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明枪暗箭(1 / 1)

兴华六年二月初五,许都的清晨是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惊醒的。

曹冲推开思贤殿的窗,晨雾尚未散尽,却能看见一队队甲士在宫墙外跑动,铠甲碰撞声、军官喝令声、马蹄践踏石板声混成一片,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承业揉着眼睛站在他身边,小声问:“仓舒哥哥,他们是要打仗吗?”

“不是打仗。”曹冲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平静,“是在准备打仗。”

他的目光投向宫城深处。从昨夜那两个黑影的对话,到今晨这异常的调兵,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司马懿要动手了。不是对华国,是对曹丕,对曹魏,对他曹冲。

“墨老先生,”他转身问正在调试一架小型连发弩的墨明,“您那‘飞天翼’,真能载人?”

“能。”墨明头也不抬,“但最多两人,且飞不远——也就从这思贤殿到宫外城墙的距离。而且”他顿了顿,“只能用一次,翅膀的竹骨会断。”

一次机会。曹冲心中计算着。从思贤殿到宫墙约三百步,若真到万不得已

正思忖间,殿外传来叩门声。不是昨夜那种鬼祟的轻响,是正式的、有节奏的三下。

“冲公子,”是司马师的声音,“陛下召您和世子殿下,往宣德殿议事。”

宣德殿,朝会正殿。曹冲与墨明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司马懿要图穷匕见了。

“稍候,容我更衣。”曹冲朗声应道,却迅速在承业耳边低语,“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若我让你跑,你就往西跑,墨老先生在西门接应。”

“我不跑。”承业却摇头,“吕姨娘说,战场上丢下战友的人,不配当兵。”

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原则。曹冲心中一暖,又有些酸楚。这乱世,连孩子都要早早面对生死。

“好,那就不跑。”他握紧承业的手,“我们一起。”

宣德殿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曹丕半倚在龙椅上,裹着厚厚的裘袍,脸色比前日更差。阶下,文武分列,但明显分成三派——以司马懿为首的新贵站在右首,以陈群(魏臣)为首的旧臣站在左首,中间则空出一大片,那是汉室老臣的位置,如今已无人敢站。

曹冲牵着承业进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有惊疑,有审视,有敌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臣弟叩见陛下。”曹冲行礼。

“华国世子林承业,见过魏帝陛下。”承业也依礼参拜,动作规范,不卑不亢。

曹丕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才缓缓道:“平身。赐座。”

有宦官搬来两个绣墩,放在殿末——这位置,连寻常五品官都不如。但曹冲坦然坐下,承业也学他的样子,挺直腰杆坐好。

“今日召众卿,”曹丕开口,声音嘶哑,“是为议议华国背约之事。墈书屋 首发”

来了。曹冲心中一凛。

司马懿出列,手捧一份军报:“陛下,据前线急报,华国三路大军已犯我境。吕玲绮破谯郡,高顺逼许都,林朔水军北上。此等行径,实乃背信弃义,欺我大魏无人!”

殿上一片哗然。旧臣中有人怒斥,有人叹息,新贵们则群情激愤。

陈群(魏臣)却皱眉道:“仲达,军报从何而来?为何兵部尚未收到前线急报?”

“此乃军机要务,自然先报于臣。”司马懿淡淡道,“陈司空若不信,可调兵部档册查验。”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曹冲却听出了破绽——若真是紧急军情,岂有不报兵部之理?司马懿这是要绕过正常程序,制造战争借口。

“陛下,”曹冲起身,“臣弟有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讲。”曹丕道。

“军情大事,关乎国运。若华国真三路来犯,前线必有烽烟,沿途必有战报。可否请陛下遣使,快马往谯郡、寿春、泗水一探?若确有其事,再议战不迟。若无其事”他看向司马懿,“那便是有人欺君罔上,其心可诛。”

这话直指司马懿。殿中气氛骤然紧张。

司马懿却笑了,笑容阴冷:“冲公子久居江淮,自然为华国说话。只是”他话锋一转,“公子可知,你离合肥这三日,华国境内发生了什么?”

曹冲一怔。

“林朔已颁《讨魏檄》,历数陛下‘篡汉、引胡、虐民’三罪,声称要‘吊民伐罪,还于旧都’。”司马懿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此檄已传遍中原,许都街巷,孩童都能背诵!”

他将帛书递给宦官,宦官呈给曹丕。曹丕展开只看数行,便剧烈咳嗽起来,帛书上溅了几点血沫。

“陛下保重!”众人惊呼。

曹丕喘息着,指着曹冲:“你你可知道此事?!”

曹冲脸色发白。他不知道——林朔若真发檄文,必会告知他。除非除非这檄文是假的!

“陛下,”他跪地,“此檄真假,一查便知。请陛下遣人往各州郡,取原文对照笔迹、印鉴。林公笔迹,臣弟认得;华国公印,天下独此一枚,仿造不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够了!”曹丕却暴怒,“林朔!林朔!你们口口声声都是林朔!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啊?!”

这话已失理智。曹冲心中一沉——兄长的病,恐怕已伤了神智。

司马懿趁势道:“陛下,华国世子在此,正是人质。依臣之见,当先将此子收押天牢,以儆效尤。至于冲公子”他看向曹冲,“或可软禁府中,待战后再行发落。”

这是要一网打尽。曹冲握紧拳头,正待争辩,忽然感觉袖子被轻轻拉了一下。

是承业。

男孩站起身,走到殿中,仰头看着曹丕:“魏帝陛下,我父亲若真发檄文讨伐,就不会送我来。我来,是为表明诚意——华国愿与魏国和平相处,不愿打仗。”

他声音稚嫩,却字字清晰:“陛下若不信,可让我写封信给父亲。他若回信说真要打,陛下再关我不迟。”

这孩子竟有如此胆识!殿中不少人暗自惊叹。

曹丕盯着承业,眼中情绪复杂。良久,他缓缓道:“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笔墨伺候。”

宦官端来笔墨纸砚。承业却摇头:“我要用我自己的笔。”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奇特的笔——笔杆是黄铜所制,笔尖是细钢片,这是天工院特制的“钢笔”,可随身携带,不必研墨。

承业铺开纸,略一思索,提笔写道:

“父亲大人膝下:儿至许都三日,魏帝陛下待儿以礼。然闻父亲发檄讨魏,儿心疑之。若真有其事,请父亲明示;若无其事,请父亲回书为证。儿在许都安好,勿念。承业拜上。”

写罢,他吹干墨迹,双手呈给宦官。宦官转呈曹丕。

曹丕看了一遍,又递给司马懿。司马懿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孩子的字竟颇有风骨,文理也通顺,哪像十岁孩童?

“陛下,”司马懿道,“此信可发。但需由臣派人送往合肥,以防途中”

“不必。”曹冲忽然开口,“臣弟愿亲自送信。”

“你?”

“对。”曹冲起身,“臣弟在合肥三年,熟知道路。快马往返,五日可回。届时是战是和,自有分晓。”

这是要借送信之机脱身!司马懿岂会不知?但他还没开口,曹丕却道:“准。但这孩子需留下。”

他指着承业。

曹冲心中一紧。留下承业,等于留了人质。但若不答应,恐连送信的机会都没有。

“陛下,”承业却主动道,“我愿意留下。仓舒哥哥快去快回。”

孩子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信任。曹冲眼眶一热,重重点头:“好,我五日必回。”

当日午后,曹冲带着十名护卫(其中混入了墨明),持曹丕手令出城。司马懿虽不甘,但当着众臣的面,也不好强行阻拦。

城门外,墨明低声道:“公子,此去凶险。司马懿必会在途中设伏。”

“我知道。”曹冲勒马,回望许都城楼,“所以我们要快。墨老先生,您那‘飞天翼’”

“已藏在城外十里亭。”墨明道,“但只能用一次,且需高处起跳。”

曹冲点头。他本就没打算真去合肥——五日往返,根本来不及。他要做的,是制造自己已离开许都的假象,然后暗中潜回。

“走!”

十骑绝尘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许都城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思贤殿如今成了承业的独居之所。曹丕派了二十名禁军把守殿门,美其名曰“保护”,实为软禁。

但承业不慌。他记得父亲教的——在敌人地盘上,可以哭,可以闹,可以不懂事。于是他要纸笔画画,要糕点零食,要新奇玩具,把看守的禁军折腾得够呛。

第三日黄昏,他正用钢笔在纸上画合肥的天工院,殿门忽然开了。

进来的不是送饭的宦官,是个宫女,端着托盘,低着头。

“放那儿吧。”承业头也不抬。

宫女却不走,反而走近几步,低声道:“世子殿下,有人托我传话。”

承业抬头,这是个面生的宫女,约莫二十岁,眉眼清秀,但眼中藏着惊慌。

“谁?”

“是是卞夫人以前的侍女,秋月。”宫女声音更低了,“她说,司马大人要对你下手,就在今夜。”

承业手一颤,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卞夫人待我们好。”宫女眼中含泪,“夫人临终前说,若冲公子有难,让我们尽力相助。你是冲公子带来的人,我我不能看着你死。”

她说完,匆匆放下托盘,转身就走。托盘里除了一碟糕点,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糕点下面。

承业握紧匕首,手心出汗。他想起仓舒哥哥的话:若让你跑,就往西跑,墨老先生在西门接应。

可是仓舒哥哥还没回来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承业凑到窗边,从缝隙往外看——只见一队甲士正与看守禁军争执:

“奉司马大人令,提审华国世子!”

!“可有陛下手令?”

“司马大人之令,便是手令!让开!”

要硬闯了!承业心跳如鼓。他环顾殿内,目光落在梁柱上——那里有墨明装设的机关。

他记得墨明教过:拉动第三根柱子后的绳索,会触发报警铜铃;拉动第五根,会有弩箭射出;拉动第七根

殿门被撞开了!五名甲士冲了进来!

承业不再犹豫,跑到第七根柱子后,用力拉动绳索!

“咔哒”一声轻响,殿顶忽然落下大网!冲在最前的两名甲士被网罩住,挣扎不得。紧接着,两侧墙壁翻开,露出三架连发弩,“嗤嗤嗤”射出弩箭!

后面三名甲士猝不及防,两人中箭倒地,一人侥幸躲过,却也被逼退到门口。

“有机关!”那人惊呼。

趁这间隙,承业冲到窗边——窗户也被墨明改造过,有暗扣。他扳动机关,一扇窗无声滑开。

窗外是思贤殿的后园,园墙外就是西宫墙。只要翻过那道墙

“在那里!追!”

甲士们已破网而出,追了过来。承业翻窗跳出,头也不回地往西跑。身后脚步声、喝骂声越来越近。

前面就是园墙,高约两丈。承业记得墨明说过,墙根第三块砖是松动的,里面有

他扑到墙根,果然找到那块砖,用力一扳。砖块移开,露出一个小洞,洞里有个布包。承业打开布包,里面是三个拳头大小的铁球,还有一张字条:“掷地即炸,可阻追兵。慎用。”

是神火飞鸦的缩小版!承业来不及多想,抓起一个铁球,转身朝追兵扔去。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追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暂时止步。

承业趁机爬上墙边的老树——这是墨明早就看好的逃生路线。树枝伸向墙外,他顺着树枝爬过墙头,跳下。

墙外是条僻静小巷。承业落地时崴了脚,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停,一瘸一拐地往西门方向跑。

夜幕已降,许都街道上空无一人——宵禁了。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还有马蹄声!

是追兵绕路过来了!承业躲进一个墙角阴影里,心跳如雷。他手里还剩两个铁球,但若再用,必会引来更多人。

怎么办?仓舒哥哥,墨老先生,你们在哪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捂住了他的嘴!

承业刚要挣扎,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别动,是我。”

是墨明!承业狂喜,回头看见墨明苍老但坚毅的脸。

“墨爷爷!”

“嘘。”墨明拉着他躲进更深的阴影,“追兵就在附近。跟我来。”

两人在街巷中穿行,墨明显然早已摸清路线,专走偏僻小道。约莫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一处破败的宅院前。

“这是当年一位汉室老臣的府邸,荒废多年。”墨明推开虚掩的门,“今夜先在此躲躲。”

宅院里杂草丛生,屋舍破败。墨明带承业进了一间看似塌了一半的厢房,却在墙角按动机关,地面竟滑开一个洞口!

“下去。”

洞里是间密室,有床榻、水粮,甚至还有几架机关弩。墨明点亮油灯,这才长舒一口气:“暂时安全了。”

“墨爷爷,仓舒哥哥呢?”承业急问。

“他在城外。”墨明道,“我们约好,若你逃出,就在这密室等。他会设法进城接应。”

“那那魏帝知道司马懿要杀我吗?”

墨明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恐怕魏帝自身难保了。”

承业心中一寒。他想起那个病重在龙椅上咳嗽的皇帝,想起他看自己时复杂的眼神。

乱世之中,连皇帝都如风中残烛。

“睡吧。”墨明拍拍他的肩,“天亮前,还有硬仗要打。”

承业躺下,却睡不着。他摸着怀里的钢笔,想起父亲,想起娘亲,想起合肥的家。

爹爹,你说乱世该结束了。

可是这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窗外,许都的夜空依旧阴沉。

而一场决定这座城池命运的风暴,正在无声积聚。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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