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清禾那副誓死不从的贞烈模样,陈安只觉得好笑。
他把裤腰带随手往炕梢一扔,赤着脚踩在滚烫的火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戏谑:
“我说顾大小姐,你是不是还在做梦呢?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哪儿?”
陈安伸手指了指结满冰霜的窗户,又指了指那个除了火炕没一块热乎地的屋子,语气冷得像外面的风雪:
“这屋里除了这铺炕,哪儿都能冻死人。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正经,想守身如玉,行啊,看见那地了吗?那儿宽敞,还没人挤你,你去那睡。我保证明天早上起来,你能冻成根梆硬的冰棍,正好给我留着夏天解暑。”
顾清禾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地面。
那土地虽然扫得干净,但透著股森森的寒气,这会儿哪怕是穿着鞋踩在上面都冻脚,更别说躺一宿了。
她咬著嘴唇,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身子却很诚实地没敢动地方。
“不去了?”
陈安嗤笑一声,扯过那床破旧但厚实的棉被,像划地盘一样铺开,“不去就给我老实点。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少跟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说完,他把那个还在咂巴嘴的小侄子顾安邦一把拎过来,不轻不重地塞到了两人中间。
“看好了,这就是‘三八线’。”
陈安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指著这条楚河汉界说道,“你和你那病秧子老娘睡那头,我睡这头。只要你不越界,我陈安还没饥不择食到对个排骨精下手。”
这话虽然难听,但无疑是给了顾清禾一颗定心丸。
她看着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小侄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松,但眼底的警惕依然没消。她默默地把母亲挪到最里面的热炕头,自己紧贴著墙根躺下,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恨不得连头发丝都藏进被窝里。
“噗——”
陈安一口气吹灭了煤油灯。
黑暗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吞噬了这间狭小的土屋,只剩下灶坑里那点未燃尽的红火星,像是一只窥视的兽眼,明明灭灭。
屋里静了下来。
窗外的风声更大了,呜呜地刮著,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屋内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除了小孩子均匀的鼾声,还有顾清禾那急促且压抑的心跳声。
陈安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后,看似已经入睡,实则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松弛状态——那是猎人在休息时的本能,看似放松,实则警觉。
灵泉水强化的不只是他的体魄,还有五感。
哪怕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顾清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那个女人没睡。
她在动。
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怕惊醒什么。那是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紧接着,是一种金属触碰到枕头的细微脆响。
很轻微的“叮”的一声。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忽略过去了,但在陈安听来,这声音刺耳得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敲锣。
那是剪刀的声音。
白天放在窗台针线笸箩里的那把大剪刀。这娘们,什么时候偷摸藏在身上的?
陈安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冷笑。
行啊,看着柔柔弱弱跟个小白兔似的,爪子里还藏着毒呢?这是防谁?防他这头大灰狼?
顾清禾此刻正缩在被窝里,右手死死攥著那把冰凉的剪刀,掌心里全是冷汗。
她不敢睡。
哪怕中间隔着个孩子,哪怕那个男人说了不动她,可那种雄性生物特有的压迫感,依旧透过黑暗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她必须手里握著点什么,才能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中找到一丝安全感。
只要他敢乱来
只要他敢伸过手来
顾清禾咬紧牙关,在心里一遍遍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
一阵劲风毫无征兆地袭来。
还没等顾清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只滚烫且有力的大手就像铁钳一样,精准地穿过黑暗,一把扣住了她在被窝里的手腕。
“啊!”
顾清禾短促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想要把剪刀刺出去。
可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只稍微一用力,一股钻心的剧痛就顺着手腕传遍全身。
“当啷——”
剪刀脱手而出,被陈安顺势一甩,砸在了远处的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顾清禾吓疯了,拼命蹬著腿想要反抗。
下一秒,一股沉重的压力覆了上来。
陈安翻身而起,单腿跪在她身侧,一只手按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极其嚣张地捏住了她的脸颊,逼迫她看着黑暗中自己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极近。
近到顾清禾能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脸上那灼热的呼吸,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侵略性极强的雄性气息。
“顾大小姐,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
陈安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中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像是正在磨牙的猛兽,“白天吃我的肉,晚上想给我放血?嗯?”
“我我没有”
顾清禾疼得眼泪直在那眼眶里打转,身子抖得像筛糠,“我只是只是怕”
“怕?”
陈安冷哼一声,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停在她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稍微收紧了一点力道,那种濒死的窒息感瞬间让顾清禾僵住了。
“你要搞清楚状况。在这深山老林里,我要是真想动你,你拿把破剪刀有用?还是说,你觉得你能捅死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嘲弄和不屑,“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小心思。我不动你,是因为我不想。但你要是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刀弄枪的,别怪我把你扔出去喂狼。”
说完,他松开手,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重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顾清禾瘫软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羞愤、恐惧、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只能死死咬著被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他是真的敢把她扔出去。
这个男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危险,也比任何人都真实。
陈安听着旁边传来的压抑抽泣声,翻了个身,没搭理。
对于这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就得下猛药。不把她的刺拔干净,以后在这山里怎么活?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屋里的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突然。
“吼——!!!”
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声,隔着破旧的窗户纸,轰然炸响。
那声音太近了,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震颤感,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原本还在抽泣的顾清禾瞬间止住了哭声,整个人僵硬得像块石头。她听得出来,那不是风声,也不是狼嚎,那是一种更庞大、更恐怖的巨兽发出的怒吼。
紧接着,沉重的拍击声响起,那是巨大的熊掌在拍打院门的声音,伴随着木门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陈安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戏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翻身下地,动作轻盈得像只猫,一把抄起墙角的火铳。
顾清禾吓得牙齿打颤,声音带着哭腔,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