼻息声,喷在门缝上,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恐惧到了极点,人的本能反应就是尖叫。
顾清禾浑身一颤,张大了嘴巴,那一嗓子就在喉咙眼儿里,马上就要冲口而出。
“找死!”
陈安眼神一凛,身形快得像道黑色的闪电。
还没等顾清禾那声尖叫发出来,一只带着老茧和烟草味的大手就已经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陈安连人带被子一把将她捞了过来,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唔——!!!”
顾清禾拼命挣扎,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别动!”
陈安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急促,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儿,“那是‘蹲仓’没蹲住的饿熊,正愁找不到食儿呢。微趣暁说罔 蕪错内容你这一嗓子喊出去,它立马就能把这破门撞碎冲进来。”
他顿了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顾清禾冰凉的耳廓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残酷的戏谑:
“我皮糙肉厚,它可能还得嚼两下。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它当个饭后甜点,一口一个,嘎嘣脆。”
这番恐吓比什么都管用。
顾清禾瞬间僵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陈安满是老茧的手心。
她整个人蜷缩在陈安的怀里,后背紧贴着他宽厚滚烫的胸膛。在这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冬夜,这个刚才还让她怕得要死的男人,此刻竟然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哪怕他的动作粗鲁,哪怕他的话难听,但他身上的温度和那种如山般沉稳的心跳声,却实实在在挡住了外面的洪水猛兽。
感觉到怀里的女人不再挣扎,陈安才慢慢松开手。
他冲著顾清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像只灵巧的猫一样翻身下地,赤着脚无声地滑到门口。
手里的火铳已经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透过门缝,死死锁定了外面那个庞大的黑影。
只要那畜生敢再撞一下,陈安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轰烂它的脑袋。
屋里静得可怕。
只有灶坑里的余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顾清禾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受惊的小鹿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个男人的背影。
昏暗的光影里,陈安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弓著背,肌肉紧绷,整个人散发著一种冷冽的杀气,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正在和门外的猛兽无声对峙。
那种强烈的荷尔蒙冲击,让顾清禾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都能顶得住。
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觉得这个男人的粗野是可怕的,反而透著一种让人心安的可靠。
门外的黑瞎子似乎有些暴躁。
它又挠了两下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然后围着房子转了两圈,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气。
陈安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纹丝不动,连呼吸都调整到了最轻微的频率。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或者是半个世纪那么久。
那沉重的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消失在呼啸的风雪声中。大概是陈安处理猎物时很小心,院子里没留下太多的血腥味,那瞎子转悠了一圈没发现吃的,又不想顶着大雪受冻,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呼”
直到确认那东西真的走了,陈安才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放下了端得酸痛的手臂。
他回过头,正对上顾清禾那双还带着泪光的眼睛。
“行了,走了。”
陈安把枪靠在墙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懒散,“算这畜生识相,不然今晚咱们就能加餐吃红烧熊掌了。”
他说得轻松,但顾清禾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身体的不适感就如潮水般反扑。极度的惊吓,加上之前的受寒,再被这屋里的冷热空气一激,她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浆糊,晕得天旋地转。
“走走了吗?”
她虚弱地问了一句,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脚软得像面条。
陈安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女人的脸红得不正常,不是那种羞涩的红,而是一种病态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每次喘气都带着那种拉风箱似的嘶嘶声。
“喂,顾大小姐?”
陈安皱着眉走过去,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
这一摸,烫得吓人。
“好家伙,都能煎鸡蛋了。”
陈安暗骂一声。这娇小姐的身子骨确实太脆了,刚才那一吓,直接把魂儿都吓飞了,邪火攻心,这是起高烧了。
顾清禾此时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扔进了火炉里,又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那个高大的身影变得忽远忽近。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伸出手,胡乱地抓住了陈安那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攥著不放,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爸救我”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著,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怕别丢下清禾冷”
“陈伯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听着她这颠三倒四的胡话,陈安叹了口气,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眼神里少见地闪过一丝无奈。
“叫爸也没用,你爸现在可救不了你。”
他看着烧得满脸通红、蜷缩成一团的顾清禾,心里盘算著。这这年头缺医少药,这种高烧要是硬抗,搞不好真能把人烧傻了,或者直接烧成肺炎送走。
既然是他捡回来的,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折了。
“看来得给你下点猛药了。”
陈安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摸出了那个装着灵泉水的旧军用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